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再見柯澤義
聞海光這幾天都在各種找資料寫策劃,以及無法接觸到婚紗實物,天馬星空通過幾張手稿來找尋靈感。
而對此哀嚎後男編導十分淡定地說:“這就是boss的風格,太早暴露作品是一個沒有前瞻性的決定,他不會這麽做。”
工作室第一晚開會,聞海光就見到了柯澤義,這才是最讓她頭疼的時刻。此時的他穿著很簡單的灰色套頭衫和深藍色寬鬆牛仔褲,這讓他陰美的麵容顯得朝氣又清爽,一眾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住他。
脖子上掛著一台單反,就這麽慢悠悠地走了進來,也不打招呼不說話,在聞海光旁邊的位置下坐了下來,她覺得自己挺直的背部有些僵硬。
好像從年會過後,過年這麽久,都沒有見過他。怎麽那份畏懼感,卻從未消失?
“因為是四季係列,範圍太廣,你們可以先取冬春景,夏秋的之前的‘向陽入火’和‘紅楓習習’可以當做參考,一周後交成果資料。”
男編導布置完工作就走掉,聞海光按照原本的計劃隻能和唯一的攝影師柯澤義一組到外取景,一路上坐車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聞海光自顧自地望著窗外,而柯澤義也不知在做什麽。
“天氣預報說今天會飄雪,晚上再取飄雪的夜景吧。”聞海光拿著筆記本勾勾畫畫了一番,想著待會要拍的自然雪景,走走看看找尋靈感。
手臂被人突然從背後扯住,她一驚回頭,就見柯澤義冷著一張臉看她:“不要往前走了,那是小坡。”
她怔了怔,前麵幾棵枯樹根部被積雪掩埋,這地方地處郊區地段,她倒沒仔細考察過地形。
“謝謝。”她很有禮貌地回了句,既然他都說了那不往前走就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不是那種偏要唱反調的人。
聞海光沒注意到柯澤義的表情,徑直往前麵一個紅亭子的地方走去,“這個亭子挺好看的,和枯樹還有瓦雪一起拍一張吧,回去看看效果。”
說完後就停下來記錄,半晌沒有人回應,她偏頭看過去,就見他目光沉沉地站在原地,她不解:“怎麽了?”
“你還真使喚上我了?”柯澤義睨了她一眼,盯著她看了兩秒後,才低頭開始調單反。
聞海光的心突突跳,其實她剛才一直在佯作淡定,也不懂他發現沒有,而且這四周人煙稀少,如果真發生什麽,她根本無力反抗……
她再清楚不過,柯澤義不是聖人,但也非君子。
“這段時間,過得很好啊。”
聞海光一驚,回頭就見那人還是低著頭,不過時不時舉起單反對焦而已,像是從來沒有說過那句話。
她想報以僥幸不回答,眼神飄忽間落在他身上,就見他那雙鷹一般銳利的雙眸直勾勾鎖住她。
“挺好。”
她平淡地回了一句,但此時已經轉身走向那個紅亭子的地方,避免和他不必要的衝突。
身後的腳步聲輕而穩,踩在細雪上“喳喳”的聲音很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她心跳有些快,分辨身後的人沒有加快腳步走上來的意思後,她才舒了口氣慢慢把精力投入工作。
本以為柯澤義會借著和自己單獨出來工作的機會又繞回他們從前爭執的問題上,沒想到還是有大家庭良好的家教在,工作起來倒也算一絲不苟,盡職盡責。
找了幾個景拍了幾張圖後,她坐在紅亭子的長廊上低頭翻看照片,她一直知道他會攝影,卻沒想到這個技術倒比小鄭那個專業並且得過全國大獎的人還有厲害。
光線把握得恰到好處,所有景物的特點都有效融合在一張圖上,不張揚卻充滿色彩,她情不自禁地一張張點下去看,手上的單反突然被抽走了。
“誰允許你看這麽多的,今天拍的已經看完了。”他按了幾個鍵點了退出,態度極為冷淡,甚至還帶著些許不屑,好像她看他拍的照片就是侮辱了他的藝術一樣。
“不看就不看,我怎麽知道後麵是什麽。”她嘟噥了一句,沒有注意到柯澤義此時看她時難得一晃而過的柔情,她拿著放在旁邊的本子站起來,在倒數第二欄上打了個小勾,點點頭,“就差最後一個雪景了,晚點再來吧,現在可以先去吃飯。”
“一般來說淩晨才會有,你要大冷天在這裏等到淩晨?”柯澤義譏諷道。
“這個說不準,郊區溫度本來就比市區低,況且今天也比平時冷很多。”說完她還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為了今天出門她裏裏外外裹得嚴嚴實實,卻奈何一直體寒冬天從來沒有手腳暖過。
柯澤義垂眸盯著她此時發紅的小鼻子,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麽做的,穿得像個球又圓又滾,卻感覺她還是冷得發抖。
之前他就提醒過她,不要老吃又冷又辣的東西,平時也多保暖不要吃飯愛吃不吃的,養好身體,她就是不聽,還總是給他臉色的樣子,氣得他冒火。
煩她惱她,卻又忍不住心疼她,不能不管她。
他麵無表情地走到她麵前,從她口袋裏摸出她帶著手套的手,一扯,發現果然是冰涼的。
她一臉看白癡的神情奪回手套,氣得罵人:“柯澤義!你不正常嗎?扯我手套做什麽,你不冷別人冷!”
