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富貴山莊
辛力回到寶象府時，尚還覺得心有餘悸。
就算是跟修煉有道的穆天洪說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信。
那個姑娘，隻一望，就跟他說寶象府妖怪已經被降伏。
結果辛力還想問事情是怎麽回事，卻發現對麵已經沒影了，環顧四周上下，都沒半點影子。
雖然這世間奇人異事本就如過江之鯽，但這女子神出鬼沒之速，還是令辛力覺得有如白日見鬼。
為了確認那女子說的是真是假，辛力用神行符一路縱躍返回了寶象府城郭，看到城外軍士陸陸續續護送百姓返回，城頭頂上不再有火柱衝天，才確信了如那女子所言。
一到將軍府，就直奔書房，看到了褪去戎裝，正在撰寫奏章的穆天洪。
穆天洪抬眼見到他，顯然也頗為意外：“辛力？我還正準備一會兒發信給你，你倒是回得迅速。”
辛力與他匯報了路上遭遇的事情，同時，也知道了奎牛之亂，是被那個叫吳逸的年輕人，以拘神法請神將下凡鎮壓，免了一場浩劫。
說實話，辛力剛開始聽到時是不信的，他道行低微，但也知道能請神將臨凡降魔代表著什麽。
那是有大能的宗師才能辦到的妙法奇能。
而這麽個不久前剛被他罰了銀子的年輕小子真能做到如此嗎？
穆天洪自然也看出了他臉上的神情變換，笑道：“這世上千真萬聖，既然你都遇見了身懷妙法的女子，那有這個小子這等逸才也不足為奇。”
他不愧是神霄宗出來的有道弟子，心性通達，對吳逸這種橫空出世的怪人，雖然初時也感到驚訝，但很快就保持住了平常心。
穆天洪回身提筆，寫完奏章，蓋了官印，在一座虎頭燈盞上的燭火一燒，一紙奏文很快燃燒殆盡，連灰都不剩。
“此事我已上奏朝廷，隻等回複如何了。”
二人一同出屋，在廊道上行走，巡視著附近已經毀壞的廢屋焦土。
雖然沒人傷亡，但這十幾間的房屋盡都毀壞，再加上旁邊一片焦土，收拾善後一時半會仍然需要時間。
“竟然破壞至此……”辛力初次看見遠處廢墟地上燒焦的大坑，也不禁留有後怕，出聲歎道。
穆天洪也歎道：“以六十年前奎牛之亂夷平全城的危害，如今這樣，已經足夠慶幸了，將士們還在安頓百姓，不宜動用，等到了夜裏，我再試著用拘神法遣五鬼來清理廢墟吧。”
吳逸回到酒家客房後，便形同死豬般，躺在了床上。
眼睛一閉一睜，自然又到了體內的清濁世界，吳逸至今沒法完全控製是否進入其中。
如今那團形似太陽的光輝高照，吳逸想著，既然來了，那就看看聖尊師傅給自己的“借相法”是個什麽東西吧。
他掏出一紙口訣，細細觀看，發現上麵的用語雖然半文半白，但自己並不是看不懂。
“所謂借相，乃二十四相身之基，二十四相統攝七十二候，七十二之數，僅借名虛指，實則無所不包。不從借相起而練變化，則如陰陽隻得其陰，陰者，為六六之數，僅能變化其陰，而不能陰陽俱全，如同七十二數中隻得其三十六，隻能變化後天氣質，不能變先天之靈物也。而七十二之數，則陰陽進退俱全，包羅萬有，神妙莫測……”
吳逸看了前麵一部分總綱概括，大致明白了意思。
聖尊師傅教給自己的這個借相法，是練習“二十四相身”的真正入門基礎。
之前學的身外身和變化術，都隻是臨時抱佛腳的權宜之法，如果沒有借相法真正打底子，那麽身外身也是難有進展。
他想起和分身對練的時候，對麵分身在打鬥中經常性地變化出其他動物來對付自己，龍蛇虎豹牛馬一應俱有，而且變身的同時，力量速度靈活性，全都比人身時大漲了不知多少，吳逸就打中就好像真的被用了雲體風身猛衝過來的一頭牛頂飛一樣。
最終雖然還是勉強靠用身外身潛入對方體內撐爆身子而過了關，但吳逸清楚，真動起手來，在那之前，自己可能已經死了不知幾百次了。
現在看，那幾個被聖尊變出來的自己分身，個個變化術都遠在目前的自己之上，應該都是以“借相”為基礎成就的變化術。
而自己在之前過程中練的半吊子變化術，隻能變化差不多樣子的人身模樣，應該就是這篇總綱上說的，不從借相練起，就隻能得形，而不能形神俱全。
就如同七十二數裏，隻得了陰數三十六，不能變化自如。
更何況吳逸現在估計連三十六變都夠嗆的很。
他再看下去，則開始講到練功的功訣部分：“一陽初動之先，真陽屬命，主剛，主動，為生物之祖氣，統七十二候之要津，此為修煉最佳之機，從此練起，往後方能無物不包，無物不成，全體大用……”
一陽初動……
吳逸抬頭望上，那一團光輝所在，似有所悟。
難怪聖尊師傅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練“借相法”，她看來早就算準了自己修煉的最佳時機。
唉……
閑著也是閑著，練練能多點保命的本錢也好啊。
然後等吳逸睜開眼睛時，就有了第二日看見辛力等人的情景。
