第5章 請你到警察局喝茶
寒冬臘月,滴水成冰。
北風呼嘯,黑黢黢葫蘆河岸邊,鋼冷。
冷爸爸那廝,不跟誰商量,嘎巴一聲,能把人的命根子凍掉。
在這樣呼呼的寒風中凍下去,花容月色,嬌嫩的孫蓮心,要杯具了,她那單薄小腰杆兒,再吃一會兒淩厲冷風,就會香消玉碎,跟唐僧大師西天取經了。
劉一郎那廝認死理,他圈粉一樣,覺得孫蓮心就是他未來老婆的不二人選,憐香惜玉,疼愛有加,當完了蹂躪人家的惡魔,又開始要當護花使者了。
他藐視寒冷,煥發男人豪氣,噌噌,利利落落,動作颯氣,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
“衣服給你。”劉一郎這個豔吻門的始作俑者,用羽絨服緊緊裹住孫蓮心,領導幹部一樣送溫暖。
但這溫暖就是黑心棉。
“滾!”孫蓮心噴香的唾沫,啐了劉一郎一臉。
劉一郎的臉,被啐花了,好一朵燦爛的迎春花。
“我不滾,絕不!”劉一郎鐵青著花搭的臉,知道宣誓主權的大好時機到了,就斜視了莫之歎、張海平、郝傑他們幾個一眼,然後正臉對著孫蓮心,一臉昂然,看著灰蒙蒙的蒼天,發著毒誓說,“小草要開花,啞巴要說話。我劉一郎今天對天發誓,我會好好愛你一輩子!如果食言,碎屍萬段!”
劉一郎的話語,驚天地泣鬼神。
他說的話,都是真話,不是假話,連標點符號都是真的,假一賠十。
但孫蓮心一點兒也不領情,對劉一郎更是憎惡有加地大聲喊道:“別碰我,齷齪坯子,滾!我不想讓你……照顧我一輩子,惡心!”
孫蓮心杏眼圓瞪,十分厭惡地把劉一郎披在她身上的羽絨服,狠狠扔在地上,再踩上一腳,踩出一道清晰的鞋印。
劉一郎傻了,他的額頭沁出冷汗,芒刺在背。
孫蓮心橫眉冷對,對劉一郎咬牙切齒地說:“我寧肯凍死,也不穿你的狗皮!你個混蛋,還我的初吻!”她哭著,猛地再次撲向劉一郎,撕他的嘴,想把他的嘴撕個稀巴爛。
劉一郎還算機警,急忙躲開了孫蓮心的鷹爪鐵鉤,不想讓孫蓮心把自己的嘴臉撕爛。
“別凍著!”莫之歎看著在冷風中瑟瑟發抖的孫蓮心,悲從中來。
莫之歎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擋在孫蓮心的身前,對大家命令說:“都轉過身去!讓她換上幹衣服。”
聞聽此言,大家旋即轉身,背對著哀泣的孫蓮心,死死閉上了眼。
“我閉眼幫你脫吧,不看你。”莫之歎說著,也死閉兩眼,幫著孫蓮心窸窸窣窣,脫掉凍硬的濕衣服。
莫之歎在孫蓮心身上聞到一股好聞的溫馨的淡淡體香,才知道女孩子就是玉骨花朵,令他想入非非。
這廝,在人家這種慘兮兮的時候,還長著賊心色膽,也沒有誰了。
扒掉孫蓮心身上凍得硬邦邦的羽絨服,莫之歎給她換上自己的羽絨服時,孫蓮心頓時感到了溫暖。
這不是黑心棉。
孫蓮心換上幹爽衣服以後,郝傑很快就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想,純潔姑娘的初吻沒有了,被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劉一郎掠奪了,心裏肯定很不舒服。
劉一郎已經觸犯了刑律,自己也該替孫蓮心伸張正義,也彰顯法律尊嚴。
法律可不是一根兒麵條。
郝傑現場辦公,當場問案,用職業的淩厲眼神對劉一郎說:“你就是侵犯他人人權的始作俑者,多大了?看看身份證。”說著,向劉一郎伸出了手。
“昨天剛過了十八歲生日。”劉一郎聞言,凍得僵硬手指,老老實實,摳摳索索掏出身份證,遞給郝傑,耷拉著眼皮說,“那天過生日的時候,就想衝動吻她,忍住了,我是一個懦夫,沒有勇氣親吻我心愛的姑娘。今天喝多了酒,有勇氣吻她了,沒想到吻出問題來了,我抱歉,我會對她負責,負責一生一世……”
“用不著你負責,你個混蛋……”孫蓮心憤恨地罵著。
“你十八歲了,已經是成年男人。”郝傑掃了一眼身份證,把身份證還給劉一郎,拿出鋥明瓦亮的手銬,要把劉一郎拷了。
“不!我不吃這道菜。”劉一郎一驚,認出手銬不是什麽好物,也不想跟手銬打什麽交道,對這道涼菜敬而遠之。
“由不得你。”郝傑手裏的手銬晃了幾晃,晃出幾縷白月光。
“為什麽抓我?”劉一郎有些裝傻地問道。
“哼!你應該清楚啊。”郝傑冷哼一聲,看見不遠處的120救護車呼嘯而來,厲聲對劉一郎說,“人家一個黃花大姑娘,你想親就親,想抱就抱的嗎?這朗朗乾坤,還有王法嗎?你已經是成年的男人了,要為自己的魯莽行為負責。根據相關治安法規,拘留你五天。走吧,上車!”
