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誰跟蹤誰?
彩雲間的女掌櫃白蓮衣忙完諸事,從店門樓下走上閨房時,隻看見閨房內,一個小巧嬌豔的少女正氣鼓鼓地坐在床頭,手挽著一顆火紅色錦線繡球兒,用兩隻赤著的白皙腳丫顛來顛去。
白蓮衣整理肩上白裘,玉手輕叩了下早就打開的閨門:“小丫頭,誰惹你生氣了?”
李雲英呶嘴偏過頭:“沒有,沒人惹得我。”
白蓮衣暗自搖頭,輕移蓮步,坐到她身邊,柔聲笑道:“你這丫頭,武功高得很,但心情可都貼在臉上了。若沒緣由的,你怎麽會不出去玩兒,反而躲在樓上玩繡球?”
李雲英低著頭,嘀咕道:“沒什麽,就是個臭書生而已。”
“臭書生?”
白蓮衣略一思索,便想到了當日店門遇見的書生吳逸,這下她反倒更加好奇了:“莫不是……那個吳公子?”
那個叫吳逸的書生,她也有些印象,初初一見麵,就覺得這個書生身有異象,細看他一身破爛衣裳,才發現,這是千萬人一遇的“玉兔藏烏”之體,極易吸引附近妖鬼幽魂,但見他言行溫和,待人以禮,見了自己也無尋常讀書人那般眼中帶色,除此外也沒什麽特異之處了。如何能招惹自己這個天生神力身懷武功的小妹妹的?
她想到那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不由一笑:“我見他言行還算端正,怎麽能招惹得了你?”
“他亂編故事糊弄人!”李雲英氣得腳下一顛,那繡球瞬間在房內上下左右連彈了數次,才回到主人手中。
聽她這一說,白蓮衣卻是笑意更顯:“怎麽,昨日你不是還興衝衝地說他說書有意思嗎?什麽花果山水簾洞,天花亂墜地,怎麽又糊弄人了?”
李雲英轉過來對著白蓮衣,用左手指向了閨房一處神龕道:“白姐姐,你說,這哪吒廟和神位天底下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就說這偌大東秦,哪吒關公這些神仙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法降九十六洞妖魔此類事跡更是了,又不像什麽花果山,是全沒有的事可以亂編。他要是不想說大可以不說,為什麽要完全空口白話硬編來糊弄我?說什麽哪吒是肉球,武器是什麽火尖槍,混天綾,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麽!”她玉指所向,白蓮衣閨房的一側供奉的神龕處,正是立著托塔天王與哪吒兩尊金像神位。
白蓮衣聽來也是微微一驚,她奇道:“哪吒大神香火遍布東秦,該當老少皆知,他一個讀書人,哪有無知到這等之理?”東秦境內,不說朝廷正祀,百姓常拜觀音諸佛,關公,財神,其次便是通天太師威靈顯赫大將軍三壇海會大神哪吒,執掌六般法器,專司降魔,鎮守江河湖海,東秦百姓常以之為辟邪之神,每逢佳節,少不了多多供奉,降服九十六洞妖王的故事廣傳人間,說法眾多不一,但哪吒的形相法器,佛祖施法蓮藕化身的佛門弟子身份在東秦百姓心中已大致定了型,陽城縣一個偏遠小縣雖沒有哪吒廟宇,但白蓮衣實是不大相信,吳逸一個讀書人會說出此等話來。
“會不會……是誤會?”白蓮衣柳眉輕蹙,與李雲英說道,“要不,姐姐帶你去找他,二人相談一番,說不定誤會自解呢?”
“我不去我不去!”李雲英搖頭如撥浪鼓,耍起了女孩性子,自鬧了起來。
她耍起性子來,白蓮衣在一旁也是無奈,隻得寵溺著苦笑。
“改日我請吳公子一敘,姐姐替你問個明白。”
與此同時,吳逸這邊也是在大街上瞎轉悠,此時日頭暖暖,他所修的《元天妙真訣》遇日月而動,行走動靜間皆能一念自行運轉,滋養玄氣,永不停歇,每一呼吸間皆能自長功力,每一刻都比前一刻的自己更強些,就算他睡覺,玄氣都在慢慢增長,遠勝過尋常道門的苦修參坐。然而神功奪天地造化,卻無法改變眼下他頭疼得很的處境。
原來哪吒有妹妹的嗎?
