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端倪
晨起,趙恒月已經回了別院,身側餘溫尚在,蕭齊衍一伸手觸到枕邊溫濕一片,是趙恒月昨晚默默流的淚。
“爹爹!爹爹你醒了?”蕭齊衍剛心痛一下,蕭玉就已經爬上床撲在了他身上,他看著女兒純真可愛的小臉,心情稍微好了些。
“爹爹,娘親說您公務繁忙,我不能打擾,我下午要去東方外祖母家,您會不會想我啊?您忙完了就快些來接我好不好?”蕭玉摟著蕭齊衍的脖子一通撒嬌。
“好!那你可得要乖些!”蕭齊衍叮囑道。
“嗯嗯!爹爹今天穿什麽顏色的衣服?我每天都要跟您穿一樣,您今天要是戴紫金冠,那我就戴紫金花,您要是不戴,我也不戴……娘親老說我是粘人精,我隻想當爹爹的小尾巴,黏在爹爹身上,嘻嘻!嗯啊!”蕭玉又狠狠親了蕭齊衍一口。
送女兒去了東方秀那裏,蕭齊衍回府開始處理公務。一坐就是數個時辰,待到要起身已經又是日影西斜了。他起身走向政務廳懸垂巨幅九州地圖的牆邊,仔仔細細研究起地圖來。
“王爺,該到晚膳時間了!”鍾邵進來提醒道。
蕭齊衍胡亂應了一聲,並沒有打算要走,鍾邵走的更近了些,他順著蕭齊衍目光鎖定的位置一看,正是蕭國的腹地臨安。
“臨安有重要水網,土地肥沃、四通八達,富庶的緊呐!”鍾邵輕聲感歎了一句。
蕭齊衍沒說話,隻用指尖在地圖上隨手畫了兩下,鍾邵看見他把幾塊封底的河網稍微連了一連,猛然發現好像這麽一連,這些區域貌似不想關聯但因為水網和官道,呈現出以帝都為中心,發散狀的分屬格局。
“這……”鍾邵似有所悟,驚異地睜大眼睛再湊近了些。
“這些封地怎麽……怎麽這麽看像是各有分工啊?”鍾邵的思緒在頓悟和混沌之間掙紮。
“臨安水網最四通八達,但無險可守。你再琢磨琢磨!另外,這些地方都是哪幾個王爺的封地?有哪些勢力盤踞著?”蕭齊衍提點道。
鍾邵站在地圖跟前,認真分析了約半個時辰,突然冒出一句:“臨安是中轉站?是個樞紐啊!”
“沒錯!”蕭齊衍很肯定地回答了一聲。
“王爺怎麽突然研究起這個?”鍾邵奇怪道。
“昨天晚上本王睡得迷迷糊糊,王妃說了一堆的話,本王記不得她究竟說些什麽,隻是覺得她從臨安回來就有事瞞著我。太公主突然跟她很親厚,本王覺得不太正常!”蕭齊衍道。
“上次王妃遭遇沉船,聽說是太公主府救的,想必王妃真的跟太公主冰釋前嫌了吧!”
“太公主為什麽要救她?王妃對她的價值在哪裏呢?”蕭齊衍問。
這一下,鍾邵愣怔了,他的確答不上來。想了很久,才說:“王妃會不會跟她們達成了某種利益共識?”
“這是肯定的!”
“那這麽說,王妃現在是吳氏那邊的?”鍾邵驚了。
“吳氏能這麽容易就接納她呢?怕是沒這麽簡單吧!”蕭齊衍歎一口氣。
正說著了,突然一份軍報呈送,蕭齊衍隨手展開一看,當即拍案火大道:“鍾邵,你去把王妃給本王叫過來!”
