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鴛盟結(二)
麵對蕭正羽的不滿數落,趙璿不以為然,撫了撫鬢角,啼笑皆非道:“如果我背著你出軌了其他男人,還一心想著如何袒護那個男人,恐怕你蕭大人就不會這麽溫文爾雅在這裏給我討論風度兩字了。”
蕭正羽眼波一黯,閉上了雙眸,低低道:“我們如果一定要爭執一個對錯來,我認輸。我隻是想讓你明白,我們之間的問題都出在我的身上,並不是在於她,即便沒有她,我也對這場婚約產生迷茫和失去信心。”
趙璿嫣然一笑,手指上的銀鎏金嵌翡翠玉護甲映得她小巧的下頜碧色瑩瑩,俯上前倚靠著蕭正羽的肩膀,在耳邊私語道:“你之前說的對,我不在乎你怎麽想,隻在乎我怎麽想,想要的什麽東西本宮就一定要牢牢著攥在手心。你的心產生了迷茫不要緊,隻要你的人還在本宮的身邊就夠了。”
蕭正羽不再肯多言一個字,輾轉一個不輕意間的側身將趙璿從肩膀滑開,扭頭便沉沉睡去。趙璿不甘心,瑩潔肌膚靠在他身上,甜甜地囁喏了幾聲道:“正羽,正羽”,枕邊傳來溫熱的呼吸聲。
趙璿臉色越發黯淡了下來,她掀開鸞鳳和鳴金絲緞被,將自己滾燙的身體緊貼在蕭正羽薄薄的寢衣上,用撩人的姿態將指尖解開他寢衣上的一顆顆扣子,吻落如同蟬貪婪地吸呁沐潤在春風裏久違晨露般。
對此,蕭正羽卻一動也不動,身體沒有任何的迎合動作,讓趙璿倍感羞辱和難堪,她越發主動地使勁全身解數,不單單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渴望,更是為了證明蕭正羽對於自己依舊留有韻味,自己並沒有輸給夏侯菲素。
經過一個時辰的精疲力竭之後,並沒有達到雲朝雨暮的效果,趙璿額頭灼熱的汗滴漸漸冷卻,如同被驕陽烈日蒸發的雨水不見了蹤跡,她的憤怒和羞赧如同山洪暴發,眼底閃過一縷淒婉的光芒,聲嘶力竭地道:“野花是不是就比家花香,我趙璿就這麽讓你蕭正羽提不起任何興趣,是嗎?你這個堅子!”
說著,她驟然起身,抓起玉枕便向蕭正羽砸去,又把牆上貼的大紅喜字統統撕扯下來,一把扯下掛著赤金鉤簾的芙蓉合歡暖帳,一掌掀翻了放著蓮花座鎏金熏香爐的青花瓷托布,緊接著便把小葉楠木桌上的酒盞和玉杯都砸了個粉碎,婚房內傳來一陣陣劈裏啪啦的聲響,驚擾了在屋外等著伺候的宮女和侍衛,相視一眼,心中忐忑直打寒噤,卻不敢擅自闖進去,隻能悄悄著貼著耳朵趴在門扉上和窗沿下,偷聽著裏麵的動靜。
不知不覺,諸葛不群持羽扇已經佇立在新房門外前,對著門扉的方向淡淡地道:“隔牆有耳,都聽到或看見了什麽好事,說出來大夥兒分享一下。”
偷聽的宮女和侍衛正入神,沒有覺察到是諸葛不群站在了身後,隻背對著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沒你什麽事情,閃到一邊涼快去。”幸虧旁邊有其他宮女佯裝連連咳嗽幾聲,吸引了回眸的目光,眾人才驚慌失措地拱手回歸到了原地,卑躬屈膝怯怯地道:“拜見總管大人,方才是奴婢一時口誤,口誤,還請總管大人海涵,不要放在心上計較。”
諸葛不群以溫和的目光相迎,輕輕搖晃地羽扇,半是薄責半是動容道:“都是給主子家效力當差的,誰又比誰高貴多少呢?不群隻是想給大夥兒提一個醒兒,不要為湊了熱鬧而掉了腦袋,得不償失。”眾人急忙連連頷首,戚戚諾道:“總管大人,說的極是,奴婢們知道錯了,不敢再造次了。”
諸葛不群側身望了一眼新房,聽到裏麵仍時不時有“哐啷”聲音隱約傳來,軒了一軒眉毛,目光中飽含一絲清冷之色道:“長公主和駙馬爺正打情罵俏著呢,你們也別傻愣愣地站在屋外候著了,暫且都去膳房和浣洗坊幫忙,收拾婚宴過後的殘羹冷炙和桌布之類。”
待宮女和內監垂首離開後,諸葛不群收攏了羽扇撥著耳垂,又駐足了良久,仔細傾聽新房內再無喧嘩聲響之後,便信步朝著府外走去。
翌日,又是秋高氣爽、暑威盡退的時光。風兒習習,在地上打著滾,晨曦的明媚如同露珠般晶瑩剔透,雁燕南飛不畏千山萬壑踏上歸途,滑過澄澈湛藍又高遠無垠的天際。
洞房花燭夜縱然又幾多不稱心如意,趙璿隻有飲恨吞下,待她從昏昏睡睡中醒來之際,蕭正羽已然不見了蹤跡,隻有自己獨自躺在芙蓉合歡暖帳的雕花軟榻上,雖是意料之中,眉目之間卻依舊鎖起,頗有憂色。
女官流蘇率宮女早早地候在床榻前,為趙璿洗漱梳妝,見她神色帶著幾分倦意,一邊替她挽起墮馬髻,一邊喜不自勝耳語道:“昨夜兒駙馬爺可是讓長公主您受累了,今個用完早膳之後可要好好歇息。”
趙璿抬眸睨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拘謹,不悅道:“你什麽時候變成長舌婦人了,這麽八婆,閨闈的事情需要本宮向你一一道來嗎?”
流蘇驀然一愣,滿臉紫漲,忙躬身解釋道:“奴婢不敢,隻是擔憂長公主的安康,所以才多了嘴。”
趙璿默言片刻,端詳著鏡中的自己略顯憔悴,雲鬢疏散,發絲微垂,似要墜落,便吩咐宮女為自己梳成高式單鬟的淩雲髻,發髻高聳如雲,髻間點綴一朵黃鶴翎華勝,並配搭一把朝陽五鳳掛珠玉梳,她又取過玉石瑪瑙流蘇插在兩端青絲上,鬢發流光溢彩映得眉宇間秋波顧盼。
流蘇若有所思,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屈膝道:“今日是長公主成親後的第二天,按照《儀禮》規矩和民間習俗,是要執笲拜見公婆的。雖然長公主身份尊貴,可以返拜不答,但是妝容過於華麗明媚,奴婢擔心會在公婆麵前顯得略為不妥,畢竟通常的習俗都是淡掃額眉,略施粉黛的。”
“國朝公主出降,自本宮開始,士大夫之子有尚帝女,皆升行以避舅姑之尊,從此以祖為父,以父為兄,遂廢公主事舅姑之禮。”趙璿含煙妙目絲毫不掩飾灼灼傲氣,徐徐穿上雍容典雅的煙紅金羅蹙鸞華服裹身,外披金絲廣綾長尾鸞袍,佩戴光潔潤澤的東珠耳環,萬千墨絲傾瀉在身,淺淺鳳眸沉冰在一瞬迷眼中寒意澈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