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采買權
次日一早,素嬋喜氣洋洋的回了玉景園。
白惠蘭還在梳妝,笑嘻嘻的問著,“什麽事把你樂成這副模樣!”
素嬋從身後拿出一本賬簿交到大奶奶手上,“你看看!芸姨娘把采買衣料的賬簿交回給我們了!”
白惠蘭接過賬簿,麵上卻看不出驚訝。
素嬋疑惑的問,“大奶奶怎麽好似早就知道今日芸姨娘會把賬簿還回來?”
白惠蘭放下賬簿,“我是想到了,可沒想到這麽快就送來了。”
素嬋好奇的問,“大奶奶是怎麽知道的?是因為五小姐的事?說起來五小姐也是怪可憐的,堂堂國公府的嫡小姐竟然被姨娘欺負成這樣!”
白惠蘭輕笑一聲,“我們五妹妹可聰明著呢!放心吧,欺負不到她頭上的。”
素嬋繼續問,“什麽意思?五小姐不就是被她們院裏欺負的嗎?”
白惠蘭看著素嬋跟在自己身邊這麽多年還是沒什麽長進。
問道,“昨兒個我送去的衣裳值多少銀兩?”
素嬋答,“估摸著十兩銀子應該是夠了的。”
白惠蘭又問,“那五小姐送大太太那尊玉觀音呢?”
素嬋答不上來,“大奶奶您這不是為難奴婢嘛,這衣裳我還能知道個價,玉器可是有市無價的,我哪能估計的出來啊。”
白惠蘭比了個二的手勢,“最少二百兩!”
“二百兩!”素嬋長大了嘴,“五小姐哪來那麽多銀子啊!”
白惠蘭敲了敲素嬋的腦袋,笑道,“是啊!十兩銀子的衣裳買不起,卻能買二百兩的賀禮!”
素嬋恍然大悟,“哦!你是說五小姐是故意在國公爺麵前裝可憐,好讓國公爺怪罪芸姨娘的!”
白惠蘭點點頭,“你還不算太笨!”
素嬋搓著手歪頭想著,“哇!沒想到五小姐這麽聰明啊!這樣一來她的日子好過些,采買的事也能重新回到咱們手上!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嘛!”
…………
芸姨娘采買權丟了的事剛傳到周記綢緞鋪,芸姨娘的母親彭氏就火急火燎的到了國公府。
彭氏一進門也沒個好臉色,摟起衣裙一屁股坐在了軟榻上。
芸姨娘自然知道母親是為何事而來,斟了杯茶遞給母親。
彭氏也沒接茶盞,白了芸姨娘一眼,一拍桌子質問道,“你是怎麽搞的?區區一個布料采買權,不到半年就給弄丟了!少了國公府這筆單子,你要我們全家喝西北風去啊!”
芸姨娘歎息,“以前那些年沒有國公府的生意,家裏的鋪子不也開的好好的。”
彭氏橫眉,“以前以前!以前就靠你爹給人做成衣那點銀子哪夠家裏花銷的!還不是你說能弄到國公府的采買權,要我們開的這個綢緞鋪子!現在好了,我們可是半輩子的積蓄都搭在裏麵了,那麽多料子都賣不出去你說怎麽辦!”
彭氏向來是個胡攪蠻纏的,芸姨娘隻覺得頭痛欲裂,“行了!開鋪子的銀子不都是我給你們的嗎!讓你們花了什麽積蓄了?丟了采買的事你以為我好受嗎!還不是我那個好弟弟,貪心不足!國公府每月三百兩的生意,單價比市場價還要高我已經沒說什麽了!他倒好,每每送來的料子總有三四匹以次充好!現在出事了就知道來找我鬧!他貪銀子的時候怎麽沒見著分我點好呢!”
彭氏一聽這話,剛剛的氣焰下去了一半。
轉而又是一副無賴樣子,掰著腿盤坐到了軟榻上。“那是你跟滿生的事我管不著!反正我隻知道沒了這筆銀子我們家是活不下去了!你要不拿錢要不就把生意還回來!”