對了,西遊記裏好像還真有,可是……
他萬萬沒想到,這世界的哪吒竟然與前世《封神》中的“哪吒”形象完全不同,本來隻為求穩挑了個大眾的神仙來講,料想不會出錯,結果沒想到,這世界哪吒的設定卻更接近於《西遊》裏的哪吒,從經曆到形象師承都和封神完全不同,這下可翻車大了。
斬妖劍,縛妖索……吳逸念叨著哪吒的六般神器,腦海裏想起那個少女嗔怒中帶著嬌憨的麵容,不由歎道:“真是自作聰明,不過,早知道她這一層身份,幸虧當初沒接著講大鬧天宮。”
“本尊也沒想到,你竟能編出這麽離譜的故事。你是沒見過廟裏的哪吒神像嗎?”聖尊清揚悅耳的聲音響起。
吳逸抱怨道:“我的師傅,大姐,你就別幸災樂禍了,讓你給我講你又不肯講,我隻能道聽途說啊。”
聖尊笑吟吟道:“我見你講那石猴的故事時,處處都有玄機妙理,人物地方雖然是杜撰的,但個中道理卻通,怎麽講起哪吒那小毛娃兒,就如此離譜起來?怎麽?你那個世界再離譜,會把關公元帥說成耍方天畫戟的嗎?”
“那倒不會。”吳逸不得不服了聖尊這個奇妙比喻,嘴角抽搐。他這身原主記憶裏的老家,還有來陽城縣時都見過一些關公廟,形象倒是與前世無二,可惜這兒沒有哪吒廟。
“這下這小姑娘不知道會不會記恨我?”
聖尊哼道:“有我在,怕什麽?她爹和她幾位哥哥我都揍過,當年綁一塊兒都不是我對手,還怕她這個隻有天仙之體無天仙之功的小娃兒?”
“……”
夜蝠王此刻就站在陽城縣東門前。
枯月嶺本處北門之外,但他自來謹慎,特地從地底繞了一大圈,繞到了東城門外。
他躲在大樹蔭庇之下,幹枯的手指輕輕撚訣,整個人一晃身,身形被一團黑風裹住,瞬間縮小,變成了一個舉著算命幡的黑衣羊須的幹瘦道士形象。
遙遙望去陽城城頭,雲氣平和,毫無異象。
但夜蝠王此時全然不敢怠慢,他隱氣珠放在寬袖之中,將自身妖氣盡數隱藏,才裝出一副雲淡風輕之貌,緩緩走向城中。
“敢問,此地附近是否受妖患所擾?”
“嘿,老道長,你來得晚了些,城裏前兩天張貼的降妖令啊,都撤下來了,那妖精早被天師宗和明光寺的高人給降服了。”
隨便尋了一個百姓,夜蝠王便確認了城中確有修士駐留,黑豹死後,天師宗與明光寺的修士確實來了陽城。
這樣看來,大哥擔憂的異樣感覺多半不假。也許兩名修士進陽城另有會合……
他目中陰鷙之色稍現,接下來,就剩如何找到他們了。城中可能危機四伏,夜蝠王隱氣珠在身,不敢動用妖力,隻能一步步學凡人走著察看。隻要不動妖法,在隱氣珠遮障下,自己即使麵對麵九轉境修士,也與凡人無異,自信不會被識破。就算退一步對方有破開障法的靈器法寶,能識破妖氣,自己身上還有一張昔年從神霄宗一名死去道士那扒下來的“飛捷符”,可縮五百裏為一寸,足夠自己逃走一次,這張符籙之寶貴,他就連自家洞府中的兄弟,也沒說起過。
走了近半個時辰,夜蝠王一路打聽,也沒聽見有什麽修士居於附近。他也沉得住氣,就這樣搖著算命幡,眯著眼神神叨叨,慢慢沿著市坊遊走,把一個遊方的算命先生裝得像模像樣。
走到了縣衙附近,夜蝠王才打聽到,縣城中用於招待降妖修士的客居宅邸前兩日便已經沒了客人。
他早前已從部下情報得知,有一僧一道兩名修士在黑豹死後入了陽城縣,但眼下人所說這兩名修士前兩日就已離開,並未多留。