與此同時,趙恒月也剛收到絕塵子的飛鴿傳書,她們的人在北境商道清理門戶卻撞上了龍首巡防營的小分隊,還動了手。
“誰給他們的熊心豹子膽?就算是本妃在場都得繞著走,這些東西居然……”趙恒月氣的把茶盞都摔了。
“王妃,王爺請您過去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本妃就來!”趙恒月一個頭兩個大,這下子,是她手下人真給她闖禍了。
趙恒月一進政務廳,還沒走到蕭齊衍近前,一份折子就擲了過來,蕭齊衍厲聲道:“趙恒月!你倒是給本王解釋解釋!你敢襲軍了呀!你是想造反了嗎?!”
“商道有鐵律,發生這樣的事,臣妾也措手不及。還請王爺容我查清事情原委!您放心,臣妾絕不會徇私枉法!”趙恒月知道茲事體大,趕緊跪地懇求道。
“不管什麽原因,在邊境襲軍就是死罪!按律當斬!你也要負連帶責任!”蕭齊衍嚴肅地說。
“我知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臣妾會對此事負責的!”
“什麽?連王妃也要被收監?王爺怎麽這麽狠心……”丫鬟們竊竊私語,蘇玉自然是聽見了。
“蕭齊衍還真是鐵麵無私、法不避親啊!”蘇玉在心裏冷笑一聲,但他也奇怪,怎麽北境商盟突然出這麽一檔子事兒?不應該啊。
參與此次事件的一百多人很快被抓捕歸案並被斬首示眾。趙恒月也被送往青龍觀收監。(青龍觀是官府設立,專門關押皇親國戚的地方),這一下趙恒月是真的給瑨王府丟人現眼了。
事情很快查了個清楚,趙恒月她們的人本來是在商道上處理家務事,結果家賊故意把人引導到了龍首巡防營巡防的路段上,猝不及防一碰頭,那一百多個人裏好些是胡族人,巡防營見他們裝備精良、又氣勢洶洶,以為是胡族潛入,還沒動手抓他們了,他們自己先慌了,二話不說直接開打,結果一百多個人被人家是十幾個攆的滿山跑。
“一百多個人眼睛都瞎了嗎?看都不看清就往上衝?!”趙恒月大發雷霆,醜奴兒、絕塵子、斷念、黑虎一幹人等大氣都不敢出。
“是有人故意設的局,還在那一百人裏埋了釘子蠱惑人心!”
“那那個人是誰呢?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把事情做的無聲無息!今天他能煽動咱們的人襲擊邊軍,那明天他又會幹出什麽不可想象之事?你們一個個不背脊發涼麽?!”
訓斥完了屬下,閻王殿代表整個北境商盟對趙恒月這邊施壓,趙恒月對北境商路的控製權開始動搖了。
“好個連環套!先借官府斷我一臂,然後趁勢動我趙氏商盟的根基?!哼!”趙恒月咬牙切齒,這還是她第一次一腳踩坑裏。
收監期滿,趙恒月灰頭土臉地返回別院,不管怎麽說堂堂一個王妃到青龍觀走了一遭,能不丟臉嗎?蕭齊衍過來看她,她更是無地自容。
“英雄也有落難時嘛!聽說北境商路的控製權……”蕭齊衍拍拍她的肩膀,表示理解。這些時日,趙恒月在青龍觀整日清粥就鹹菜,每天還需抄錄六個時辰的法條,也是夠受的了。蕭齊衍也不想多苛責她。
趙恒月默默坐在椅子上,沒了平時所向披靡的氣勢,顯得格外憔悴。
“這必定是一個心思縝密的老狐狸,對閻王殿、對各個商盟、各條商道都是門兒清的人。最重要的是,他肯定了解你,知道你的克星是我呀!”蕭齊衍道。見趙恒月還是不說話,就又說:“要不是這次交手,本王還不知道你管商路,也效仿軍隊。你這是怎麽想的啊?”蕭齊衍倒沒有調侃的意味,隻是有些好奇。
“邯鄲學步,叫王爺見笑了!”趙恒月掃眉大眼,的確是覺得窘迫。
“能架的住龍首軍兩輪衝鋒,已經相當了得了!胡族那邊的正規軍也不過這個水平!”蕭齊衍認真地說。
“哼!他們也好意思,巡防隊不過十幾人,他們一百多人,一比十幾,還被攆的滿山跑,簡直是一群飯桶!”趙恒月罵道。
“哈哈哈!”蕭齊衍倒是被趙恒月這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逗樂了,他客觀評價一句,“打仗跟打群架還是有天壤之別的,不是人數多就能贏。你的人被驅散之後,他們還重新組合了一次,雖說是烏合之眾垂死掙紮,但並不是落荒而逃,還稱得上是有序敗退!”
