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趙周之怒
葛鴻辦完了事，在淮陽左等右等不見趙恒月來。葛鴻又去帝都找鳴皋，可是到了紫竹居，宅邸已經空無一人了，前後門還貼著官府查抄的封條。葛鴻立刻慌了，他趕緊到街上一打，聽得知鳴皋蒙冤入獄的消息。葛鴻上下打點，這才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鳴皋可是隱姓埋名的趙國公主趙恒月，如今被蕭國人屈打成招還將秋後問斬，蕭國簡直是不把趙國放在眼裏了。
葛鴻心知此事幹係重大，當夜就馬不停蹄回國。大約十數天的光景，一封書信呈上趙政案頭。趙政當時正在處理一樁緊要國事，五六個大臣嚴肅恭謹、侍立在側，前麵的討論已經結束，重臣都在等趙政的最終裁決。
趙政正欲說話，無意瞟見高荃慌慌張張捧著新的奏折和一封信進來了。趙政有些不悅，但高荃一向穩重，除非遇上大事才會偶有失儀。等高荃把東西放下，趙政隨手把放在最上麵的書信拆開看。這一看不要緊，他原本雲淡風輕的表情瞬間風雲變色，緊接著他目光一冷，一掌拍在禦案上，雷霆震怒道：“豈有此理！蕭國盡敢對趙國公主動刑！蕭戎是覺得趙國弱小可欺是嗎？！”
“什麽？”這一句驚的一眾大臣目瞪口呆。
“速傳旨禹王，朕要他立刻出使蕭國。蕭戎這個老匹夫若不給朕一個交代，朕定要讓他知道厲害，否則九州列國皆以為我趙國是這麽好欺負的！”
“是！”
“不如叫禹王也聯絡周國，趙周聯盟牢不可破又有七公主從中斡旋，應當不用出兵就足以震懾蕭國！”大臣也陸續諫言，這件事已經觸及到了趙國的底線和顏麵。
禹王趙朗接了聖旨，帶著使團星夜疾馳數十日先到了周國。七公主趙瑞儀如今已是周國皇後，自己能在周國坐穩後位，除了自己有本事更需要娘家人腰杆硬。
“什麽？自古刑不上大夫，蕭國盡然囂張到如此地步？何況還是對本宮的妹妹！母國想借道討伐蕭國，朗兒你放心，本宮自有法子叫王上答應。非但如此，周國也會派兵助陣。他們傷的可不單單是趙國的臉，月兒從小在我母妃的寢宮裏長大，就是我親妹妹一樣，在她身上用刑跟在我身上用刑有什麽兩樣？”
有了趙瑞儀的斡旋，周王很快同意借道並出兵。實際上，周國與蕭國作為鄰國，經常因為邊境問題產生爭端，目前就有幾座邊境城池的歸屬問題僵持不下。周王和趙瑞儀一商議，覺得這次正是一個絕佳機會，可以借此事出兵蕭國搶奪底盤，不但賣給趙國一個人情還將得到實質好處，周王當然是大喜過望，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周國忽然在邊境明目張膽地調兵遣將，蕭國立刻就警覺了。蕭王趕緊調集兵力防禦，正要派使節去周國質問，趙朗和周國的使節杜榮就已經到了蕭國。
朝堂上，蕭王憤然質問周國為何危害蕭國邊境安全，杜榮冷笑一聲反問道：“那蕭國私自扣押我國皇後之妹，並對她嚴刑逼供，非要她認下通敵之罪，這又是何故？是你蕭國欺人太甚在先，王上反而說我周國的不是！禹王殿下，您聽見了吧！”
趙朗剛剛一直在聽蕭王盛氣淩人與杜榮說話，全然沒把他這個趙國使者放在眼裏，再想到自己姐姐受了這麽多罪，已經是忍無可忍，他毫不客氣地說了句：“我趙國雖遠，但並不是任人欺淩之輩。蕭國公然侮辱趙國，趙國就算傾盡所有，也一定要討回一個公道。我王已經下旨，四十萬大軍不日便可抵達周、蕭邊境。”
此言一出，蕭王頓時慌了，一眾蕭國朝臣更是大驚失色。杜榮隨即道：“我王亦從腹地調集二十萬，隨時襄助趙國！”
“兩位使節，你們怕是搞錯了，我國何時刑訊過趙國公主？你們休想信口開河！”蕭王怒道。
“那現在死囚牢裏關著的鳴皋是誰？你們城牆外麵還貼著秋後問斬的告示！您不要告訴我，你們刑訊犯人時，連人家的身份都沒有搞清楚就開始嚴刑逼供！如此奇恥大辱，你當我趙國真的這般好糊弄？若沒有確鑿證據，趙國會如此興師動眾？我跟周國的使者會不遠萬裏出現在這裏？！”趙朗厲聲說道。
“一年多以前，九公主和親路上遇險，天下哪個國家沒有聽聞？她曆經千辛萬苦流落到貴國，貴國沒有給她應有的禮遇、送她回國就算了。盡然還不分青紅棗連人家身份都沒有查清楚就誣蔑其通敵、奸細！貴國的三司可真是能幹！”
“你……你……”蕭戎真是顏麵掃盡，下麵的三司大臣也各個麵紅耳赤。然而弄得不好，六十萬大軍就要兵臨城下，蕭戎作為一國的王，就算再生氣也必須強忍下去。
“太子！朕要你親自去查此事！”蕭王當即下了命令，這一下他對兩位使者都恭謹起來。
隔天上朝，蕭王已經成了霜打的茄子。前一天晚上，他親自帶著太子和三司的大臣去天牢把鳴皋接了出來。鳴皋行動不便，抬她的時候，太子蕭齊晟都親自參與了。這件事一時轟動九州，吳皇後、長公主、凡是以前見過鳴皋的人都傻了眼，不成想這個憑本事吃飯的騎師盡然是趙國的九公主趙恒月。