他輕而易舉地又從她手裏搶過那隻手套,在她氣呼呼的小臉上狠狠捏了一把,然後強製牽過她的手,包裹在自己又大又暖的手掌心裏,往外帶。
“去哪啊?”聞海光被他大步牽著往前走,該死,抓她這麽緊做什麽,腿長了不起?走這麽快又不用趕集!
“馬上天黑了,找個地方吃飯。”柯澤義道。
“就在附近找吧,不然離這太遠了回來也挺麻煩的。”聞海光建議,有些氣喘籲籲,皺眉想抽出自己的手,“你別走這麽快,我跟不上,不然就放開我的手!”
他沒有說話,她抬頭隻能看見他的後腦勺,不過步伐倒是放慢了,隻是攥著她的手更緊了些。
這個人永遠以自我為中心,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聞海光悶悶地生氣,想著牽就牽吧,如果她再抗拒說不定他會做出比牽手更加過分的舉動。
該死,鄭飛那個混蛋什麽時候才回來!
在路邊等車時她終於以去廁所的借口脫身,出來後見他還是站在原地,看到她後眼神不耐,“怎麽去了這麽久?”
“經期。”聞海光麵無表情地扯了個謊,柯澤義破天荒沒有立刻接話。
她倒是求之不得,從包裏掏出手機回了個電話給男編導,告訴他具體進度,然後低頭給戚柳巧發信息,手機按到一半脖子上突然一暖,她一怔,抬頭,就見柯澤義把他的圍巾圍在自己脖子上。
他的脖子空出一塊,沒穿高領打底的衣服看著就冷,聞海光愣了兩秒就想扯掉圍巾,“不用,我不冷……”被他冷漠的一記眼神給瞪了回去。
“今天這麽冷,出門也不知道帶個帽子把圍巾圍上,你真當自己是女超人?”柯澤義語氣不善,把圍巾給她圍好,垂眸就見她被凍紅的鼻尖,眉心微皺。
“細胳膊細腿,連個女人都不算。”他又嘴毒地加上一句。
聞海光本來還想好聲好氣地和他說聲謝謝,後麵那句堵得她啞口無言,瞪大眼睛氣呼呼地想要在他臉上燒出幾個洞,柯澤義冷冷盯著她,過了好一會眉眼才緩和,重新牽過她的手揣在自己口袋裏。
“聞聞,不要和我賭氣了好不好,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柯澤義盡量讓自己語氣柔和,不要再嚇到她,就這樣,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不好嗎?為什麽還要氣他離開他,彼此傷害。
“柯澤義,我有男朋友。”聞海光冷眼看他,別開臉不願意再和他糾纏在這個問題上,“我們今天是出來工作的,不是討論這種事情的。”
“你這麽久都沒有聯係過我,我放你和晏林晗廝混,就換來你這樣愈發冷淡的態度?”柯澤義眼睛有些發紅,他捏起她的下巴,陣陣疼痛傳來,聞海光皺了眉頭。
“一直都是你搞不清楚狀況!柯澤義,我求你清醒一點,別在來幹擾我的生活,我承受不起,算我求你,放過我,可以嗎?”她簡直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
柯澤義怒極反笑,那個表情像是要吃人一般,“放過你?我放手了,誰來救我?不是要下地獄嗎,那就一起,又有何妨?”
聞海光胸口劇烈起伏,她一字一句吐出來:“你這個瘋子。”
柯澤義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痛苦類似悲傷的情緒,半晌又消失不見,還是那般陰翳冷漠。
他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隻一秒,起身,不作停留,居高臨下地說出和他冰冷的神情不相符合的柔情又殘酷的話語:
“隻要有你在的地方,地獄都會是天堂,那麽是哪裏,又有什麽關係?”
他的話永遠是那般慘白而壯烈,她憤恨又不忍地抬眸直視他,那一雙黑眸如深潭,令聞海光周身生寒,兩個人無聲對視了十幾秒,車子到了,才結束了這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