之後進城的幽鬼卻死了,隻能說明,城中有別的高手隱藏。雖然隻要是龍虎境修士便有設壇遠程施法之能,但相距最遠不會超過數裏,不會離了城中,眼下城中沒有了原本的修士,唯一仍有懷疑的,就隻有那個未知的高手了。
夜蝠王心中暗自警惕,自忖沒有白來。
據老樹精所言,那二人自陽城來,又自陽城走,夜蝠王便開始懷疑,城中之人比這二人更強。
他在思考,如何才能找出那位隱藏的修士。
放眼此時周圍行人,男女各色,均是些凡夫俗子,目標若想隱匿形跡,光用看的不用些別的法子可難以辨別。
眼下又不能貿然用妖法。
夜蝠王走在途中,忽然聞得一絲異香飄過,這種香味非常奇特,似檀香,又似血肉之香,個中還隱有靈芝藥草的餘韻。
他吃過許多人,無論富商大官,黃花少女,還是尋常農夫,甚至繈褓中的孩兒,凡人血肉的味道,已視若等閑,但這種人群中的異香,還是第一次聞到。
循著異香眼神緩緩瞄過,最終,在市街穿行的眾多身影中,鎖定在了不遠處,一個坐在樹下傻愣愣發著呆的人影身上。
那是一個身量中等,麵目白淨的藍衫年輕書生。
這是……玉兔藏烏之體?
夜蝠王腦海中想起了早年修習功法遍閱道藏時提到的一個詞來。
陽中陰,陰又覆陽,千萬人中都難有的絕佳童男之體,其血肉精氣妖鬼得之,無異於大補仙丹靈藥,足可抵多年苦修。
竟讓他在此處遇見了這樣天大的機緣。
夜蝠王貪念剛起,一瞬間,心中一個念頭忽而閃過,原本熱了的心氣瞬間冷卻下來,又變得無比冷靜。
他想到了一件事,幽鬼道行微末,又有隱氣珠在身,若暴露被殺,無非就是一有大能修士識破其鬼氣將其滅殺,或者其自己失手露餡,被人滅殺。
自己千叮嚀萬囑咐幽鬼,不可輕易殺人暴露。
可如果,它遇見的,是這樣一塊對妖鬼有著絕佳吸引力的“大肥肉”呢?連自己都差點心動,更別說低等的幽鬼。
他一雙利眼,隔著往來人群暗暗打量了這個年輕書生,沒有佛道兩家的修行之氣,麵相白淨平常。
雖然也懷疑過是修行者隱藏,但他身上這股聚妖之體的異香對妖怪來說簡直跟擺在台麵上一樣,若有意深藏不露,沒理由不一起隱藏這股氣味。
結合之前大哥所言陽城中似有異樣氣息,夜蝠王開始想,幽鬼也許是遇見了他,貪欲難以自控,暴露出手之下,被城中的神秘高人降服。
這樣說來,跟著他,沒準能有頭緒,這個人也許跟城中那個神秘高手有關。
夜蝠王心中更加謹慎,口中哼著胡亂的算命歌訣,步子,卻是離前方那個發呆的書生不遠也不近,不動聲色地觀察。
……
吳逸開始確信,自己確實是聖尊口中的聚妖體質了。
盡管體內有一個神通廣大的師傅,但當他走去彩雲間的路上坐下乘涼時,意識裏冷不丁蹦出一句:“你身前街對麵有個妖怪。”他還是險些嚇了一跳。
這才幾天,才剛解決了個幽鬼,又遇見了一個跟蹤的妖怪。
“大姐,有妖怪你能不能提前說啊?”
吳逸早趁著發呆的功夫,意識遁入了深深識海,試圖與體內的聖尊師傅當麵交流。
自得了玄氣後,吳逸第一次進入意識深處,發覺周圍原本的一片茫茫混沌,開始多了一層薄薄的雲霧,這是吳逸幾次進來前,除了師傅以外,第一次看見其他的“有形”之物。
一點銀光顯現,當中逐漸凝成人形,與上次側臥蓮台的形象又有所不同,銀光覆蓋的玲瓏身軀,似是盤膝坐於虛空,兩手相合抱印,成打坐之姿。
如果說上次給吳逸的感覺,是一尊身姿端麗祥和的女菩薩,而這次,卻像是一個端坐於雲天的靜謐道姑。
她隱藏在光芒下的真容,究竟是怎麽樣的呢?
