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裂隙
吳太後的懿旨寫的很是巧妙,說蕭齊晟驟然駕崩,怕奸人乘機作亂,因此需要作為親弟弟的蕭齊景速帶兵馬坐鎮帝都。“坐鎮帝都”四字蕭齊景看在眼裏,喜在心頭。他趕忙帶領全封地的精銳晝夜急馳,於此同時,林玉兒與其長子蕭燧也在爭分奪秒,她們必須趕在蕭齊景入駐帝都前搬到救兵。就在這種情況下,瑨王府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林羽兒?”趙恒月安插在林蘭院中的眼線泗兒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她。趙恒月心裏當時就是“咯噔”一聲。
“千真萬確!蘭妃把她藏在房裏,還叫了王爺過去。我正巧在隔壁屋裏掃灑,王爺在自稱微臣!”
“不好!王上駕崩,王後不在宮中卻悄無聲息出現在這裏,這裏麵大有文章!”趙恒月趕忙起身喚醜奴兒進來,她吩咐道:“你快去把王爺找來,就說本妃突感不適,吐了一口血,叫他一定要來看一眼!”
片刻之後,醜奴兒回來,回稟道:“鍾邵說,王爺剛走!”
“去哪兒呢?”
“軍營!”
“……糟了!”趙恒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已經猜到了林羽兒來此的意圖,“醜奴兒,你叫斷念想法子把本妃院外的府兵引開,本妃必須出去截住王爺!”
“啊?”
“事不宜遲!本妃在路上再跟你詳細解釋!”
“走水了!走水了!正王妃院中走水了!快來人啊!”隨著斷念一聲喊,守在趙恒月院外的府兵抬眼一看,果然看主屋房頂升起滾滾濃煙,他們剛把院門打開,趙恒月院中的小廝、侍女全都一窩蜂往外跑,趙恒月換成侍女的裝扮混在裏麵跑了出去。
“王妃……王妃還在裏麵,你們……你們快衝進去,我被煙熏得快睜不開眼睛!”醜奴兒淚眼婆娑,假裝焦急地對府兵們說。
一聽這話,守在趙恒月院外的府兵全都衝了進去,醜奴兒就在他們身後把門鎖上了。“辛苦幾位兄台在裏麵坐一下,院裏有茶,你們隨意!”醜奴兒說完,施展輕功,三兩下就出了王府。
“醜奴兒,本妃在這兒!”趙恒月一見醜奴兒出現在飛簷上,口哨一吹,一匹駿馬就從後院奔了出來。醜奴兒忙從屋簷躍下,穩穩落在了馬背上,她手在馬鬃上一拂,韁繩就被她牢牢握在了手中。
“王妃,院子困不住府兵,他們也都是些高手,等會兒追出來怎麽辦?”醜奴兒問。
“不害怕!本妃已經通知了絕塵子、黑虎他們,我們隻管走我們的就是!”趙恒月道。
蕭齊衍回到軍營,緊急調集大軍。原來林羽兒非但從宮裏偷走了玉璽,還偷走了兵符,那兵符就是專門調動北境邊軍的。
“皇後,瑨王總兵力也隻有十五萬,您不能一次性全調走。如果胡族趁機偷襲,後果將會不堪設想!”蕭齊衍誠懇道。
“蕭國的亂局即將一發不可收拾,本宮不得不……”
“必須要留!”蕭齊衍打斷她,“您想想,一旦瑨陽有失,腹地根本無險可守,到時候內憂外患,即便新君勉強即了位,又該如何收拾這殘局?”
在蕭齊衍的反複勸說之下,林羽兒最終答應抽調十萬兵馬入帝都。
“將軍,這一抽調,整個封地兵力所剩無幾。龍首、樊陽、平城、邵城……顧得上這頭就顧不上那頭,我實在是擔心啊!”董瀚憂心忡忡。
“為今之計,本王隻能是速去速回!”
蕭齊衍率十萬大軍與林羽兒前往帝都,半路上正與趙恒月撞了個正著。蕭齊衍不想理她,趙恒月硬是追了他上百裏。
“瑨王妃不放心你,你還是去見見她吧!”雖然蕭齊衍臉色鐵青,一副不想理睬的樣子,但林羽兒還是能從蕭齊衍時不時的回頭裏,感覺出他內心的在乎。
“叫她別再胡鬧,快些回去!”蕭齊衍對身邊的親隨命令一聲。
“夫君!”
“夫君!瑨陽、兒子你都不要了,是嗎?”