“一直以為是她想要攀龍附鳳，沒想到人家本來就是鳳凰！”以前那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都震驚了。
趙朗的奏折以八百裏加急送到趙政手中，趙政是把那折子看了又看。大臣們也全都用急切地期待結果，邊上的高荃也不敢做聲。一直等到趙政的眉峰稍微平緩了些，高荃這才試探性開口問道：“王上，時候也不早了，您看……？”話還沒說完，趙政莫名其妙抬起頭，他掃了一眼還在侍立等候的大臣，似驟然驚醒般說了句：“蕭戎想割地平息此事，相隔這麽遠，朕還要再想一想，你們都先退下吧！”
各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還想再說點什麽，但一看趙政板著的那張冷臉，全都訕訕退下了。趙政合了那份折子，伸手去開禦案上的錦盒，高荃看到他的手指似都在輕微顫抖。高荃自然知道那盒子裏裝了些什麽，他大氣也不敢出。
“啪”一聲盒子又重新蓋上了，趙政隨手從一堆奏折中抽出一封信，那信封皮很新，像是剛寫不久。信紙打開，趙恒月的字跡映入眼簾，高荃瞬間呆住了。趙政隻掃了一眼，信紙就已經被他揉進掌中，他將那紙團捏的很緊，似乎想把它捏碎一樣。突然他一抬手，那紙團便飛出了好遠。
趙政一句話也沒說，愣愣看了那紙團好久。外麵再沒一個人敢進來，書房裏充斥著令人窒息的沉重。好半天，趙政幽幽開口對高荃說：“去！把那封信撿回來！”
高荃趕緊去將那紙團撿回，呈到趙政眼前，趙政卻沒有再伸手拿，隻是說：“展開！”
這一次高荃更加謹慎了，他捧著已經被趙政捏的似生鐵一樣的紙團，小心翼翼地展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撕破了。
“念！”趙政再一次開了口，語氣冰冷又威嚴。
“葛鴻弟弟，你送我的禮物已經收到，我在帝都一切安好，毋用掛心！聽說目下母國政局清明、百業俱興，我倍感自豪！知你不想為官，人各有誌也不能強求。你說你想為縣裏做點實事，想聽我的建議。那我建議你出錢辦私塾吧，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說呢？眼看年節將至，希望你早點回到家中，希望家中一切安好。等下次你再來帝都，希望有機會帶你去親眼見識一下我訓的野馬。署名：鳴皋！”
“李將軍對此，真的一無所知？”高荃問的很謹慎。
趙政緩緩站起身來，瞥一眼他，道：“他若知道，決然不敢瞞著朕！”
“九公主真是跟他師傅一樣倔脾氣！”高荃歎一口氣。
趙政伸手摸著那錦盒，也歎了一口氣，“她是在怨朕狠心！所以情願改名換姓、吃盡苦頭，也不願再回趙國！”
“現公主已經找到，漠南那邊，又想再續秦晉之好了！”
“休想！”趙政斷然拒絕。
“但，隻怕不允，會有損兩國日後的關係呀！陛下要不然考慮另選一名公主去？”
“哼！哪位公主朕都不會再考慮！”趙政冷哼一聲，“如果漠南再敢覬覦我趙國疆土，那就盡管來！我趙國鐵骨錚錚的男兒多的是，不需要用女人換和平！即刻擬一份國書明確告知漠南，朕不追究當日他們迎親不利，已是仁至義盡！若再敢滋事，趙國鐵騎隨時恭候！”
“是！”
隔日高荃又來請示趙政：“禹王派人來問，王上打算何時從蕭國迎回九公主？”
“他是個什麽意見？”趙政反問道。
“他說九公主已經……已經……”高荃不知道這話該怎麽說，隻能說：“已經與蕭國六皇子蕭齊衍私定終身了。禹王建議還是將月公主留在蕭國，這樣長遠來看，對趙國也是有好處的！”
趙政眼眸微動，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描述的複雜情緒，他皺眉問道：“蕭齊衍？可是那個常年在邊境與胡族作戰的戰將？”
“是！就是他！不過他是個不受寵的庶出皇子！聽說為了九公主的事惹惱了蕭王，被軟禁了！”高荃回答道。
“……”趙政不說話，心裏大概知道趙恒月選擇他的原因。
高荃又道：“禹王還說，蕭國嫡出的九皇子蕭齊景也很想迎娶月公主，他的母親吳皇後還為此寫了份折子與國書一道送過來了。蕭齊景現在的正室也自願降級為側妃！蕭王也很想讓九公主留在蕭國！”
“哼！月兒出事的時候，那個九皇子在哪裏？至於什麽吳皇後、側妃？……”趙政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冷哼，“把她的折子丟遠點兒，別汙了朕的眼！月兒就算一輩子不嫁人，也絕不會嫁給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