“一隻結成了妖丹的毒蝙蝠,打他進城起我都感覺到了,要不要每次見了妖魔都大驚小怪?”
打著嗬欠悠哉悠哉的女聲一出,前一瞬間在吳逸心中建立起的美好莊嚴印象又瞬間崩塌。
“師傅姐姐,你是不怕,我怕。”
吳逸怕是有理由的,他玄氣初成,雖然進步之神速舉世少有,但眼下能拿來打架的神通,也就隻有個“鳳目”而已。初開始雖也有個加速的“雲體風身”,但現在用不了,那跟體驗版沒什麽區別。
“話說,凝成了妖丹是個什麽層次?”他想起,他對妖怪的修煉認知還基本都沒啥了解。
聖尊解了打坐之姿,伸了個懶腰,道:“和那隻白鼠一樣,相當於道門的‘九轉’境,佛門的‘光明’境吧,不過這妖怪和那隻白鼠精又不同,這隻蝙蝠妖丹血色濃的多,顯是沾了不少人命。”
好家夥,現在隻要認識的不管仙妖都比我境界高,吳逸聽著嘴角一陣抽搐。
“現在怎麽辦?”吳逸直截了當地問道。
“什麽怎麽辦?靜觀其變唄,他這等妖怪若要殺人,隻要一陣風攝過去,這一條街便到處都是人命,既然沒有立刻對你動手,必有原因。而且,他身上也有隱氣珠。”聖尊全不把外麵的夜蝠王放在眼裏。
吳逸略一思索,回想起前些日子的豹妖與幽鬼,似乎都是被他體質所吸引:“這妖一個又一個,就算我是塊‘唐僧肉’,未免也太頻繁了,會不會,他們看出了我身上有你,所以……”
他一抬頭,卻見一副銀光玉麵已經突然閃至他麵前咫尺之距,伸出一根手指,晃了幾晃:“不,可,能。”
吳逸嚇得微微一驚,聖尊身子卻是靈動地在他身圍飛來竄去,銀光搖曳之下活像一條水中遊魚。
“你當你聖尊師傅是什麽人?本尊若有心隱藏,他把三界諸天神佛搬來恐怕也得找個夠嗆,他一個地界小妖要能看出來,我就不叫……”她說到滿腹得意之處,差點把自己名字說出來時,又趕緊緘口不言,一溜煙回到了原處,擺回原來的打坐之姿,“你要想知道他跟你做什麽,也不是不行。”
吳逸雖然很想吐槽她這種時刻都不忘自誇的樣子,但還是忍著問道:“什麽辦法?”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跟你,你跟他不就行了?”
吳逸沒好氣道:“我又不會反偵察,他是妖,我是人,怎麽跟蹤他?”
卻見聖尊指了指自己,笑道:“哼哼……”
吳逸:“哈?”
夜蝠王在一旁逡巡了半刻鍾,終於見到那個書生有了動作,隻見他站起身,往城東方向走去。
他也悄悄舉了幡,裝作渾不在意地在後麵幾丈外一直跟著。那書生行行走走,偶爾抬個手,拍拍肩,怎麽看,都尋常的很。
走過數條街市,夜蝠王都跟得小心翼翼,盡量保持常人的步伐,每逢拐角處,巷子口,都走走停停,讓自己看上去不像跟蹤,也不至於讓對方完全走出自己視線。
直到見對方進了一間酒家,他才慢慢跟上。
天字二號房……
進了酒家的夜蝠王用餘光將吳逸上去的路線默默記下,佯裝很是隨意的在櫃台處也開了一間客房,拿著幡,輕手輕腳地走上了樓梯。
接下來……
夜蝠王一路上已有盤算,對方既然是個書生,那麽也不必動用妖力,憑借自己人身的一雙手,都能輕易製服他。
他很慶幸此行身上順手還帶了一些可以逼人招供的丹藥,眼下有用了。
來到了吳逸入住的房間,夜蝠王目中透過門板一望,見書生正在裏頭舉卷埋頭苦讀,背對著門,裏頭更沒別人。他兩指輕推,房門“咄”的一聲便打開了,裏頭的鎖,哐啷解開落地。
那書生正背對著他,夜蝠王身法極快,一個踏步,便飄忽衝上前去,以指法點住了他身上穴位,定住身形。這用的全是人世的武藝技巧,不是妖法,他自也不擔心會暴露。
他一把抓住吳逸的肩頭,轉過身提至麵前,一雙妖眼現出血光,手撚出一枚紅丸,送入吳逸口中。
“說,此城中是否仍有別的修士隱藏?”
