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私下的調查
「你下定決心,能夠完全保護她?」周肅眉心緊皺,悶聲道。
晏林晗勾起唇角,「當然。」
眼神交接處,周肅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嘆了口氣,妥協道:「其實也沒什麼難的,就是可惜。你知道,在娛樂圈裡單身男明星普遍比已婚男明星要搶手得多,況且你的條件極佳,記得上一次娛樂圈出現如此炙手可熱的明星還是陸祁峰,不過他自從結婚後已經退居幕後,當年也是一群人惋惜。」
周肅砸吧砸吧嘴,「你不會想當第二個陸祁峰吧?」
「只有唯一的晏林晗,沒有第二個陸祈峰。」
一如既然的「晏林晗式」淡漠面癱的語氣。
周肅怒:「我的意思是你倆都為女人所迷!放棄大好事業!」
某人面不改色地反駁:「相比起演員,我覺得製片人和音樂人都不錯。」
「我靠!我有沒有聽錯?晏林晗你不是從來不唱歌嗎?你要唱歌嗎?你真的要唱歌!」
周肅反覆地證實自己沒有聽錯,激動之情無以言表。自從那晚無意中聽到他自彈自唱的歌曲被深深地驚艷到后,無論他使出什麼招數,晏林晗從來都沒有在唱歌這件事上松過口。
晏林晗不耐煩道:「我沒有說我要唱歌,寫歌和唱歌不同。」
周肅感動地淚流滿面,抹了一把鼻涕一把淚,毫不在意:「反正到時候也會唱的。」
他一口否決:「不會。」
「會的會的!」
「你趕緊從我家離開。」
屁顛屁顛準備走,「晏林晗我等你的好消息啊!你要公開關係的話自己注意點,要公開前告知我一聲我幫你處理好就成!然後哪天我們談談接歌的事……」
「……當我沒說。」
終於把周肅趕走了,晏林晗再一次撥聞海光的電話,依舊是關機。他想了想,又撥通了另外一道電話。
響了幾聲,那邊傳來一聲清冷略帶慵懶的嗓音:「喂?」
晏林晗問:「在忙?」
男人的聲音淺淺沙啞,極為性感:「我如果說忙著上床,你會不會掛電話?」
「不會,我會讓你等我說完再上。」
「難得你主動打電話給我,老頭子已經念叨了好久你沒回去看他了,要不我替你轉過去?」
「不用。」晏林晗直截了當,「我長話短說,飛鷹的柯家,你們最近有工作上的來往?」
男人聲線上挑,略帶好奇:「怎麼?我記得你今年年初應該已經和他們解約了才對。」
晏林晗頓了頓,問:「柯盛斌的獨子,你有沒有接觸?」
「你說柯澤義?」男人打了個哈欠,悠悠道,「他和周錦翊之間來往密切,小雪又和封暮是好友,自然就了解過。」末了,又問:「怎麼了?」
他說:「去幫我查一下大概近兩三年前,柯澤義在新加坡的情況,越具體越好。」
男人拉長音調,故弄玄虛:「柯家背後牽扯太多關係,你確定要深入去查?到時候不好收手我可不幫收拾爛攤子。」
晏林晗絲毫不買賬:「少和我來這套,這點小事根本不需要你親自動手,三天之內我要收到答覆。」
男人撇嘴,「你不是自小兩耳不聞窗外事嗎?也會有讓你大費周章的事?不說明原因就沒有結果。」
門外有聲響,他眉頭微動,站起身走過去,「原因不比多說,要說為什麼,相信這十年來你應該很清楚。」
男人愣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無言以對,扔下一句:「知道了,三天後會有人告訴你結果。」便掛了電話。同一時刻,晏林晗按掉手機,打開了門。
單手扶在門框,另一隻手隨意插進口袋裡,全身上下散發著淺淺淡漠的氣息,高大的身影完全遮擋住,只露出門外的人一截淡青色的裙擺。
他眸光未閃,垂眸,語氣極淡:「你怎麼來了?」
姚一心微微晃神,半晌哭笑道:「你不肯見我,電話簡訊都拒接,我受不了,只能來找你了。」
晏林晗眉眼淺淡,不說話。
她攏了攏白色絨毛小外套,不過剛入春依舊帶著春寒的料峭,她裡面卻只穿了一條淡青色冬季長裙,襯得那張略顯蒼白的小臉有幾分淺淺無生氣的春意。
「外面太冷了,不介意我進去坐會吧。」姚一心慘笑,黯了黯神小聲道:「或者,是她在裡面?」
晏林晗頓了頓,側身把門推開更大一些,「進來吧。」
姚一心有些痴迷恍然地盯著他轉身進去的背影,咬了咬牙,低頭進去。
桌面上有兩個杯子,她看了一眼,晏林晗就端著杯水從廚房裡走了出去,「溫水。」
她接過,暗嘲,這麼優秀體貼的男人,聞海光真是八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你不問我,為什麼來?」她輕輕開口。
他淡淡看著她道:「一心,我覺得我說得很清楚了。」
姚一心握著那杯溫水,暖暖地從手心傳到全身,卻暖不到冰冷的心裡。
她慘淡地扯了扯嘴角,「是啊,你從來不是多費口舌的人,唯一一次和我說這麼多話,竟然是撇清我們之間的關係,讓我選擇離開你。」
晏林晗聽后眉頭微蹙,「我認為並沒有做什麼讓你造成困擾的事情。」
