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把孩子打掉
白大褂醫生縱橫杏林多年,大大小小的場麵也見到過,可是這般倒黴的,還是頭一次。
不過在顫抖感歎的同時,也在心裏默默地為這位主唏噓:有錢有權怎麽樣?人高馬大怎麽樣?長得好卻還是看不住紅杏出牆的女人。
看來上帝還是公平的,這都是命!
他默默的察言觀色退到一旁,也隻是敢在心理幸災樂禍罷了,現在多說一句話都可能讓他失去這份高薪輕鬆的工作,還有可能連累到家裏妻兒,他謹小慎微,簡直不敢有一點差池。
而聞海光自己也再清楚不過,她的經期一向不準,晚來一些時日她也見怪不怪,對於安全期還是危險期也是基本不太注意,可是那天這麽……她本來事後還擔心,隻是沒想到事情一多就拋到了腦後。
如果柯澤義真的把她關起來,那麽才真真兒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聞海光隻覺得頭腦昏沉,雙腿發軟,半分頹然地坐在走廊上的長凳上,垂下的餘光瞥見那雙向自己走來的雙腳,她慢慢把目光停在柯澤義的臉上,直至他走近。
柯澤義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剛才的憤怒爆發後卻讓他現在看起來出奇地平靜,他緩緩俯身,兩臂撐在她兩側的椅背上,壓低的臉在她麵前放大,他滾燙的氣息打在她的偏過一旁的側臉上。
兩個人就以這樣詭異的曖昧姿勢,僵持著。
“柯澤義,你真的喜歡我麽?”聞海光直視他雙眼,問。
“我喜歡你,但厭惡你肚子裏那坨肉。”柯澤義答。
“你根本就不懂什麽叫喜歡,你所做的一切,完全讓我感受不到你喜歡我。”
柯澤義譏嘲地笑:“看來你很懂?是不是下一句話就要告訴我晏林晗比我懂怎樣珍惜你?或者和他在一起你才真正理解到愛的真諦,唱一出感人肺腑的真愛之歌?”
聞海光淚水漣漣中帶著悲憫,他煩躁地瞥開眼,心下更堅定了要拿掉那個讓她情緒大起大落肚子裏的小東西。
柯澤義打破剛才的沉默,盡量讓自己聲音柔和,“你不用怕,我會陪你一起來。”
聞海光扯了扯嘴角,“你自己來吧,二樓神經科。”
他無視她的冷嘲熱諷,又說:“我會找專護替你照料身子,你放心,不會落下病根。”
她回:“你滾吧。”
柯澤義隱忍的怒氣讓臉色變了變,“你到底要怎麽樣才滿意?”
聞海光毫無感情地懶得看他一眼,掛著淚痕的臉看起來是那般脆弱,語氣卻極淡極冷:“你去死。”
她這般不識好歹來來回回踩在他的雷區,實在把柯澤義氣得夠嗆,本來以為他會大怒,聞海光卻聽見他問,“除了留下這個孩子,把你重新放走,到底要怎麽做你才不生氣?”
她眼神短暫地飄忽,想都不想就開口:“我不要打掉孩子。”
柯澤義立刻否決:“想都別想!”
聞海光氣急,“我不簽字,你能拿我怎麽樣?給我灌藥,還是把我打暈推進手術室?你不怕我一紙把你告上法庭?”
柯澤義道:“那你就告,與其和你不再聯係老死不相往來,我寧願和你耗在官司上糾纏到死!”他把她從長凳上抱起,往醫院外的黑色轎車走去,這一夜他把她帶回了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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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海光失去了和外界聯係的方式,手機被柯澤義直接扔到了窗外,她的四周都有人監視,根本無法脫身。
而每到和她獨處的夜晚,她都會恐懼。更何況現在,他就像一個定時炸彈,會隨時毀滅她,和她的孩子。
她和晏林晗的孩子。
她睜大眼睛,想到晏林晗心口才沒那麽酸澀,盯著天花板微微出神,單薄的紗質窗簾遮住灑落進來的月光。
柯澤義翻了個身側對著她把她擁進懷裏,若有若無地用唇輕掃她的發頂,咬上她的耳珠,輕輕廝磨,聞海光僵硬著身子不敢亂動,直到聽見柯澤義說:“眼睛睜這麽大做什麽,不困?”
