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多謝吳公子
“你卑鄙……”黑山將軍怒罵了一句,但還沒罵完,他腹中妖丹瞬間傳來的烈火燒灼之痛卻一下子打斷了他,疼得他吐出一大口血,翻倒在地。
那是吳逸分身金瞳顯現,運用鳳目灼燒著他體內的妖丹。
吳逸拂起長袖,閉目裝著撚訣的姿勢念道:“你現在信了嗎?隻要我一聲令下,你體內的藥丸就會一舉震碎你的妖丹,屆時形神俱滅,悔之晚矣。”
他慶幸黑山將軍是一具幹屍,體內髒腑早就空了,不然身外身在裏頭的動靜,恐怕還要更猛烈十倍。
黑山將軍現在深切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妖丹仿佛正在被人攥在手裏,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劇痛此時才稍有緩解,他匍匐著身軀,掙紮著跪倒在地,靠手腕撐著身子,挺著虛弱的語氣道:“我……我信,我要是……知錯了,你們會放過我嗎?”
吳逸望向了白蓮衣這邊。
白蓮衣上前一步,拔劍沉聲道:“你殺孽太重,罪無可恕,你若肯束手就擒,我會給你個了斷,並當場作法將你的妖丹淨化超度,讓你得入輪回,來生再重新來過。如若不然……”她說到後麵時已經語帶輕歎。
“如若不然……”吳逸接過了白蓮衣的話頭,“你妖丹便會與你屍身一起俱碎,無影無蹤,形神俱滅。”
“我……我……知錯了。”
黑山將軍掙紮著,用力往地上磕著頭,求饒道,“我隻求上仙給個痛快啊。”
“唉。”
吳逸看了白蓮衣一眼,大袖一擺,寬袍轉過了身去:“既如此,就交給白姑娘了。”
白蓮衣美目輕移,飛快地瞥了他身上一眼,嘴角現出一抹極微的上挑。
“小女子,多謝道長。”
她優雅地將地湧劍立於胸前,手指輕放於唇下,準備施法。
黑山將軍以頭伏地,兩手輕輕地放在地麵,一副已經俯首待縛的姿態。
“多謝上仙開恩,鄙人萬死難報,唯有……”他那雙幹癟的手掌放在地上的一瞬,五指微屈抓地,那是蓄力的前兆。
“唯有殺了你們,以表謝意!”
黑山將軍的身子就在這極低之處,拔地而起,越過了白蓮衣,直衝向身子背對著他的吳逸。
他就是看準了白蓮衣念訣途中的這一瞬間!
第一個先解決你這個威脅最大的老牛鼻子!黑山將軍揚起黑爪,奮起生平十二分力氣殺向吳逸,誓要將他挫骨揚灰。
這已是他生平臨死之際最快速度,他打賭就算吳逸此時再念訣催動體內的東西,也絕對來不及。
可他沒有料到一點,那就是:
吳逸的神通,不需要念訣。
隨心而發,雲體風身!
“唉,我就知道,你這妖怪不會這麽老實的。”
吳逸慢悠悠地走在停滯於半空的黑山將軍身邊,頗為無奈地吐槽道。
他抬手一指,黑山將軍體內的分身,也聽令而動。
妖異的紫紅色妖丹仍在閃著光芒,照耀著黑山將軍體內那幹枯無物的一片黑暗。
吳逸的身外身此時玄氣繞身,兩手上下靠近妖丹,輕輕地按在那一顆比他頭還大上幾分的妖丹表麵。玄氣與妖氣在發生了極短暫地摩擦後,吳逸分身的玄氣破開了妖丹表麵一層妖氣的保護,使得手掌成功的接觸到了妖丹表麵。
然後,一如夢境裏所訓練的那樣。
分身的體型開始逐步變大,而蓋在妖丹上的兩隻手掌,施壓力道也逐漸加強。
在這已經變慢無數的時間裏,吳逸分身的身軀慢慢地從裏將黑山將軍的身體撐得脹大,不斷變大的兩隻手將妖丹碾壓得寸寸碎裂,妖氣開始溢出。
眼見黑山將軍的肚子已經脹成了一個碩大的肉球,內裏血光呼之欲出,外麵的吳逸見白蓮衣距離近,怕她一會兒被爆炸波及,心裏便想道:“這洞府雖然空闊,但畢竟是連同妖丹一起碾碎,萬一爆炸威力太大,不如……”
他這邊心念一動,黑山將軍體內的分身也自有所感,當下減緩了膨脹的勢道,而外麵的吳逸,也閃身至黑山將軍身側,將他移到了對準洞府出口的方向。
從這兒到地麵出口,還算上隧道繞過一堆七拐八彎的距離,總共應該有半裏遠。
來得及!