芸姨娘最見不得母親這副潑皮樣,怒懟道,“這些年我給家裏的銀子還不夠多嗎!都夠尋常人家三輩子吃穿不愁了!你要再這麽鬧下去往後我一個子都不會給你們了!”
彭氏瞪著眼,拿起桌上的果盤就向芸姨娘砸了過去。
“好啊你!現在長本事了!當真把自己當國公府的大太太了!你就是當上了王母娘娘你也是我彭玉梅生的!就知道在我麵前擺譜!你有本事你跟國公爺擺譜去啊!不過是問你要個鋪子怎麽了?你要真受寵,就讓國公爺給你弟弟弄個官當當啊!他堂堂國公爺給小舅子弄個縣令當這點本事還沒有了?”
芸姨娘氣急的,拿起手邊的白玉茶壺往地上砸了個粉碎。
“你莫不是瘋了!這種話也敢說!買賣官員徇私舞弊的事,我們全家的腦袋都得落地!”芸姨娘掐住彭氏的肩膀,眼神狠戾,“若我在外麵聽到你敢胡言亂語說些有損國公爺聲譽的話,別怪我不念及母女之情!”
…………
另一邊,聽說了芸姨娘失了采買權的事,宋皖池自然是心情大好。
路過四哥哥院門前想起昨日院中那麽多家太太、小姐來相看四哥哥的事,笑嘻嘻的推門進了院子。
正瞧見一少年身穿月牙色鏡麵杭綢常服,腰間束著素色祥雲寬邊錦帶,悠然的坐在院中看書。
此刻還未到午時,春日裏的太陽總是那麽柔和。
陽光灑在少年的身上竟像是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光。少年看書看的入迷,宋皖池走近了他也未察覺。
“四哥哥!”宋皖池從身側推了他一把。
少年這才猛然回頭,見來人是五妹妹,心下歡喜,“五妹妹可是剛從母親院裏出來?”
宋皖池詫異,嫣然一笑,“難怪昨日兒那些貴婦小姐們都說我們國公府上出了個神仙似小公子!四哥哥果然是神仙,連我剛從母親院裏出來你都知道!”
宋崇禮是魏國公府的四公子,去年會試中拔得頭籌後就有不少姑娘家開始打聽。
早些日子在馬球場上更是讓眾多豪門貴族的小姐們看得心馳神往。這樣文武雙全又生的這般容貌的男子可不就是神仙似的。
宋崇禮合上書本,笑道,“你身上沉水香的味道是母親院裏常用的。”
宋皖池單手拖著腮,“哎!四哥哥這樣聰明,得找個什麽樣的四嫂嫂才能入得了你的眼呢?”
宋崇禮拿指節敲了敲宋皖池的額頭,“你不好好讀書,整天想這些!我看是五妹妹春心蕩漾,回頭我定讓大嫂嫂給你尋門親事早早的將你嫁了出去!”
宋皖池也不羞不惱,“哼,我這無媒無聘的,哪及得上四哥哥這人氣啊!昨兒個想跟我們魏國公府議親的人都要踏破門檻了!”
從馬球場回來後宋崇禮就接連被平日裏相熟的兄弟們叫到府上,明裏暗裏的讓自家姐妹相看,這些日子已經弄的他不甚其煩了。
昨日的事他也有所耳聞,今日五妹妹又來逗他,倒是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崇禮遲疑的看著宋皖池,“五妹你今日不會也是來做媒的吧!”
宋皖池咯咯直笑,兩個眼睛笑得彎彎的甚是可愛,俏皮的說道,“我這倒是有個辦法讓那些官家小姐們都消停消停!四哥可願一聽啊?”
宋崇禮自然是想清靜清靜的,歪著頭問,“五妹妹有何妙計?”