郝傑說著,就要把劉一郎拷走。
“不!慢著,求你等會兒再給我戴手銬。”劉一郎一臉黑線地哀求說,“警察小哥,我不想讓我蓮心看見我戴手銬的狼狽樣子,配合一下,給一個男人一點兒尊嚴好嗎?”
男人尊嚴,勝過金錢。
特麽是在自己心愛的姑娘麵前,男人的尊嚴甚至高於生命。
“你也知道需要尊嚴?為什麽還會侵犯別人的尊嚴?哼。”郝傑冷哼著,出於人道,沒給劉一郎戴手銬。
法律也要溫馨。
法律也要芬芳吐豔。
“我發誓!”劉一郎鎮靜了一下,當著大家的麵,鐵青著臉,鄭重其事地對他的哥們發誓,也是宣誓主權一樣地說,“大家聽好了,我今天向全世界鄭重宣布:我的吻也是處男初吻,我要對孫蓮心負責到底,我今生今世誰也不愛,要娶她為妻。”說著,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兒事先準備好的白布。
這廝早就有陽謀啊。
他要做甚?
自賜三尺白綾,要懸梁自盡?
莫之歎和張海平有些緊張地看著劉一郎,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劉一郎伸出一根兒手指,斜斜放在嘴上,毫不猶豫地咬破手指,用鮮豔的血,在白布上匆匆寫下血書:
孫蓮心我永遠愛你!
血書,散發血腥味道。
好駭人。
劉一郎瀟瀟灑灑,英雄昂氣地寫好血書,抖抖索索,把血書交給發傻發愣的孫蓮心:“這是我永遠愛你的見證。”
“滾!我跟你江湖不相往來!”孫蓮心嫌棄地把血書扔掉,狠狠踩幾腳,惡狠狠罵道,“別用這個惡心我,嗚嗚嗚……”
孫蓮心哭到痛徹心扉。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孫蓮心凍得刷白的俏臉,在冷風中微微顫抖。
這時,完啦,完啦,完啦,120救護車,一路呼嘯著,急急匆匆開過來。
120救護車剛停穩當,砰的一聲,車門開了,從車上急匆匆下來的護士,把事先準備好的鴨絨棉被,給渾身凍得打顫的孫蓮心披上裹住,把她弄進救護車,車急促鳴笛而去。
劉一郎看著疾馳而去的救護車把孫蓮心拉走,這才心情寬展,臉上露出欣慰之色。
“到警察局喝茶吧!”郝傑望著呼嘯而去的120救護車,覺得自己也該收隊了,把錚明瓦亮的手銬再次伸向劉一郎。
看著閃著錚亮寒光的手銬,劉一郎眼神一暗,狼真的來了。
認命吧,法不容情。法容情了,法就會稀鬆。
法不容情是對的,這也是自己需要承擔的嚴重後果,雖然這個後果有些苦澀。
“好吧。”劉一郎認命了,幹澀地笑著,伸出胳膊,故作輕鬆,英雄氣抖索出來了,一臉昂氣,生龍活虎,不以為然地說,“把那手鐲子給我戴上吧,我跟你到警局喝茶。”
那架勢,好經典,仿佛英雄豪傑當即出世了。
郝傑也不客氣,秉公執法,例行公事,眼色冷寂,心裏腹誹,一條蟲,冒充大屎殼郎啊。
手一揚,哢嚓一聲,郝傑給劉一郎戴上冷冰冰地的手銬。
幹淨利落,連動作都很職業,很專業。
“哦,有點兒涼,有點兒悲壯。”劉一郎的手腕,感到一凜。
劉一郎戴著冰冷的手銬,沒有神色沮喪,反倒像立下戰功,得勝凱旋的大將軍,故作輕鬆姿態,也趁機塑造一下自己的硬漢形象,用開玩笑的口吻跟莫之歎和張海平他們說:“考你們一個腦筋急轉彎,聽好了,紅茶能喝,綠茶能喝,普洱茶能喝,什麽茶不能喝?”
劉一郎說完,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童鞋們,還有幾個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圍觀的吃瓜群眾。
大家都麵麵相覷。
這是什麽騷梗?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玩這個,心真他媽的大。”張海平猛然火了,冷臉說,“你個倒黴玩意兒,猜不出來,公布答案吧。”
莫之歎也冷漠地看著劉一郎,覺得他爛泥充硬賣剛強。
好虛榮的男人。
鄙視!
“答案是:警察不能喝。”劉一郎聳聳肩膀,像個孩子得意地嘿嘿笑著說,“什麽茶都能喝,警察這杯茶不能喝,但我今天要到警局品嚐一下警察的味道,哈哈哈……”
郝傑聽了這個腦筋急轉彎,哭笑不得。
這是什麽騷操作。
他替劉一郎有點兒小悲哀。
郝傑揶揄地笑笑,搖搖頭,輕輕推了劉一郎一下,冷聲說:“上車吧,到警局喝茶!”
劉一郎戴上了手銬以後,覺得硬邦邦的手銬堅硬,冰冷,針砭肌膚,不由打個哆嗦,神色黯然地冒出一個醍醐灌頂的金句說:“警察這杯茶,原來是一杯醒腦的涼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