她沒有應他,雙手都覆在小腹上。
柯澤義抱著她怎麽會不清楚她手的動作,目光冷淡,“你放心睡,我不會半夜給你灌藥,或者重擊那裏讓那坨肉掉下來。”
聞海光的眼珠動了動,身子微微朝旁邊靠了一下,闔上了雙眼。
柯澤義盯著她那段睡衣下的雪白脖頸,良久無言。
還是她先打破這夜晚的寂靜,“我不要打掉孩子,我身子弱,怕對以後有影響。”
柯澤義親了親她的臉頰,“別怕,以後就算沒有孩子,我也不會在意,我隻要你一個人。”
誰管他在不在意,以後也不會和他過。聞海光沒反駁他這麽句,自顧自說:“我怕疼,我不要。”
柯澤義重複:“我陪著你。”
她倔強,“這是我的孩子,能決定它生死的,隻有我。”
他說:“如果晏林晗不要這個孩子呢?”
她回:“不可能。”
話音未落,他已經含上她薄涼的雙唇,她沒有反抗,但那雙含水的眼眸泄露了她心底的波瀾,柯澤義注視著她,唇瓣離開,原來她還是有心的,還是會害怕。
柯澤義緩緩開口:“你就對他這麽有信心?他是一個公眾人物,現在正是大紅大紫的時候,如果突然被曝出女友懷孕,你知不知道會對他造成多大影響?”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神情,放話誘導她,“況且他和飛鷹解約的事情尚在處理,他隻要有一點動靜媒體那邊就是大幅報道,前段時間的緋聞事件才剛平息,你就真相信他能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圈子裏清心寡欲?”
見她不說話,他放柔了聲音引誘她,吻上她的眼角,“聞聞,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你看清他的嘴臉,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沒有對你更加真心的人。”
她突然說:“真的嗎?”
柯澤義心下一動,輾轉在她唇瓣上,沉迷地喃喃:“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聞聞,我這麽愛你,你就感受不到麽?”
唇上猛地傳來一陣疼痛,伴隨著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和她的嘴唇上都粘上了血,黑暗中更顯妖異。
柯澤義蹙眉,怒道:“你怎麽回事?”
“孕期反胃,我剛才想吐。”聞海光用手背擦了一下血跡,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翻身到床邊睡去。
柯澤義憋氣憋到肺疼,眼睛著火般盯著小女人柔美的背,想發火卻無處可施。
柯澤義下了床,站在床邊一字一頓道:“明天我已經幫你請了假,約了時間去醫院,到時候我陪你一起。”
她一個枕頭就朝他砸了過去,“見鬼去吧你!我說了不要就不要!”
柯澤義額頭青筋顯露,咬牙切齒:“不要也得要!這由不得你!你要是再撒潑,這輩子都別想見到晏林晗!”
她眼底果然露出一絲惶恐,死咬住下唇,眼眶泛紅,坐在床上盯著他。
他心下氣悶,並不是想嚇唬她,正準備說什麽,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和寂靜的黑夜形成鮮明的反差。隻是它響了一次被他看也不看按掉還不夠,樂此不疲地響了第二次。
柯澤義煩躁地接起:“喂?”
那邊清晰而柔弱地傳來女人細碎的哭聲。
聞海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柯澤義舉著電話也和她對望,那邊斷斷續續說了什麽,好像是沒聽到他的回應又不太敢說,壓抑的哭聲在安靜的房間裏異常突兀。
柯澤義的眉心漸漸蹙起,不耐煩地喝道:“哭什麽!不許哭!”
幾乎是下意識就去看她。
聞海光垂下了眼簾,像是局外人一般,無關緊要地躺下縮進了被子裏。
柯澤義氣得太陽穴悶悶地疼,甩了一句:“夠了!我待會過去!”然後果斷地掛了電話。
“聞聞……”他猶豫著要不要和她解釋,就聽她淡淡的聲音響起:“女朋友?”
柯澤義心下泛起一絲漣漪,“你知道我隻有你一個女人。”
“你柯少女人怎麽可能隻有一個?我不過是你沒得到的那個,所以你的心一直在騷動。”
心底剛泛起的漣漪一下又如死海,柯澤義譏嘲:“聞海光,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我對你一直一心一意,可你呢,三番兩次和別的男人廝混,連孩子都懷上了!”
聞海光靜而柔的聲音輕輕傳來,卻如同利劍般把柯澤義心口刺得鮮血淋漓,“我懷的是我男朋友的孩子,你是誰?”
當晚,柯澤義摔上門大步離去,夜晚驅車去了別出。
而聞海光在這座大宅裏,孤單清冷無依無靠,仿佛與世隔絕,所有星光都瞬間隕落,杳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