宋皖池湊在四哥耳邊悄悄說著,宋崇禮一聽覺得甚是妙哉,點頭稱道,“好妹妹!就按你說的辦!你可真是幫了四哥大忙了!”
宋皖池笑兮兮的晃著腦袋,眼中露出一絲狡黠,“四哥哥!我幫了你這麽大個忙!你是不是也應該獎勵獎勵我啊!”
宋崇禮無奈的歎著氣,語氣卻是寵愛的,“說吧!這次又想要什麽啊!”
宋皖池聳著肩笑兮兮的說道,“我想去國子監上學!”
宋崇禮素來是寵愛五妹妹的,平日裏有什麽新奇好玩的玉石擺件或者新得的什麽名人字畫,隻要是宋皖池喜歡他都是毫不吝嗇的。
可這次他也是睜大了眼睛,連連擺頭,“不不不!這可不行!國子監全是男子!你一個還未議親的女子怎麽能去那!”
宋皖池撅著嘴撒嬌,“四哥哥!我保證不讓人發現我是女兒身!我就扮成你的小書童在一旁旁聽就行!求求你了!”
宋崇禮還是覺得不靠譜,搖著頭說,“要讓父親知道了非得打斷我的腿!你在家中讀的書已經比尋常女子家多得多了,又為何非要去國子監啊!”
“四哥哥剛剛還讓我好好讀書呢!我不想再讀那些女戒了!我也想像你和大哥哥那樣品茶論道,博古通今!”
宋崇禮其實心裏也是希望妹妹可以不要像那些閨閣女子一般困在這宅院之中。
到底隻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也不去想什麽後果,點頭就應允了,“那好吧!但是你隻能跟我去半個月,春闈之後我若中選了也不用再去國子監了。”
宋皖池感激的點著頭,“謝謝四哥哥!”又看了看四哥哥這自信滿滿的樣子,笑道“看來四哥哥對今年的春闈是胸有成竹了!”
宋崇禮晃著小腿,有些得意,“嗯…到時候你就會多一個狀元郎的四哥了!”
……
此時四爺的院子裏歡聲笑語,國公府外也有一處地正討論著最近京城中最紅的人兒—魏國公府的四公子。
“妹妹你就跟我們說說昨日到底有沒有見著宋四郎啊!”一妙齡女子巧笑倩兮,羞羞怯怯的推搡著身邊的女子。
被她推搡的女子也紅了臉,舉著手中的金絲牡丹團扇遮住了半邊臉,“姐姐你怪會取笑我的!我…我昨日是隨母親一同去給魏國公夫人賀壽的。不是,不是去相看宋家四郎的…”
一旁的另個女子揚著下巴,“這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我們昨兒個去的女眷不都是想要一睹宋四郎的風采嘛!隻可惜連麵都沒見著…不過國公府還是很氣派的!聽說當家的是昨日那位白姐姐,看著也是好相與的,若能嫁到國公府,成天對著那神仙一般的人…想想都美!”
坐在主位上的南嘉縣主輕笑一聲,“什麽樣的人兒就能被你們誇成這樣!哎…還是京城的美男子太少了啊!”
大周朝早些年也不似如今這般開放的。未出閣的女子是斷不會公然議論男子的。可偏偏出了個愛好年輕美男子的長公主!
據說她府上養著十幾個年輕貌美的麵首,所以這些年,京中那些和離了的高官顯貴婦人也不忙著改嫁,反而是在府上養起了男寵。
而未出閣的小姐們行為上雖還是遵著禮數,但言談間已不似從前那般拘謹。
男子貌美就逐漸成為了她們擇夫的一項重要考量因素。
在場的女子們聽南嘉縣主的一番嘲諷都有些不平,“南嘉縣主昨日不也去了魏國公府!難道不是為了一睹宋四郎的真容?”
“看他?”南嘉縣主挑著眉,輕笑,“雖不知這位宋小郎君長的如何,但一定比不過我認識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