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沐雲帆
燕三郎定定佇立在酒樓窗欞邊的風口，眉目間恬淡似潺潺流水，隻把旁人的唏噓聲置之一笑，唇角一勾，帶著痞氣道：“既然你怎麽識時務，那麽我就先出題了！”
沐雲帆清朗的臉孔上多了幾分沉靜氣度，折扇略施一禮道：“有勞閣下了！”
燕三郎先聲奪人道:“一個離過十次婚姻的女人，應該怎麽形容她？”
沐雲帆淡然而笑道:“前‘公’盡棄”。
燕三郎嘴角蘊了一抹隱晦的輕蔑道:“十個男人偷看五個女人洗澡，用什麽成語？”
沐雲帆微微注目於他，掩唇輕笑應道:“五光十色”。
燕三郎麵上的肌肉微微一抽，很快恢複了剛硬的線條道:“所有水果中，哪一種最老實?”
沐雲帆有條不紊地回答道:“芭蕉，因為有句話叫‘老實巴交’。”
燕三郎聞言臉色有些發白，凝眉肅然，加速了語氣道:“所有蔬菜中，哪一種隻有公的，沒有母的？”
沐雲帆下頜微仰，聲音清脆道：“南瓜，因為隻有“南”瓜，沒有“女”瓜。”
燕三郎盈水秋眸微微一亮，見機不妙，，帶著白乎乎的喘氣追問道:三個金叫“鑫”，三個水叫“淼”，三個人叫“眾”，那麽三個鬼應該叫什麽?
沐雲帆繞視眾人，玉容漾起漣漣笑意道:這個簡單，人人都會，叫“救命!”
燕三郎緊握了拳頭，屏一屏氣息，覺得自己‘下手太軟’，便放平了腔調，緩和了道:“不錯，剛才熱身賽完畢，現在進入正題，體現思維格局，彰顯人生高度。
眾人輕嗤一聲，嘲笑起哄道：“輸不起就不要狡辯，不然多沒意思呀！”
沐雲帆倒是麵色沉靜無波，倚欄遠眺，嘴角微微揚起，淡淡道：“無妨，與這位仁兄交談也算甚歡，請正式出題！”
燕三郎環視了一眼眾人，神情同樣充斥著滿眼不屑如同迷霧縈繞看花，撥一撥額前碎發，含著笑意道：“人活一世不容易，例如要被無數目光如豆又持一孔之見的俗人所誤解和詆毀，不過請問人生最難的事情是什麽！”
沐雲帆抬一抬眼皮，笑意幽幽地盛開在眉梢，回答似流水行雲般字正腔圓道：“這個提問不完整，論人生最難的事要分門別類地區分，例如最難提高的是素質，最難改變的是習慣，最難處理的是關係；，最難把握的是機遇，最難分配的是利益，最難揣測的是人心，最難尋覓的是知音！”
燕三郎眼底抹過一縷亮光，卻施施然不予反駁，繼續道：“為什麽一個人越成熟，就越難愛上一個人?”
沐雲帆眸光澄定，翩翩折扇嗬一聲笑道:“不是越成熟越難愛上一個人，而是越成熟越能分辨那是不是愛。”
燕三郎神色疑惑且焦灼，忍不住飲了半杯茶緩和心態，支著腮道：“同樣是別人比自己強，為什麽有時會產生嫉妒心理，而有時會產生崇拜心態？”
沐雲帆揚起眼簾，斂容正色，口吻平淡地卻如同一抹青煙道：“這個簡單，遠的崇拜，近的嫉妒；夠不著的崇拜，夠得著的嫉妒；有利益衝突的嫉妒，沒利益衝突的崇拜。”
燕三郎見狀沉下臉來，神色裏沉澱下幾分震撼和動容，覺得此人果真不同凡響，應變機敏，不僅能出口成章，而且妙語連珠。於是，他稍稍緩了神，唇角露出一分森森的壞笑，加快了語速，壓縮思考的時間，一連發問道：“沒有誰能夠人生一帆風順，請問你是如何走出人生的陰霾的?”
沐雲帆慵懶地笑了笑，眉毛曲折拱起新月的弧度，簡潔而堅定道：“多走幾步自然就好了。”
燕三郎微微一愣，不肯罷休道：“為什麽有些事對別人來說，隻是舉手之勞，卻不願幫忙呢?”
沐雲帆含著洞察人心的謙恭笑意，慨歎道：“別人中的部分人是因為不夠愛這個世界和世界上的人，另一部分人是因為不夠信任這個世界和世界上的人—兩者皆缺一個誠字，叫誠心正意。”
燕三郎略略沉吟，旋即釋然笑道，將手搭在他的肩上，附耳細語道：“那你覺得別人對你做的最誠摯的事又是什麽呢?”