她猛然抬起頭,眼眶裡是瑩瑩的淚水,慘白而憤然,「那現在呢?你怎麼不直接把我趕走,還要帶我進家裡,總是幫我,做一些……溫暖的事,讓我,讓我……」
「對不起——」
姚一心怔怔抬頭,晏林晗打斷她的話站了起來,神情已經恢復了淡漠,這副拒人於外的表情,讓姚一心張了張嘴,喉嚨竟然發不出一絲聲音。
「如果連一些基本的禮貌都會讓你誤認為其他的事情,那麼我只能說很抱歉,既然如此,以後大家或者形同陌路比較合適。」
字字如利刃,劃在她孱弱為他顫抖的心口,鮮血淋漓。
淚水越掉越多,打在手背上,手一松,水杯就掉在灰色的地毯上,暈開一片暗色的水漬。
低垂著頭,隱忍著抽泣的聲音,肩膀一抖一抖,簌簌如秋日落葉,好不憐弱凄涼。
晏林晗輕垂眸子看她,似乎有些話想說,卻又覺得多說無用,目光深澀。
「我很煩,是不是?」
她聲音哽咽,摸了一把眼淚,別開臉不願意被他看到。
「我有時候會想,聞海光究竟勝在了哪裡?我陪著你從小到大,她一回來,什麼都回到了原位。」
「我不喜歡明星這種整日拋頭露面,應付各種飯局的工作,為了站在C位,我需要不斷的努力,不能懈怠,言行舉止都要時刻警惕。每次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麼我要做這些呢?為什麼我不能平淡地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晏林晗靜靜聽她說完。
她滿臉淚痕地抬眸,紅紅的眼眶中帶著一絲倔強,「因為你,都是為了你。」
「為了能和你站在同一個舞台,我追著你的步伐,進了娛樂圈。我一直認為只有我能設身處地地為你考慮,只有我才是最適合你的人。我和你面前是同一片藍天,我們在同樣的圈子裡,我了解你,就像看到另外一個自己。」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我始終無法靠近你。」
晏林晗伸手把桌面上的抽紙移到她的面前,「作為朋友,我們三個人一起長大,我把該說的都說了,如果你一直無法想通,我也無能為力。」
姚一心盯著那捲抽紙,蒼白地一扯唇角,「晏林晗,我有沒有說過,你其實很殘忍。」
曾經迷茫無措,累到奔潰,喝酒到虛脫時,恍惚中叫的都是他的名字。
林晗,林晗,林晗,晏林晗……
這麼多年,幾度夢見他來到自己面前,眉眼如玉,眼神專註,卻從來不曾聽見他像戀人一般喚她一聲。
一心。
就連夢,都奢侈到不肯給她幻想。
「我送你回去。」他拿起車鑰匙,果斷地替她決定。
「哪裡還敢麻煩你,待會更加厭惡我了。」她自嘲,慢慢站起身來,和他擦肩而過,走到門口,長長的裙擺掃過他的腳踝。
他替她開了門,側過身子讓她先行。她定在他面前,突然轉身撲進他的懷裡,毫無預兆。
他眉心一皺,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想要推開她。她把臉埋進他的懷裡,手臂環住他的腰抱得更緊,聲音低低哀求:「別,別推開我,就一會,我馬上就走。」
「你不必如此,糾纏太多隻會更苦。」他的聲音比著料峭春寒更加薄涼。
「痴念,執念,你不會懂的。」她慢慢鬆開他,低著頭,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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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海光睜開眼時,四周窗帘被拉得密不透風,屋內昏暗,屋外日上三竿。
屋外的傭人的早就候著,見屋內有了動靜,敲了敲門就進來,管事畢恭畢敬道:「聞小姐,車子已經在外頭等著,只要您一吩咐,隨時都可以出發。」
聞海光漸漸從初醒的模糊中回神,開口,聲音微微沙啞:「柯澤義呢?」
「少爺說晚些會回來,如果小姐自己不願去,他會陪您一道。」管事如實回答。
「他有沒有說幾點回來?」
「沒有。」
「我知道了,你們出去吧。」
「是。」
洗漱間她發現臉色有點蒼白,手撫在小腹上,定定看了鏡子里的面容良久。
見她下樓,傭人們開始為她上早點,清粥小菜,開胃健脾,很是周到。
「這是少爺特地吩咐為小姐準備的,少爺雖然忙,卻時刻不忘小姐。」小女傭邀功似地給自家少爺臉上貼金。
聞海光面無表情,吃了幾口就放了筷子,管事在一旁適時地問:「小姐,是不合胃口嗎?」
「幾點了?」聞海光直接略過他的問題。
「十點二十五。」
「車子在哪?」
「就在樓下。」
聞海光點點頭,離開了餐桌,「我上去收拾一下,待會自己去。你們該忙什麼就去忙吧,不準來煩我。」
「是。」管事和一眾女傭恭敬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