平白無故看見一幫大老爺們已經夠嚇人了，然後接下來他們居然還說要自己去領賞？
吳逸隨同辛力等人，到了將軍府大門口。
然後在等候傳喚的過程中，吳逸發現了一件事。
辛力這個大漢正在以一種怪異的目光直直盯著自己。
吳逸早就發現了，從出酒樓後，他就被這家夥盯了一路。
“辛大人，有什麽事嗎？”他實在是被看得發毛，就在門前向辛力問了一句。
辛力盯了他一路，此刻才終於開了口：“說實話，我是真的看不出來，你這樣的小子竟有降龍伏虎的本事。你是有何等造化才有如此本事？”
吳逸聳聳肩道：“這你就得問我師傅老人家為什麽收我了。”
等隨兵士進了正門，穿過重重廊道到了將軍府內的庭審大堂，穆天洪一身文人裝束，端坐於桌案上，手捧一卷《春秋》。
吳逸瞧左右大堂環境，雖然沒有護衛衙役，不像公審，但第一次身在公堂還是感覺有些滲人。
“吳小友。”穆天洪見吳逸來到，便起身出迎，讚道，“我上書朝廷，說你此番降妖有功，保一府安寧，朝廷說此等異人難得，讓我酌情恩賞，小兄台若有要求，盡管提就是。”
吳逸有些意外，昨天才降伏奎牛，今天就說有恩賞了？
“將軍，那個冒昧問一句，您上書朝廷這麽快就能得到旨意的嗎？”
穆天洪撚須笑道：“嗬，小友非公門中人，有所不知，這東秦各府皆自有傳信妙法，不消半日，奏折便可跨越萬裏，直奔東洛京城，否則東秦幅員廣闊，如何能管的過來。”
“半日？”吳逸聽到這兒還是小小吃驚了一下，前世印象裏的古代王朝，傳遞軍情或者奏折，大都靠什麽八百裏加急，此世東秦幅員遼闊，國土幾萬裏之大，遠超過他前世所知的任何一個朝代，可是傳遞信息的速度，卻也遠比前世所知的各種手段都要快得多。
“正是，本來按說此等大功，朝廷早該明文封賞，可是因為小兄弟身懷玄門奇能，等閑珠寶財物，恐怕不能入眼，故而讓本將軍主掌封賞。你想要什麽？先說好，可不許推辭，這是朝廷諭旨。”穆天洪微微露出幾分嚴肅，但仍掛著笑意，對吳逸說道。
吳逸剛想順勢推辭說不需要，就被穆天洪的後半段話堵在了肚子裏。
恩賞，說實話，吳逸他真沒想過要什麽，得虧朝廷沒說封他做什麽官，不然推辭起來更麻煩。
術法自己目前沒有太大的需求，金銀自己這幾十兩還算能花一陣，要他獅子大開口要錢，他臉皮也薄。
開口要什麽靈丹妙藥？天材地寶？
但吳逸自己一時半會兒也不覺得自己拿這些東西能幹嘛，自己不會煉丹，不會配藥，要說受了傷，《元天妙真訣》本來就能在不斷運轉的同時，幫自己恢複元氣。
那靈藥有和沒有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自己目前還缺什麽呢？
“衣……食……住……行……”吳逸一根根掰指頭低頭嘀咕了半天，終於眉頭舒展，他想到目前自己缺什麽了。
“將軍……敢問，有沒有住的地方？”
這下，穆天洪和辛力都愣住了。
兩人都呆立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穆天洪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笑道：“小友是說，要一個住處？”
“對。”吳逸點點頭。他目前非要說有啥沒有的，那好像就隻有一個住宿的地方了。
酒家的客房雖好，但多住一日就多花一分，不是長久之計。
既然如此，那要個地方住，應該不會太過分吧。
“哈哈哈……”
聽完吳逸的肯定答複後，穆天洪卻是開懷一笑，擊掌而道，“小友真是個妙人，這種時候，卻又有些玄門之風了，傳府中掌庫的小吏！”
不多時，一個黑衣小吏捧著一大本冊子，碎步跑至堂上。
穆天洪抬手吩咐：“查一查，寶象府內可有從商戶那收繳的空餘宅邸？”
小吏應聲翻查，半本冊子頁頁掠過後，才道：“稟大人，有一處，前日收繳淫僧淨色名下所有財產，當中有宅邸一間，名叫富貴山莊，如今自他名下清出，是個無主之宅。”
“富貴山莊……”
穆天洪沉吟片刻後，當即拍案定道：“好！小友，如今恰好有一處淨色和尚充公的宅子，你可願收下？”
“也行。”吳逸答應的也幹脆。
然後等他經人帶領，到了這間“富貴山莊”時，吳逸幾次三番退到門外確認，這間宅邸門匾上確實寫的是“富貴山莊”四個大字。
他的下巴險些僵在當場。
宅子很大，院落布局也相當工整，花花草草，清香滿院，環境更是不錯。
唯獨有一點。
吳逸走遍了每一間房，都幾乎找不到半件家具。
桌子，椅子，木櫃，全都沒有。
每間屋子除了門窗和牆壁以外，吳逸看不到一樣能挪動的東西。
不對，有一樣。
吳逸在一間比較大的房子裏，看見了一張孤零零的大床榻。
這是整間宅邸唯一的一張床。
“你管這兒叫富貴山莊？”吳逸回頭望向帶他來的主簿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