吳逸深吸一口氣,摁住了黑山將軍的肩部,躬身屈膝,腳下蓄力,繞身的雲氣更加密集。
實際上的時間,隻過了不到一秒,吳逸起腳揚起的沙塵落地時,吳逸本人已經推著黑山將軍即將爆炸的身軀飛跑出了枯月嶺地麵。
“給我走你!”
吳逸順勢將黑山將軍的身體往天空猛力一扔,轉身往洞府下方跑去。雲體風身消失,變慢了的時間恢複正常,同時,枯月嶺上方數十丈的半空中,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徹周邊。
紫紅色的氣浪席卷周邊數十丈,吹得無數大樹枝幹傾斜,飛鳥震死,餘波一直擴散至百丈之外,猶能吹得塵沙揚起,樹葉飛散。
洞口處的一大片地麵,也遍地焦黑,附近最近的一圈樹木,都被妖丹的衝擊烤得焦幹,那棵粗壯的大槐樹,自然也無法幸免。
……
白蓮衣感覺到上方爆炸傳來的轟轟聲響時,才發現眼前的黑山將軍已經沒了影蹤。
而身邊的這位道長,仍然身在原地,道袍飄飛。
她運起感知,察覺到黑山將軍的妖氣就在剛剛已經徹底消散,不存於世。
“剛剛的爆炸……”
白蓮衣望向已經回到洞府的吳逸,皺起眉頭奇道:“是道長作的法?”
怎麽做到的?這等神通,就在剛剛,竟連她也沒法捕捉到是從何時開始施展的法術。
吳逸輕咳幾聲,趕緊裝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那妖孽剛剛出爾反爾,欲要偷襲我二人,老道施了個縮地法,把他送到了這洞府外,將他體內毒丸藥效引出,終是形神俱滅。”
“縮地法?”白蓮衣口氣中還似有懷疑。什麽樣的縮地法術能快到完全看不清念訣施咒的?
“這是西牛賀洲本門秘法,姑娘不知也情有可原,若非不得已,老道也不願輕用啊。”吳逸拂起自己這一身寬大道袍,說起話來,老氣橫秋,自覺頗像前世影視裏世外高人的樣子。
“原來如此。”
白蓮衣將劍收入鞘中,朝著吳逸,拱手低下頭,恭敬地行了一禮:
“小女子白蓮衣在此謝過方才救命之恩,多謝……吳公子。”
最後幾個字吐出來時,還在裝著的吳逸頓時渾身驚顫,他帶著十二分地小心緩緩將目光,瞄向了白蓮衣。
正好對上了,她那一雙現出三分嬌俏,七分狡慧的眼神。
“果然,讓我猜對了,吳公子當真是深藏不露啊!”
完了。
吳逸翻了一個白眼,身形瞬間變回原樣。
“白姑娘是怎麽發現的?”
既然暴露了,吳逸幹脆也沒打算再裝,變回了原身,朝白蓮衣笑道。
白蓮衣莞爾一笑,擊掌而歎道:“公子隱身變化的手段當真高妙,原本我是看不出的,直到公子變作一個老道長後,我才從這兒……看出端倪來。”
她輕巧地將手指,指向了吳逸身上的右腰處。
“嗯?”
