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宮變

  “皇後娘娘！陳公公來了！”鳳儀宮的女官進來稟報道。


  皇後林羽兒像是沒聽到一般，繼續自顧自地彈著琴。“嘣”一聲琴弦應聲而斷，“嘶！”林羽兒的手指流出了血。


  “娘娘！”邊上侍奉的宮女嚇了一跳，趕緊跑過來看。


  “不礙事！”林羽兒冷淡說了一句，隨即把手收回來。她起身走到外間，也不管指尖的血，任由它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


  “皇後娘娘！”


  “王上又不過來了是嗎？”不等大太監陳吉顯說話，林羽兒已經替他說了。


  “王上說近日公務繁忙，請娘娘您早點歇息，就……不用等他了！”陳吉顯有些尷尬道。


  林羽兒瞟了一眼恭恭敬敬跪在她麵前的陳顯吉，不免冷笑了一聲，“王上怕不僅僅隻是公務繁忙吧？王上夙興夜寐、勞心勞力，你可要多勸他當心身體才是！”


  “奴才一定把娘娘的關心轉陳王上！娘娘您也要多當心身體，奴才告退！”


  天乾宮，忙完一天政務的蕭齊晟正躺在池中沐浴，二十多名宮女隨侍在側。這時兩名衣著華貴的美少年掀簾而入。他們容顏絕世、氣質斐然，好似是兩個踏著月華飄然而至的仙童。一見他們露麵，蕭齊晟原本還黯淡的眸光瞬間明媚起來，連唇角勾起的笑都格外不同尋常。蕭齊晟手一揮，宮女們忙低頭退了下去。


  “王上笑什麽？”其中一個美少年開了口，他的聲音極致動聽，語氣又很是溫柔。


  “這水冷不冷？”另外一個少年一邊說，一邊用細長勻稱的手指試了試水溫。


  “你下來試試不就知道了？”蕭齊晟笑一聲。


  “好呀！”兩個少年笑一聲，他們畢竟年紀尚小，不像朝中老臣那般懼怕蕭齊晟。


  兩個美少年小心下到金池裏，池中花瓣沒過他們的腰身，聲音極其動聽的美少年腳剛踩到池底，不禁開心笑了起來。“哈哈，沒想到那些個蠢人這次居然學乖了，早在池底鋪上一層玉，也不至於像上次那樣硌的王上生疼！”


  “我喜歡這個顏色的花瓣！現在都春天了，王上天天看些乏善可陳的東西，想必見到繽紛絢爛之物，心裏能暢快些！”說著，另外一個美少年纖細修長的手指拈起池中一朵花，他明媚一笑，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雙唇盡是比花瓣還要嬌豔。


  “過來吧！”蕭齊晟對這兩個美少年，態度相當和善。


  “嘻嘻！”兩個美少年潛入水中想遊過去。


  “朕是說走過來！朕的話難道……”


  “王上！您別生氣呀！隻怪金池太大了，走過來沒潛水遊過來快！”一個美少年從水中鑽出，他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水珠，忽閃忽閃地看著蕭齊晟。


  “嘻嘻，王上怕早瞧見我了的！”聲音好聽的美少年就在蕭齊晟身邊冒出頭來。


  “你這裏沾了花瓣！”蕭齊晟說著，伸手在聲音好聽的美少年脖頸上取下一片花。美少年修長的手指接了那花瓣，他悄聲對蕭齊晟說了幾句，惹得蕭齊晟不禁哈哈大笑，“你長大了倒是可以當朕身邊的東方朔！”


  “東方朔？倒不是我不想當，而是……”


  “而是什麽？”蕭齊晟一挑眉，饒有興致想聽下文。


  “還能是什麽？朝中有人背地說他壞話，他被比作韓嫣！”站在遠處的美少年笑了一聲。


  “你還好意思說？他們不也說你是董偃！”聲音好聽的美少年不甘示弱。


  聞言，蕭齊晟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他問：“究竟是哪些人說的？”