對此，沐雲帆一雙妙目澄澈，婉約一笑，溫和謙雅道：“第一個規勸告誡我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箴言的人，便是別人對我做的最誠摯的事。”
燕三眼眸中疑慮之色微融，二人相視一眼，皆是含笑。他心有不甘卻心悅誠服地說道：好吧，回答最後一個問題，好人是如何變成壞人的？
沐雲帆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眉宇舒暢，笑若清泉，雲淡風輕地說道：“當他覺得世界不公平的時候。”
同台競技，高下已定。眾人拍掌起哄，燕三郎眉頭微蹙，澀然微笑，難得露出一絲靦腆，呐呐說了一句道：“該你出題轉攻，我來答題了。”
家寶童言無忌，手舞足蹈，顯得有些歡喜，仰頭對其他小夥伴興奮道:“看吧，看吧，我說過我沒有吹牛吧，帥哥哥他真的很厲害!”
鎖兒和來福又“哎了”一聲，徑直跑到燕三郎身旁，鼓氣到:“老大，放心，雖然這一局我們敗了，但是雖敗猶榮，畢竟對手太強悍——不，我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你的人品風範、崇高境界、音容笑貌，甚至妙語連珠在我們心目中永遠都是最棒的!”
“咦，你們幾個娃娃怎麽不說我永遠活在你們心中，永垂不朽呢?”燕三郎聽後有些別扭，撓了撓頭，挑了挑眉頭，眸色微微冷了下去，頗有不快之色，佯裝生氣地指責道。
“剛才承蒙燕兄口下留情，我也趁著大家雅興出一道燈謎吧。”沐雲帆將折扇瀟灑一合，報拳行禮後，粲然一笑，頗有玩味，出題道:“行也坐，站也坐，臥也坐，請猜一物。”
燕三郎聽聞後，唇角微微挑起，神情悠然道：“我恰巧也有一謎，正好對上你這個題。”
“喔，洗耳恭聽。”沐雲帆溫然一笑，貌似好奇地問道。
“行也臥，站也臥，坐也臥，也猜一物。”燕三郎淩空一個翻身，轉身坐在藤椅上，懶洋洋拋起花生米在嘴邊吃著道。
“嗬嗬，我輸了!”沐雲帆會然一笑，心領神會，絕美的唇形，利索地吐出緣由：“我的謎底是青蛙，燕兄的謎底恰是蛇。蛇是青蛙的天敵，縱然青蛙百般掙紮，最終還是會如同這盤中的花生米被淪為腹中餐，輸得很慘！”說著，他端起燕三郎擱置在一旁的酒壺，斟滿一杯，先敬燕三郎，接著給自己斟滿一杯酒，雙手捧杯，一飲而盡。
燕三郎環視了一遍在場眾人驚愕的表情，瀟灑的臉龐露出三分壞壞的笑意，他將酒杯舉起，倒扣在桌上，酒漿滲出。續而起身道:“我雖然不是什麽坦蕩蕩的君子，但也不屑磋來食。這一局，還是我輸了，輸得幹幹淨淨，輸得徹徹底底，輸得心服口服!”
說罷，燕三郎捧起一壺酒，認賭服輸，一飲而盡，接著又拿起鄰桌的酒壺豪飲起來。估計一口氣一斤下肚，冷酒森森，灌口入鼻，嗆然入胃。
接著，燕三郎招呼著幾個小屁孩準備離開。臨行前，他略微一怔，強忍過量飲酒後身體的不適應，強打精神，揚起笑容，對身後的沐雲帆揚聲道:“你這位小爺，生得俏麗俊美也就算了，還穎悟絕倫，風情萬種，是想害死多少癡情女子？”
話音剛落，客棧裏的女人，無論是情竇初開的少女，還是已為人妻的少婦，眼色中都流露出對沐雲帆的絲絲愛慕之情。
說罷，燕三郎沒有再回頭，領著一群孩子，揣著一疊花生米，邊走、邊吃，口中喃喃道:“害死無知的蠢女人也就算了，活該一個個貪色淫穢，見異思遷，但還要殃及天真燦爛的萌寶，真是罪孽大了喔!”
酒樓的掌櫃招呼店小二擺開架勢，準備攔住燕三郎及孩子們，索要剛才喝酒的錢，被沐雲帆遞給的一錠銀子攔了下下。
“那我應該如何贖罪呢?”沐雲帆眉心微動，曼妙眸光盈滿笑意，溫文爾雅地問道。
“你太聰明，也太會搶風頭，無論對女人還是男人，都是一種禍害，不妨早日回家去吧，出門在外，皆是是非!”聲音方落，燕三郎仿佛躍步淩空，轉瞬間消逝在麵前。
“有意思。”沐雲帆臉上露出一貫柔和的笑容，憑直覺，他日後將與這個叫燕三郎的男人有很深的交道，但又參不透，燕三郎這個江湖的二流浪子憑什麽資質與自己過實招。
要知道，沐雲帆的風儀，不僅僅是俊美不凡，更是天生就帶著一種高貴的氣質，這是一種掩蓋不住的氣場，內心中包裹著高傲、孤寂的堅冰，或許隻有用權力的養分去澆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