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無能加不行
麵對空蕩蕩的走廊，鬱景濤低低地罵了一句娘，不得不揣上好不容易得來的“上等機密”，去到大廳。
醫生和陸席城一夥並所有的突擊隊員都集中在大廳裏，連傭人都有不少。
鬱景濤的腳步頓了一下。
看見鬱景濤出來，大家都知道他剛幹了什麽事，數百道視線齊刷刷地集中到他身上，X光似的，活把鬱景濤she成一隻刺蝟。
想到“囊中羞澀”，“彈藥稀缺”，本來勇往直前的鬱景濤突然止了步，隔著一段長長的距離叫醫生，“我弄好了……”
醫生稀疏平常地道：“哦，好！拿過來給我吧！”
鬱景濤腳步像是釘了釘子似的，窘道：“你不是要到客房檢查嗎？我拿過去，你又拿過來，不是多餘！？”
陸席城修長入鬢的眉輕輕揚了揚，眼神輕飄飄地落下來，帶著長期上位者的威壓和身世優渥的清貴，仿佛能洞察一切似的。
鬱景濤平白無故覺得自己比他矮了一個頭，放在口袋裏的手指絞緊，我都知道指甲掐進肉裏。
他不敢接陸席城的目光，溜到陸席城身邊的宋槐身上，眼神中帶了一點可憐和祈求。
宋槐也隻是輕輕地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
本來，宋槐隻想把鬱景濤當成路人。不看他，這太不正常，顯得她好像怕了他似的。看得久了，又會讓人誤解，以為她還關注他。
她自忖這樣的分寸拿捏得剛剛好，但是在鬱景濤心中，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他怕別人嘲笑他，心裏疑神疑鬼，宋槐那一個一閃而逝的小眼神，在他心裏活脫脫成了輕視。
他們夫妻倒是同心同德，都看他的笑話。
鬱景濤心裏又窘又氣，暗忖：我這是先受了傷害，JJ痛才出那麽少，我又不是真不行，早晚有一天叫你知道我的厲害。
自己阿Q精神了一下，才勉強站住。
醫生走過去，想鬱景濤伸出手掌。
鬱景濤側了側身子，鬼鬼祟祟地將“上等機密”交到他的手中。
醫生搖了搖瓶子，看了看裏麵的液體，說：“你不行啊！”
鬱景濤像是當眾被人在心口上擂了一拳似的，臉色爆紅起來，“你說誰不行？你才不行！”
醫生將瓶子舉高，好像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量太少，隻有正常人的五分之一！”
鬱景濤恨不得將那個瓶子搶下來，藏在懷裏，然後徹底消失不見！
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幹站著，解釋道：“she的時候沒控製好，其他五分之四都弄到外麵去了！”
醫生不讚同地睨視著他，朗聲道：“除去量少之外，質量也不行啊，稀稀疏疏的。別人的都是勇往直前，你看你這個，亂七八糟不的說，還有的轉了一圈又回去了，根本沒有活力，這個樣子很難受孕——你老婆還沒有懷孕吧！”
說得仿佛正在學術研究似的。
鬱景濤被他說得脊背發寒，覺得身後的眼光全都變成了冰錐子，一個個紮在他的脊梁骨上。
不由得惱羞成怒！
“你到底是要化驗，還是生殖中心的？我身體怎麽樣，和這個有關係嗎？！”
醫生突然住了嘴，撐起眼皮，視線從無框鏡片上看鬱景濤。
“你說這句話太辱沒醫生了這個職業了！所謂醫者父母心心，我雖然是個軍醫，平時不管看病，但是也是個醫生！看見病人身體不好了，難免就說兩句，這也是關心你的意……年輕人，以後少熬夜，少應酬，不要長時間麵對電腦，手機也要少看！有研究表明，未來因手機致死的人數，將超過吸煙……”
“你還有玩沒玩！快化驗，驗好了，我好回去！”鬱景濤已經可以肯定，這勞什子的醫生肯定是陸席城派來修理自己的！
男人有三大帽子不能戴：綠帽子、不行、無能。綠帽子尚且不知道，但是後兩樣，那是妥妥的被扣上了。
他最近為了能在顧家站穩腳跟，確實比較拚。
熬夜、飯局、煙酒無度、長時間麵對電腦工作，大學時代的體育愛好基本上已經荒廢了……
而且，床上的事，要應付顧夢夢，也不是那麽輕鬆的……
但是這關他們什麽事！有必要當眾抖出來？！
醫生仿佛挺遺憾，看著鬱景濤，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活像他已經是個無可救藥的重症患者似的。
顧夢夢剛才受了委屈，又氣憤，而且雙唇紅腫，早不知道躲到那個旮旯裏去了。
鬱景濤溜了一圈眾人，受不了他們審視的目光，氣得狠狠地挪了一下腳，跟著醫生走了。
他清瘦又孤獨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在宋槐的視線裏。
*