  “好幾個了！聽說他們還結成了黨朋，王上，黨朋是什麽意思啊？”聲音好聽的美少年問道。


  “哼！黨朋就是為了爭權奪利、排除異己而結成的團體！究竟是誰這麽大膽子？敢談論起朕身邊的人了！”蕭齊晟的語氣冷硬起來。


  “……”


  兩位美少年見蕭齊晟莫名生了氣，都站在原處大氣不敢出了。過了好一陣，站在遠處的美少年大著膽子走了兩步，試探性問道：“王上，您批了一天的折子了，想必是累極了吧，還是不要為這種小事勞神動氣了！”


  “是啊！恐怕他們也是見王上榮寵我二人，因此心生妒忌！”另一個美少年附和道。


  “以後你倆個就是朕的眼睛，給朕盯著朝堂裏的人，他們背地裏說些什麽，記清楚了報給朕！聽見了沒？！”


  “嗯！”兩位美少年同時點了點頭。


  這兩個少年初得權利，還是盡心盡力為蕭齊晟抓到不少朝堂官吏結黨營私的把柄。可漸漸的，這兩人發現，權利這東西不僅能生殺予奪，還能帶來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為了留住權利，這兩位美少年竭盡討好之能事，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無功無德，卻因得寵受封為侯爵。雖然隻是虛名並無封邑，但帝都同齡少年無一不豔羨、眼紅。


  蕭齊晟時常與兩位美少年同乘同席，兩位美少年更是“盡心盡力”為他搜集大臣“圖謀不軌”的罪證。不用說，這些所謂的“罪證”大都因人而異，凡是得罪過這兩位美少年的大臣，皆是“奸佞”。而那些與他們交好的大臣，則被誇讚成“忠臣”。蕭齊晟身邊的近臣、太監……也紛紛效仿兩位美少年，以獻媚邀寵為能事。蕭齊晟本來還有自己一番打算，然而日久天長，他已經聽不進忠言。再加上他生性多疑、專斷、暴虐，十分喜歡用酷吏，蕭國朝堂越發烏煙瘴氣。


  蕭齊晟在位第六年，蕭國腹地發生了罕見旱災，一時之間餓殍遍野，有些地方盡發生了易子而食的慘案。朝廷並沒有開倉放糧震濟災民，而是派兵把鬧得最凶的幾個地方武力鎮壓了。傳言常懷坡村整麵山都被老百姓的血染紅了，六月天居然天降大雪，一下就是三天，天地都縞素了。


  如此亂政，興許老天都看不過眼。一天晚上，蕭齊晟正跟兩個少年在書房打鬧，忽然他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王上，您可不許耍賴！是不是抽到壞簽想逃罰？”兩個美少年嘻笑著躲在書架後麵，然而蕭齊晟半天都沒有回音。美少年隔著書架偷摸著觀瞧，忽見蕭齊衍躺在地上白眼直翻，他們大驚失色慌忙跑上前查看，但蕭齊晟已經氣若遊絲，連句囫圇話也說不出了。外間守著的大太監陳吉顯也很快察覺書房有異，進去查看時，發現蕭齊晟已經魂歸九霄，而那兩名美少年也因害怕受罰而自刎於當場。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吳太後當機立斷封鎖消息，隨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到了天乾宮收起印綬、符節等物。然而百密一疏，皇後林羽兒動作也相當迅速，她第一時間帶著長子蕭燧逃出了宮，並順帶偷了前殿的玉璽。


  “無論如何也要把那個賤人給本宮抓回來！”吳太後怒不可遏。然而她身邊的太監卻勸阻道：“太後！王上驟然崩逝，未曾留下傳位詔書。當務之急應當是速召九王回帝都！”


  吳太後聞言，如醍醐灌頂，她趕緊下了一道太後懿旨，讓蕭齊景帶兵入帝都。第二日淩晨，帝都突然喪鍾大響，原來林羽兒已經把消息泄露了，她就是要破壞吳太後的如意算盤，讓天下人都知道蕭齊晟已經駕崩的消息。這一下，吳、林兩家算是徹底撕破了臉，九王和蕭燧誰能最終登上至尊寶座，是決定這場較量勝負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