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千裏遠相尋 （下）

  “爹爹……我覺得您現在徹底失寵了。”蕭齊衍正在躺椅上小憩，蕭玉看書不專心，看著看著居然冒出這一句。


  “哼！胡說八道的！”蕭齊衍眯著眼睛，沒好氣地說。


  “真的，爹爹！難道您沒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蕭玉見她爹答了茬，書一放就到了蕭齊衍躺椅跟前，她隨便拿了張坐墊，單手撐著她爹的躺椅扶手，語氣煞有介事。


  “你娘親是想著再過些時日，蕭選靖又要回胡族去了，她心裏舍不得！”


  “我們誰舍得呀？您舍得嗎？可娘親寵孫子的方式，未免有些太過了些。小靖說以後想帶小夥伴到中原玩兒，娘親就要新修一條商道，從咱們瑨陽城直通人家阿貘法部。爹爹，我看她真的是瘋了！”


  “她有錢就修唄，哪怕她要修的步步金磚，我也不反對，反正她高興就好！”蕭齊衍笑一聲。


  “爹爹，小靖認祖歸宗這件事，本身就是胡族這幾年勢微後想喘息的權宜之計。而王上也不過是做順水人情，一來討好咱們，二來他也不想再打仗，現在國力損耗不起，三來，做戲給宗室給天下人看罷了！娘親難不成連這點都看不清？我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簡直比我還任性！”蕭玉撇嘴道。


  “嗬～你娘親的算盤打的可精明著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趙掌櫃兒，她哪個子兒會白花？你呀，還是好好去看書，別替你娘親操這份閑心了！”


  聞言，蕭玉若有所思，想了想，她道：“爹爹，娘親好比是孫悟空。您了，就像是如來佛，她再厲害都翻不過您的五指山。那您捉弄過她沒有？”


  “沒有！你這一天天的，胡思亂想些什麽了？”蕭齊衍睜開犀利寒澈的眸子，偏頭看向女兒。


  “想看您捉弄捉弄她！因為小靖說娘親可愛！”蕭玉頑皮一笑道。


  “可愛？”蕭齊衍覺得好笑，“你娘親是可愛的類型嗎？”


  “哈哈哈，小靖給我說的時候我也震驚了，他原話是這麽說的：祖母和藹可親，呆呆傻傻的很可愛！”


  “哈哈哈，我看他是欠打！”蕭齊衍嗤笑一聲，饒有興致道：“你沒有問問他，是基於什麽原因導致他有這樣的判斷？”


  “哈哈！”蕭玉也笑了，“可能是因為您跟哥哥回軍營那一天，娘親非要追在他屁股後麵想跟他玩。傍晚烤全羊，小靖隨口說了句想看鑽木取火，結果娘親二話不說蹲在院子外麵老老實實鑽了一個下午，哈哈哈……我當時都快笑死了！您是沒有看見娘親那灰頭土臉的模樣，我拿火折子過去的時候，娘親估計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你娘親盡還有這麽憨的時候？可真是難得！我看她成天八麵威風、張牙舞爪，早也想去逗逗她了，既然小靖已經開了先河，那本王也去試試？”蕭齊衍玩兒心大發，伸了個懶腰就往出走。


  “爹爹，您等等我呀，我放您的前鋒誘敵深入！”蕭玉也忙不迭跑了出去。


  “祖父、姑姑，你倆在幹嘛呢？”蕭齊衍帶著蕭玉蹲在溪邊樹下壘泥牆，成功吸引了蕭遠靖的注意。趙恒月現在寸步不離這個小孫子，她也兩步到了近前。


  “我們正在修防禦城牆了，等下修好了好玩兒打仗遊戲，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兒？”蕭玉問。


  “要！”蕭遠靖幹脆利落回答一句，直接蹲身開始跟蕭玉一起和起了泥巴。


  趙恒月見此，一下慌了神，她忙俯身去拉蕭遠靖道：“靖兒、靖兒，快別跟他們玩兒這個，等下弄得衣服鞋襪上全是泥，髒死了！祖母帶你玩兒點別的好嗎？咱們去騎馬怎麽樣？”


  “才不要！我就要和姑姑、祖父玩打仗遊戲！”蕭遠靖態度很堅決，死活就是不起來。


  “玉兒，你一個女孩子家，成天跟你爹玩兒什麽打仗遊戲！你以後是打算接你爹的班，去前線領兵打仗還是怎樣？蕭齊衍，你也是無聊透頂，堂堂一個王爺，你跟群孩子玩兒泥巴，你……”趙恒月氣的不行，然而不管是蕭玉還是蕭齊衍，都沒一個人理她。她發了一陣火，又對自己這個胡族孫兒好話說盡，可終究還是不頂用。最後，趙恒月為了“合群”，不得不心一橫，加入了“修城牆”的隊伍。


  “娘親，您不是嫌髒嗎？”蕭玉見趙恒月上當，故意推波助瀾。


  “少廢話，你和個泥都磨磨唧唧！給我點兒泥！”趙恒月用她一貫咄咄逼人的語氣道。


  “這叫慢工出細活兒，城牆何其重要，我快不了！您嫌我這兒慢，那去爹爹那邊好了，他那兒有和好的現成材料！”


  聞言，趙恒月起身繞了一大圈兒到了蕭齊衍身邊，見蕭齊衍不理睬她，她捅捅蕭齊衍肩膀問道：“王爺，泥在哪兒呢？”


  “那兒！”蕭齊衍沒抬頭，隨手往某個方向一指。趙恒月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有一堆“稀泥”，她火速過去，飛快把那堆“稀泥”鏟光了。


  “娘親，您這也太貪心了吧，您好歹也給爹爹留一點兒呐！”蕭玉見趙恒月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鏟了那麽多泥過來，不禁嗔怪一句。


  “你不是正給他和著的嗎？你手腳麻利點，少說廢話！人家靖兒那麽小，他哪兒和得過你？你這就叫以大欺小！”趙恒月一邊責備，一邊手忙腳亂開始幫蕭遠靖壘城牆。正當她專心致誌抹泥時，蕭遠靖忽然捂住鼻子，語氣明顯嫌棄地說：“祖母，您這是什麽味兒？”


  “嗯？”趙恒月扭身看向蕭遠靖，她聽不懂阿貘法部的語言，全靠邊上一個負責翻譯的侍女。


  “王妃，您手上……”


  “手上？”趙恒月皺起眉來，這時她也聞見了怪味兒，“這是什麽土，怎麽臭烘烘的？土也會餿嗎？”


  “嗤，哈哈哈！”蕭玉實在忍不住，率先捧腹大笑。蕭齊衍一見蕭玉壞事，他趕緊起身，很淡定的問道：“你剛剛鏟的是哪一堆？”


  “那呀！你自己指的你不知道？”趙恒月已經騰起火來。


  “哎喲！不好意思愛妃、愛妃，本王剛剛好像指錯了，那一堆、那一堆才是！”蕭齊衍見趙恒月那副模樣也忍不住笑。


  “那這是什麽？！”


  “呃……好像是……壘烽火台的狼糞……”


  “蕭齊衍！……”趙恒月惱羞成怒，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這父女倆耍了，她抓起一把狼糞就朝蕭齊衍、蕭玉擲過去。


  “哈哈哈，娘親您這麽一個愛幹淨的人，等下不會想不開，要把手剁了吧？爹爹，您可千萬攔著點兒！”蕭玉一邊閃躲，一邊笑岔了氣。


  “蕭玉！你跟你爹簡直是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笑、你再笑……”趙恒月硬是追出了二裏地，非把狼糞抹了蕭玉、蕭齊衍一頭一臉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