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曲轅散木
第57章曲轅散木
莊周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滿院盤旋飛舞的木花飛機，疾風過後遣倦起的片片落葉，氣氛有些曼妙。
在看見圖南也抬頭望著此景，泠然的臉龐上雙眼劃過了溫暖的光。
“喲~莊大人回來了，快快，我們這還沒動筷子呢！就等您了。”庖丁殷勤的上前幾步迎道。
莊周微微點頭後，跨門而入。
而在莊周身後，暮色深巷的楓葉紅傘下，站著位頭戴君冠華袍的中年男子立於巷口，注視著莊周踏入得那扇木門，久久沒有離去。
中年男子聽聞，莊周前來都城，本想再次說服他為自己為宋國效力，因為如若得到了這位宋國至人的認可，他這本來得位不算正統得宋君，也可更多一份底氣。可是讓這位宋君子剔成沒有想到的是，這莊周竟然連這小小的漆吏一職都辭去了。
“國君，天已欲黑，這深秋寒霜如箭，還請國君保重聖體先上車吧！”宋君的貼身內侍官，彎腰上前拱手埋頭小聲提醒道。
巷口那位一國之君，才長歎一口氣後，一揮衣袖旋而踏上了一輛金漆盤描富麗堂皇的車廂之中，離開了這條普通的陋巷。
莊周進入院中後，自然而然的入席坐在了木匠的對麵。
現在圖南，莊周和匠石，已經各占一方，庖丁和鐵匠就隻得擠在了一方。但是這也不妨礙庖丁對莊周的殷勤，他主動給莊周夾起一塊晶瑩剔透的魚肉道：”大人！來這是我做的魚膾，您得趕緊嚐嚐，這魚肉收縮了可就不好吃了。”
“謝謝。”莊周倒也不客氣，欣然將乘著粟米清粥得土碗，遞上了前去。
庖丁見莊周如此不見外，於是又用筷子夾起了一塊醬肉對莊周道：“大人，這您可別笑話，這塊肉其實是一塊冬瓜，但是我可是勾了芡汁，而且放了一些肉幹屑頓珠了好一會兒，保證吃起來和真得醬肉方一摸一樣。”
匠石看見這個陌生的莊大人，穿的隻是一身玄衣，除了長得俊俏白皙些，和他們哥仨也沒啥區別嘛。用得著庖丁這般伺候著。
於是自己給自己空碗裏先倒上了以碗米酒，自顧自先一抬頭一飲而盡之後，用手抹去嘴角得酒漬後不屑道：“這無規矩不成方圓，咱門墨家弟子，都是憑自己得一雙手吃飯。今天這位大人帶著夫人，是來···”
那白吃白喝個字還是最終礙於麵子沒說出來。匠石是最看不起這些官爵，躺在百姓的身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莊周卻笑了笑，繼續撚起一塊鮮美的魚膾放入了口中，入口即化，還沒有魚刺，莊周滿意的點了點頭。
“石頭，你說什麽呢，這莊大人和夫人可是我阿丁請來的，這一桌子又沒讓你操勞，真是。”庖丁急眼道。
“欸，大家兄弟，別介，別介。”鐵匠這時候，充當著二人的和事佬，給每人都倒上了一碗酒香四溢的米酒。“來，有緣才能千裏來相會。天大地大，能聚在一起吃頓飯，那肯定上輩子肯定是···是···是兄弟。來喝！”
圖南看著眼前碼放的像一塊紅燒肉的冬瓜，用筷子插上一塊裹著湯汁抬了起來，正好莊周也再次撚起了一片魚膾，透過幾乎透明的魚片，他發現圖南這時候也剛好抬眼，倆個熟悉的陌生人四目相對，停留片刻，圖南收回了眼神。
“嚄，辦差途中遇見了宋君，便被招去喝了個茶···”莊周看見圖南欲言又止的眼神便似答非答道。
正好筷子上的那塊軟爛冬瓜“啪嗒”掉到了碗中。圖南順勢低頭看向了碗中，她沒有想到莊周會給她解釋。
“見宋君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不久之前還見了齊王呢？！”已經三碗米酒下肚的木匠，雙頰泛紅，那單鳳眼的雙眼眯的更細道，
“這凡是都得講規矩，這君怎麽能和王相提並論呢？！我在去齊國的路上，路過一個叫曲轅的地方，就看見那社廟旁邊種著一棵櫟樹。這棵樹你們知道有多大嗎？你們肯定想不到，那樹蔭下可以拴下千頭牛！用繩子圍起來測量，恐怕樹幹少說也有十仗粗。遠遠抬頭望去那樹冠就像一座山一樣遮天蔽日，十仞之上才伸出旁枝來！”
“得了吧！你就吹吧，看不把你那牛皮給吹爆了。”庖丁不以為然的打斷道。
“嘿，那是你庖丁孤陋寡聞，見識短。如果那樹用來做成木舟的話，可以做幾十條有餘。你是沒看見喲，那四方趕來圍觀乘涼得人，就像這東市趕集一樣多！”
“那它能逃得過你得斧頭？”庖丁深知匠石，是不能錯過任何可造之材的，於是揶揄道。
“然後呢？”隻有鐵匠一臉認真的探身問道。
圖南聽著匠石的話，倒也不覺得奇怪，在森城裏所有人都住在如高樓大廈的鋼鐵擎天大樹上。
莊周卻專注的吃著那盤魚膾。
“嗬嗬，你們可別小瞧我。那人人圍觀驚歎的巨木，我卻連多看一眼都沒有。”匠石得意的打了個酒嗝道。
“那又是為什麽呢？”鐵匠很是好奇的追問道，這比起庖丁和匠石他是最足不出戶的，每天都在爐子旁和銅鐵較勁兒。
圖南聽到這也抬起頭來看向了木匠。
“那樹的木頭拿來啊是一無是處，是棵散木也，你說用它做個舟吧，它會沉。你說用它來打口棺材吧，它還腐爛的快。你所那就用來做個家具器物也經不住容易壞，你說那就做門板吧，嘿，它樹幹鬆心會流出脂液將木樞給泡壞，做柱子吧還容易被蟲子給蠹蝕。”木匠一邊說一邊無奈的連連搖頭，轉而對著莊周道：“我說是吧莊大人，你們這些做官的也是虛張聲勢，空有其表，實際一無是處，若是有用這一路行來路邊又怎麽會浮屍遍野。”
“石頭！言過了啊！”鐵匠這都發聲音阻攔道。
“是啊，這位可是至人莊周啊。石頭少說兩句。”庖丁也趕緊起奪下木匠手中的酒碗勸說道，然後轉身對莊周抱歉道：“大人，大人對不住啊，我們這個兄弟今天可能是喝多了，抽舊瘋呢！”
卻不料莊周淡然道：“櫟樹散木，我亦散人也。”
“哈哈哈，你們聽見沒有就連他自己都承認了自己無用！”木匠一邊指著一邊向兩邊的兄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