吳逸不明所以,摸了一把腰間,從衣袍縫隙間摸出一樣東西,那正是前兩日白蓮衣贈予的那塊綠白玉。
“這個?”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變身雖然隻能變化頭臉衣服,沒法把身上帶的東西給變沒了,但自己變的是一個老道士形象啊,應該能把東西給遮住才對。
難道她有透視?
白蓮衣笑道:“說起來這也是巧合,這玉在我屋中收藏已久,時間長了,便沾上了我店中常用的香粉味,而沾上這種香粉的,會散發出隻有我才能看見的微光。公子變化巧妙,隱身時我半點也看不出來,直到變作那個老道長,我才從你袍中一點亮光和異香斷定。”
吳逸哭笑不得,收起綠白玉,歎了口氣:“失算失算。”
白蓮衣接著說道:“還有,公子變化成老道長的模樣時,叫了我一聲,白姑娘。”
吳逸一拍自己腦門,以後潛行還是少說話吧。
“好了。”
白蓮衣步履輕移,湊到了吳逸身前咫尺之距:“這麽說來,吳公子早知道我並非凡人了?”
聖尊師傅的事現在還不能說,吳逸一轉念間,已經想好了說辭:“也不算,碰巧前來遇上了而已,我聽說枯月嶺周邊妖精作亂,就想著隱身來打探情況,結果湊巧遇上了姑娘在這兒降妖。”
“湊巧?”
“湊巧。”
白蓮衣在他身邊慢步遊走,將他一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公子,你這一身道行不簡單啊,就連我都沒法看清你的底子。明明有變化隱身的神通,但現在現了原身,身上卻連一點玄氣都感覺不到。”
“這個,實不相瞞,是我師傅所傳的功法,可以隱匿玄氣,他臨走前又讓我切莫張揚行事,所以……”吳逸想起隱匿玄氣的隱氣珠是從這兒的妖怪所得,解釋起來麻煩,就幹脆臉不紅,心不跳,又扯了個謊。
“家師是?”
吳逸一本正經地拱手虛抱了一個拳答道:“我師傅神龍見首不見尾,隻說是長住西牛賀洲島的太乙玄門散仙,道號鎮元子。”
既然白蓮衣修的是三清正門道法,那自己隻能說是太乙玄門,才不會露餡了。反正夢裏聽聖尊師傅提過一嘴,這世界的道門修士也大致分三清大羅正門與太乙玄門兩大類,這麽說總沒錯。
“鎮元子?”
白蓮衣琢磨了片刻,搖頭笑道:“你變的模樣,對那妖怪說的名號,原來是你師傅?西牛賀洲距離南贍部洲此地隔著是少說十萬裏山川又十萬裏汪洋大海,我雖沒聽過,但這等仙人,怎麽會跑到南贍部洲收你做弟子?”
馥鬱芬芳悠悠襲來,白蓮衣走近了幾步,一雙杏眼直直盯著吳逸,似是在等他如何回答。
吳逸早想好了說辭:“我也不知道,我小時候遇了山賊,家裏父老都死得幹幹淨淨,眼看要遭毒手,就被路過時的師傅救了,他看了我一眼後,說我是什麽玉兔藏烏之體,易招妖邪,怕我難以自保,就收我做了個外門記名弟子,教我一些保命的本事,我才能活到這歲數。我師傅他神通廣大,說過若我持此神通作惡,他就是遠在十萬八千裏外也能知道,到時候便會將我貶入九幽,萬劫不複。”
吳逸把來此世的經曆改了一下向白蓮衣編了個遇仙得道的故事,說的半真半假,自己是玉兔藏烏之體這點,也說了出來。
……
而兩人還在洞府說話的這一陣功夫,上方地麵距枯月嶺幾裏開外的半空中,一個火紅色嬌小的身影望見前方一片爆炸後的紫雲慢慢消散,悠悠止住了飛行。
“看樣子,姐姐好像解決了?本來還想幫她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