這是迷幻神智的丹藥,常人用之頃刻便會眼中迷離,吐露真言,若非城中夜蝠王有所顧忌,他早就自用妖術攝取對方心神,何必如此麻煩。
吳逸被他抓著肩頭,緩緩開了口,卻道:“你是何方妖怪?來此城中的目的又是什麽?”
夜蝠王眼瞳微顫,怔住了一瞬,接著,目中失了神采,喃喃道:“我是陽城縣北五百裏外枯月嶺黑山將軍座下二當家夜蝠王,我大哥妖丹中境將破,瞧上了陽城縣生靈之氣準備第六轉丹成後,以陽城百姓滋養,卻在近日發現城中有股不尋常之氣,我座下前來探查的幽鬼又死於城中,所以我親自出馬,隻為查看一番,好做準備。”
吳逸點點頭,反過來一把扣住夜蝠王的手,指頭恰好摁在了他的脈門處。
夜蝠王此時回過神來,見自己已被擒住手腕,力道奇大無比,自己竟是半點掙脫不得。
這力道……真是凡人所有?
急切之下,欲要動起妖力,身化妖風離去。然而心念才動,吳逸一直微笑不語,夜蝠王身上卻無一點變化的痕跡。
自己的妖力變化被鎖住了?
這下夜蝠王一瞬間如墜冰窟,他才明白,眼前此人實是深藏不露,遠超過自己的想象!他急忙自懷中掏出救命的飛捷符,隻要有這個,自己就能逃走!
“你要找的,是這個?”吳逸另一隻手悠悠抬起,一張遍是朱砂寫就的金紙符籙,就這樣被他撚在了手中。
什麽時候?
吳逸眼神一轉,冷然開口道:“動手。”
下一刻,夜蝠王身後突然金光暴漲,他的胸口正中間泛起火紅微光,紅光越發透亮,幾個呼吸後,金光便從後方破開了夜蝠王的胸口,妖力受限,他此刻實在難以抵抗鳳目金光,撕裂骨肉五內俱焚的痛楚都難以形容的毀滅感令夜蝠王甚至都無力發出嘶聲裂肺的嚎叫,麵上的表情扭曲萬狀,時而幻化成醜陋的蝙蝠臉,時而又變回人臉。
見金光穿的緩慢,吳逸一隻手猛然掏入持續被金光透穿的夜蝠王胸口,從中摸出了一顆血淋淋,發著暗紅色微光的珠子。
夜蝠王臉色瞬間變得全無血色,皮膚五官一下子好似沒了骨肉支撐,人身連同衣服也瞬間龜裂,碎做粉塵,連同他隨身所帶的丹藥寶物等等齊刷刷灑落在地。
粉塵當中,赫然隻剩一隻渾身燒灼的黑藍色蝙蝠,死得不能再死了。
金光止歇,夜蝠王身後的虛空之處,開始緩緩現出一個人影,那竟是另一個吳逸,一手拿著隱氣珠,滿臉盡是汗水,氣喘籲籲,兩眼眼眶處,還殘留著使用鳳目後的一絲餘光,漸漸消退。
那個氣定神閑的“吳逸”走到已經支撐不住,癱坐在地的吳逸跟前:“怎麽樣,這招好用吧?想學嗎?”
吳逸連喘了好幾口氣,才有說話的力氣,他望著眼前這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又看了看已經被掏出妖丹,死透了的夜蝠王,苦笑著舉起了大拇指:“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