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t Y: T 3
李刺第一反應是，真漂亮。
李刺第二反應是，見鬼了。
然而就在李刺愣神的這一刹那，嘉嘉，或者說段文嘉，已經保持著進屋以來所持有的恬淡微笑禮貌地給他打招呼：“李刺，好久不見。我是文嘉，還記得嗎？”
文嘉，這個稱呼真適合現在這個場合，李刺一邊想著，一邊盡力跟上段文嘉的微笑程度，恰當的點頭致意。
李利群在一邊看著李刺沒答話，有點不高興，用眼神暗示了一下李刺，李刺假裝沒看到。貼著劉安婧就坐了下來。
李利群一看孩子傻了吧唧的自己就坐下了，趕緊開口：“嘉嘉，尚學，趕緊坐下。自己人別客套。”
“謝謝李叔叔。”段文嘉的這種自信又禮貌的神情在一擺一合中體現的恰到好處。溫寧不失時機地表揚了一句“嘉嘉真是長大了，真懂事”，就拉著段文嘉的手在李刺和劉安婧的對麵入座了。
還挺對稱，都帶著人家的媽。李刺腹誹了一句。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段文嘉進門起，李刺就感覺自己開始有點格格不入，而且這種感覺隨著段文嘉的言談舉止，愈發嚴重了。
段文嘉給他的感覺就是熱情又疏離，李刺一時找不到用什麽詞形容她比較合適。
直到劉安婧輕歎“嘉嘉你現在變成熟了”，李刺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形容詞是什麽，就是成熟。
自己與她相比，就是個標準的愣頭青。
……
在大家的談笑間，菜就紛紛上了桌了。不多，四葷四素。除了常見的菜以外，比較特別的是這家做的一個燉魚，用的黃辣丁是他們家特別飼養的。
菜真好吃，這是李刺的唯一感覺。段文嘉的那點事早讓他扔到清河裏去了。
李利群看著段文嘉頻繁的跟幾個大人互動，甚至還能舉個杯子，再看看麵前已經堆了一碟子骨頭的李刺，終於忍不住了：“李刺，你第一次見段叔叔，你也不表示表示？”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李刺正在跟一條黃辣丁戰鬥。他先是一愣，努力地翻起他的眼睛看了看他的老爸，接著就趕緊扯過餐巾紙擦嘴，然後舉起飲料跟段尚學幹杯——他還要回學校去的，所以李利群不讓他喝酒。
等到他們倆幹完杯，段文嘉不急不緩地舉起杯子：“李叔叔，感謝您一直以來對我們家的照顧，這杯我敬您。”李利群笑嗬嗬地舉起杯子，輕搖一下示意後一飲而盡。而段文嘉也是麵不改色的把一小杯白酒給幹了。
一丫頭片子，喝什麽白酒。李刺又腹誹一句。
劉安婧先急了：“嘉嘉，喝慢點，姑娘家家的喝醉了出洋相多不好呀。”
段文嘉放下杯子，把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李刺終於從她看向她母親的目光裏發現了一絲破防的溫柔。
段文嘉聲音明顯軟化了很多：“媽，那我隻喝最後一小杯了，你看行嗎？”劉安婧想著孩子大了，也不好駁丫頭的麵子，於是點點頭示意。
段文嘉從分酒器裏再斟出一杯，右手舉起杯子，整個人肩膀一下鬆弛下來，往一側靠去。她臉上帶著一抹不太明顯的紅暈，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刺，向他輕遞杯子致意：“李刺，我們算久別重逢，敬你。”
李刺看著她，心中的格格不入終於化為一絲不悅——她的神情舉止都太玩味了，明擺著認為自己就是個還沒長大的毛孩子。以前這死丫頭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麵喊“李刺哥哥”的，現在怎麽這樣了。
想到還在琴行被她找事，李刺頭腦一熱，伸手從李利群麵前搶過分酒器，在李利群剜他的眼神裏，給自己斟了一杯，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語氣輕佻的說：“妹妹敬哥哥，不能不給麵子。”不待段文嘉說什麽，李刺仰脖一口幹了。
段文嘉緊起肩膀，也是一口幹了，然後故意把杯子倒過來展示喝空了。
李利群再傻也看出來這倆人不對勁了，否則他沒必要幹這個石橋鎮教育係統的一把手了。他拿指關節輕扣著轉盤，麵帶慈祥地說：“李刺還要去學校，這一杯就算了，不能再喝。嘉嘉今天表現出色，但我們今天這個場合，喝醉了可不好。酒就不喝了，你們倆孩子都多吃點。”
李刺一副“得嘞”的架勢，衝著桌上的菜就去了。段文嘉還是道了謝後才開始文靜的吃東西。劉安婧看向李刺的目光滿是憐愛，溫寧倒是盯著自己兒子微微擺了擺頭。
……
酒飽飯足之後，因為李利群喝了酒，商量之後，反正縣城不大，李利群夫婦和劉安婧帶著段文嘉走小路，沿著河岸回家，段尚學開李利群的車送李刺回學校。
換了段尚學在駕駛席，李刺在副駕駛規矩了不少。加上段尚學也是個偏內向的人，兩個人聊了聊李刺班級的事兒，就安靜下來了。
剛出了老城區的時候，段尚學突然問李刺：“李刺啊，你老實告訴叔叔，你和嘉嘉怎麽了？她怎麽今天一看到你就這麽大的火氣？”李刺心說您咋不問您女兒呢，嘴上還是老實：“嗨，昨天在我朋友琴行我就跟她見過麵了，卻沒認出她來。她還嗆了我的課，讓我差點下不來台。”
“啊？”段尚學有點吃驚，“她沒認出你來啊？”
“別提了，段叔，您看嘉嘉今天這樣子，像不認識我嗎？”李刺覺得有點委屈，他又想起來以前他對段文嘉那麽好，這小丫頭怎麽就喂不熟呢？
“那就奇了怪了。她當時怎麽在那兒的？”段尚學想起來昨天他們倆才剛到家，他出去買些生活用品，嘉嘉說了一句有事，換了衣服就出去了。
“她說她帶表弟啊——不對，段叔你們家在城裏沒親戚啊，這我知道的。”李刺剛一張嘴就反應過來了。
這下段尚學更傻眼了，他一邊應和著“是沒表弟”一邊思考，自己女兒怎麽了。明明之前每次李刺給她寄來東西她都很開心，還小心保存來著，碰都不許別人碰，這怎麽一回來，就故意紮李刺呢？
正想著，就已經到一中門口了。李刺和段尚學道了別，下車準備進校。剛走出去沒幾步，卻被段尚學叫住了——他也下了車。
段尚學和李刺麵對麵，一中門口的強燈從這邊覆蓋，帕薩特的大燈從那邊照過去，他們兩個人沐浴在人造光幕中，彼此看對方的臉都有了些不真切。
愣了一下，段尚學伸出雙手抱住李刺的肩，看著他的眼睛，說：“我不知道你和嘉嘉怎麽了，但我以一個父親的身份，請你多照顧我的女兒，也是被你照顧了很久的你的妹妹。”李刺用力地點頭“嗯，我會的。”
李刺進了學校，段尚學回到車上，他在回味著剛才的這種“托付”，回味著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他一向謹言慎行。而他那句沒說出口的“一個喜歡了你多年的女孩”，在現在看來，不說出來是完全合理的。不論時機和場合都不對。
段尚學搖搖頭，用左手捂住眼睛，讓自己稍微放鬆一會兒。相比於女兒，妻子現在更需要他。但願李刺能做到他承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