陸席城看宋槐的目光久久集中在鬱景濤的背影上，清亮的眼神慢慢變得暗淡，心裏有些不爽。
他有意要挑一個話題，用胳膊撞了撞宋槐，“在想什麽？”
宋槐悠遠的遠山眉一揚，似笑非笑道，“這樣當眾宣讀人質的隱私，也是工作需要？”
她語調溫和，詞鋒卻頗為犀利，陸席城的臉色陰下來。
“你這是質疑我，還是心疼他？”
宋槐的眼神慢慢定在陸席城那張由晴轉陰的臉上，浩淼的眼波漸漸變得無風的湖麵一樣平穩。
揚言道：“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你指著我說出些什麽大逆不道的話，然後好來給我一個下馬威，讓我知道你的厲害！”
陸席城本來就是這個意思，他都被人當眾罵狗了，如果不發飆，豈不是讓人覺得他像隻軟柿子一樣——好捏？
但是此話經由宋槐清清淡淡的聲音講出來，他反倒笑了。
俊逸的眉峰揚起，戲謔道：“我還什麽都沒說，你就給我扣了一個大帽子，你仔細解釋解釋，要是說錯了，汙蔑了我，我不會放過你！”
宋槐投過去一個挑釁的眼神：“說就說！你剛才看我臉色不對，八成以為我是同情和可憐他，但我又不是聖母！他對我做的事情，遠比這過份好幾倍，如今受到這點懲罰，不過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這段話有點意思，出乎陸席城的意料，他拋過去一個饒有興致的眼神，“繼續說！”
宋槐小巧的嘴角噙上一抹笑容，自信道：“我不高興，是因為，這樣的打擊報複太表麵了。除了讓他麵子難堪之外，並不能動搖他的根本，反而會給人留下把柄，覺得我們以眾欺寡，仗勢欺人！”
越來越有趣了！
陸席城自從娶到這個女人之後，就數這次相處得最久。
但是這次又是在國外執行任務，心情緊張，一堆公事，根本還沒有好好了解過。
看宋槐外表嬌嬌柔柔，他先入為主地以為她肯定也是個心善溫柔的，還擔心她會吃虧，處處想幫她出頭。
沒想到幾句話說下來，倒是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這個外表嬌小的女人身體裏麵，好像住了一個頗為不善的靈魂！
他更有興致，“繼續！”
宋槐瞥了他一眼，洋洋自得道：“我跟他已經完了，就是完了！以後他要是再得罪你，你要打擊他，那是你的事情，跟我無關，也不要讓我看見！我沒必要為一份已經逝去的感情買單，我並不欠他什麽——不過，他一心想要往上爬，成為人上人，但又根本不是那塊材料！隻要有朝一日，他從雲端上跌下來，就夠他受的了，根本不需要我們做什麽。你們兵法不是有說：‘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才是上上之策嗎？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就好了！”
宋槐說完，小尖下巴微微往上一揚，那自信的小神情，仿佛能劈開光線。
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在跟他以前，還是個侍弄花草的人。但是一旦給她一個舞台，她仿佛將隱藏在身上的所有潛力都激活了，隱隱露出勢不可擋的光芒來。
本來隻能算是清秀的小臉在早晨的陽光下，瑩潤得好像要從裏麵耀出光來，叫人根本移不開眼。
陸席城聽得熱血沸騰，也不管在什麽場合，有多少人了。身子一矮，修長有力的手臂繞過宋槐的細腰，將她整個人都抱起來。
在她水嫩嫩的臉上響亮地啵了一口，然後抱著她轉了一個圈，“我的乖乖，我可算娶對人了！你這番豪言壯語，值得我們大戰三天三日！”
宋槐的身體一輕，然後天旋地轉！
這人真是……
沒看見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了嗎？
“你發什麽瘋！快放我下來！”一陣拳打腳踢，虛張聲勢！
陸席城爽朗地大笑，直到衝頂的那一陣熱血過去，他才將宋槐放下來，但是眼神還是不肯離開她。
宋槐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被那兩道灼熱的視線燒出兩個洞。
心情有些激動，有些淩亂：但是在任何人都看不見的陰暗角落，卻有一個聲音輕輕地說著：希望鬱景濤不要沒事找抽，他出身貧寒，既然一心想要往上爬的話，那她便祝福他吧！
隻要以後他不要再來幹擾她，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
他不要糾纏不休，她也不會落井下石！
但是，世事又豈能盡如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