……
趙恒月用了自己最大的聲音喊,然而十萬人馬的浩蕩聲勢,輕而易舉就把她淹沒在了人海裏。好幾次她冒著生命危險追上了蕭齊衍,然而隻能隔著人海眼睜睜看著他和林羽兒從自己眼前飛馳而過。
“王妃,您這隻是徒勞,咱們還是回去吧!”醜奴兒不止一次勸阻,然而趙恒月終是不聽。
眼見著蕭齊衍就要出瑨陽地界,趙恒月不得不使出殺手鐧。她躍馬揚鞭再次追上蕭齊衍,隨即隻聽一聲尖銳口哨,蕭齊衍的戰馬忽然躍眾而出,馱著他往口哨的方向跑。蕭齊衍幾次試圖控住坐騎,但這匹罕見的烈性馬卻最終違逆了他。
“烈焰!快到我身邊來!”趙恒月用一種很是奇幻的聲音呼喚道。
蕭齊衍的坐騎像是完全能聽懂她的召喚,它飛身接連數次跨越,在萬軍之中來去自如,但凡有想要圍堵它的士兵,它都悍猛無比的撞飛、撂倒。很快,烈焰輕輕鬆鬆一躍到了趙恒月眼前,趙恒月欣喜無比,下馬摟住了它的頭。“果然還是人比馬誠實可靠!”
“回去!”蕭齊衍在馬上俯看她一眼,聲音嚴肅至極。
“你跟我一起回去!”趙恒月放開烈焰,抬頭望向蕭齊衍。數月以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重新對視。
蕭齊衍很快收回目光,把頭別向一邊,他語氣冰冷問道:“你要鬧到什麽時候?”
“你為什麽要淌這渾水?你把人帶走了,封地內的百姓怎麽辦?邊境人手怎麽夠用?”
“這不是你操心的事!回去!”蕭齊衍提高了聲音。
“好!那我不操心別的,我隻操心你!此番她叫你去幹嘛?扶她兒子坐上皇位是嗎?!蕭國那麽多藩王,梁王、襄王、平王……哪一個不比你近?她憑什麽就賴上你呢?”
“趙恒月!”
“你不必吼我!她心裏打的什麽算盤我一清二楚。她就是借助她親妹妹林蘭的這層關係,利用當年你對她的情意,她吃定你了!她知道這個時候隻有你肯幫她!”趙恒月聲音在哽,她盡可能客觀說道:“你父王在位時,吳太後就已經想立九王為儲君了。林羽兒怎麽就從宮裏跑出來了?你難道心裏沒點底嗎?”
“你休要妄議立儲大事!我蕭家祖宗自開國時起就立有家法,隻能是子承父業沒有兄終弟及!”
“那你其他那些兄弟麵對此種情形,為何都按兵不動?他們難道不知道家法?瑨王府此時隻需保持中立、兩不相幫,不管將來誰坐上龍椅,咱們都沒有錯處!你現在跟她進帝都,就算她有調兵的符節,那你有奉旨入帝都的詔書嗎?沒有詔書,你帶兵一踏出瑨陽,她輸了,你就跟著死!你沒辦法陪我豪賭一場,你卻選擇壓上所有人的命,陪她賭嗎?更何況,吳氏從你們蕭家起家之前就紮根於此,根子多深你不是不知道?蕭燧就算真的當了王,他也不可能馬上就掌握實權。而你卻實打實得罪了整個吳家?”
“你想得未免太多了!”蕭齊衍雖然知道趙恒月句句都是忠言,然而此時他已經下定決心要為祖宗社稷的長遠考慮,因為一旦蕭齊景開了“兄終弟及”的先河,很有可能引發兄弟子侄之間為了皇位互相相殘,而致使皇室血流成河的慘景。
“蕭齊衍,你能不能聽我一次?要保住你心中的東西,首先要學會自保!”
“世事難兩全!”蕭齊衍調轉馬頭,準備回隊。趙恒月飛身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我不許你去!”
“讓開!”
“不讓!”
蕭齊衍胳膊用力一抖,趙恒月險些摔一跤,好在醜奴兒及時將她扶住。
“夫君,你真的要如此絕情嗎?”趙恒月望著蕭齊衍,眼淚都差點奪眶而出。
“作為蕭家子孫,誰也不可輕動社稷根基!回去!”
趙恒月無法阻止蕭齊衍,她翻身上馬繼續在外圍窮追不舍,當她屢次吹響口哨幹擾大部隊行進時,蕭齊衍忽然抽出佩劍,一見刺穿了烈焰頭顱。
“啊!”趙恒月見烈焰慘死,尖叫一聲,從馬背上跌了下來。趙恒月淚流滿麵,蕭齊衍是用行動告訴她:此去心意已決,不惜一切代價!
“蕭齊衍!你斬的,真的隻是那匹馬嗎?”趙恒月說完這句,內心絕望至極,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