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練字
喝了藥也不見男人有要走的意識，如娘坐著，撿著盤子裏的糕點吃往嘴裏送，眼睛有意無意的注意著男人。
封戚城在屋子裏搖晃了幾步，便看見書桌上擺著一副筆墨。上麵寫著秀氣的小楷，剛想拿起一看究竟。一雙白嫩的柔夷就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封戚城低頭看向如娘，“怎麽？”
如娘一把抓起桌上的紙，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隨意寫的，入不得眼。”
其實自己的字已經算是女子中寫得頗有出彩的了，隻是在男人麵前，心裏終究帶著羞怯。
仗著手長，封戚城搶過了如娘藏在身後的紙，湊近了燭光展開來看。
動作太快，如娘沒握住被男人搶了先，輕呼出聲，“你……”
這男人，怎的一點都不客氣！
字如其人，如娘的字就像是人一樣，嬌小玲瓏，秀氣得很。寫的小楷也行雲流水，看的讓人賞心悅目。
隻見一點也不解風情的男人，皺了皺眉頭，毫不留情的道:“太過於追求形式浮華，字形嬌柔，毫無個人的風骨。”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人評價自己的字沒有風骨，但從男人的嘴裏說出來終究有些不同，如娘嘟了嘟嘴，小聲的嘀咕，“都說了入不得眼了，你還看。”
看了還這樣說人家。如娘心裏頗有些不服氣。
他還說不得了，封戚城失笑，這個小嬌氣！
伸手捏了捏如娘的臉，這次他記得下手輕些了，“女子能寫成這樣已經很好了。再多加練習，臨摹臨摹，手腕加些力便可了。”
字得手隨心動，才能寫有魄力。
說著，封戚城便取下了一支狼毫，蘸了些許的墨，在鋪平的紙上肆意揮灑起來。如娘在一旁看的究竟，小嘴驚得微微的張開。男人不是寫得小楷，而是寫得草書，果真是下筆如有神，遒美健秀、豐筋多力！
情不自禁的湊近一看，每一劃都筆酣墨飽，多一分嫌多，少一分也不行。如娘心裏的那點委屈消失了，擁有這樣筆墨的人能給予自己這樣的評價已經算是夠好了。
如娘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副畫麵，總覺得眼前的字有些熟悉，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指著書房外的方向，“那屏風上的字是，是你題的？”
第一次見那字時，就覺得寫那字的人定是個有才的文人。可沒想到竟是一名將軍寫下！
封戚城點點頭，那日他是看著黎嬸繡的梅花傲骨錚錚，這才提筆寫下了兩句詩。隻是沒料到黎嬸竟然把字繡了上去，且還有模有樣。
見如娘吃驚，封戚城一笑。沒了胡子的他和原來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俊朗的麵容一笑就讓人有一股如沐春風的感覺。
“服氣了吧？”
心裏某個平靜的地方又砰砰跳了起來。如娘眼神閃躲，點點頭。
“寫的真好。”
“想學嗎？”
……
什麽？
如娘抬頭，睜大了雙眼看著男人。她平生最服的就是寫的一手好字的人，爹爹和兄長雖說都是武官，但都寫的來一手好字。她的一手字是祖母請了從宮裏出來的教書先生手把手教出來的。宮裏的人難免有些華美，奢侈之氣。因此她的字雖寫得好，但終究差了點什麽。
“可以嗎？”如娘可是一直想學草書的。
封戚城看出了如娘眼裏的那點渴望，蘸了墨，直接在紙上寫了幾個大字，一張紙一個字，寫好了便放在一旁。
“一個字臨摹二十遍，我當天來看，可以了我再給你寫接下的字。可好？”
二十遍麽？有些多了。
想什麽都寫在臉上了。封戚城驟然變得嚴肅起來，“想學東西怎麽能吃不了苦。那就二十五遍吧。”
如娘欲哭無淚，低眉輕斂，小聲的抗議，“二十已經夠多了了。”
不能再多了。
封戚城吃笑，“二十便二十吧。”
看了看如娘扣在胸前的柔夷，微微蹙了蹙眉頭，手腕太細了，再多也承受不住了，況且風骨怎能一蹴而就。
自這夜之後如娘才察覺自己仿佛是挖了一個坑給自己跳。封戚城認真起來了比自己曾經的教書先生還嚴格，除了不會拿著尺子打自己的手心外，其餘的嚴格一樣也沒有少。明明公務繁重，卻連續幾日都守著時辰來。有一天她偷懶了一下，封戚城到時，她還在努力的練習，結果這男人直接冷著臉，為自己多留了幾個字。害得第二日，她手腕酸了好一陣子。
如若不能來總會派黎叔遞來字帖，並將自己練的字拿走。就這樣連續了半月，如娘的草書也有了幾分像樣的模樣。
這日又是黎叔遞來了字帖，封戚城已經好幾天沒來過了。如娘叫小蝶將紙放在書桌上壓好，自己出門尋了黎叔問話。
“黎叔，將軍這幾日可是在忙些什麽？”
黎叔眼神閃躲，勾了勾身子，“回夫人的話，這幾日軍營裏事多，將軍忙著大事呢！”
軍營裏事多是真的，將軍忙大事也是真的。隻是將軍忙的不是軍營裏的大事，而是……人生大事。
如娘知道他忙，也不再問什麽。當初父兄也是能在軍營裏十天半個月回不了府。
“夫人可還有何吩咐？”
“有勞黎叔了。”
黎叔拱身退下。
黎叔倒是性情中人，拿了字便去找了將軍，隨帶說了幾句今日夫人對他的問話。
封戚城哪裏在什麽軍營，此時正在宅子的隔壁，赤著上身在火爐前敲打著什麽。沒參軍之前，封戚城一家子都是以打鐵為生的。這幾日他忙了手頭工作便想著做出些東西來送給如娘，倒是黎嬸提醒了他做一副頭麵，隻是這女子用的東西終究沒有男人使得劍好用，這已經是第幾日了他也仍舊沒有尋出所以然來。倒是融出的金浪費了不少。
“她問起了我？”
黎叔點點頭，“夫人問，將軍這些日子可是在忙何事。”
封戚城手下一頓，將燒紅的東西往水裏一扔發出呲呲的聲響。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拿過一旁的衣服穿上。
是有些日子沒去見她了。也難為這小沒良心的能想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