“王爺是在安慰我嗎?”趙恒月內心很有挫敗感,要知道她費了不知多少心思才把那些逞個人英雄的獨行俠客訓練成現在這個樣子。
“好吧!你要這麽想的話!”蕭齊衍攤攤手,又問道:“你什麽時候對軍事敢興趣了?”
“你別問了!”趙恒月趴在桌上,不想理。
“可你必須回答,本王要知道你的動機!”蕭齊衍用不容違逆的口吻道。
“動機?”趙恒月抬頭看著他,冷笑了一聲,問道:“我是不是在你心裏永遠都是動機不純的!”
“不是!而是本王很想聽你說一句為了我!”
“……”
“王妃!”斷念風塵仆仆從外麵趕回來,趙恒月立刻一掃萎靡之氣,起身到了外間。蕭齊衍隱隱聽到一句:“蘇醫師叫人送了信,讓您當心商船的動向!”
“好!你先下去吧!”
蕭齊衍出來的時候,正看見趙恒月忙不迭把一封信往袖中塞。
“怎麽呢?又有事嗎?”蕭齊衍問。
“沒什麽事!生意上的!”趙恒月道。
“本王剛剛好像聽到蘇醫師……嗬!上次他跟你一起從臨安回來,本王也就見到他一次。他人呢?”
“他告假了,好像蘇宅老夫人又……”趙恒月話還沒說完了,蕭齊衍就與她四目相對了,蕭齊衍凝視著她的眼眸道:“這蘇醫師到底有什麽神通?要你都替他編謊話。府裏早已沒了他的契書,連奴籍也消了的!他現在還算是你的奴才嗎?”
“蕭齊衍!你憑什麽沒事私自查別院的人?!”
“因為本王不想你有事!”
“你給我離他遠一點!”趙恒月下意識吼道。
“趙恒月!你再給本王說一遍!”蕭齊衍被趙恒月突如其來的語氣惹火了,趙恒月意識到不能再讓蕭齊衍知曉更多,馬上把他往另一個方向引。
“王爺火什麽?吃醋嗎?王爺不就想知道為什麽他奴籍都消了還留在我身邊。其實理由很簡單,因為我給他的條件很優渥,我能開出比別人更高的價錢!”
蕭齊衍盯著她,根本就不相信這個答案,但他突然想到蘇玉跟蕭齊珍曖昧不清的關係,於是道:“你能短時間內打通太公主府的關節,就是靠他吧!”
“王爺猜對了!他是吳家的人!一個在太公主那兒還有點作用的人,王爺別想的太嚴重了!我自己有分寸的!”趙恒月盡可能輕描淡寫地說。
“你跟吳氏聯手無異於與虎謀皮,你會引火自焚的!”蕭齊衍警告道。
“心疼林家呢?你放心,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也會下手輕些的!隻要蕭瀚不打雲兒世子之位的主意,我一定手下留情!我也害怕蘭妃托夢埋怨你呀!”趙恒月故意氣蕭齊衍道。
“月兒!”蕭齊衍深吸一口氣,竭盡全力把心口百般滋味鎮壓下去,“你別做傻事!有本王在,沒有人能動得了雲兒的世子之位!”
“嗬!蕭瀚他表兄弟還有他皇姨一道聖旨,你難道還會抗旨不成?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你回去吧!我也想歇歇了!”趙恒月不留半點情麵的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