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公道
“爹，娘，這些年來，除了我媳婦被大嫂害的沒了孩子那次我求你們主持公道以外，我似乎從未求過你們什麽吧？”
明明受了委屈，方父卻沒再像是之前那般委屈的質問呐喊。
這般模樣是方老太太全然陌生的，她哭喊的聲音不自覺變弱，打量著方父的眼神中帶著幾分疑惑與陌生，她試探著開口，“老二啊，你這是怎麽了？”
“我怎麽了？這就是我本來的樣子，隻不過，你們從未留心過罷了。”方父背在身後的手微微顫抖，“今兒我來，就想說一句話，既然已經把我攆走了，能不能就放過我，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可以麽？”
終於把想說的話說出口，方父隻覺得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淡定從容起來。
但方家二老卻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目光怔然的看著他，半晌都能回過神來。
方老大跟方大嫂本以為方父回家後，麵對父母就會就範，卻不想他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心裏都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
“我說老二，你是不是瘋了？你怎麽能這麽跟爹娘說話？他們都歲數大了，你把他們氣出個好歹來，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方老大轉了轉眼眸，一麵對著方父一頓攀咬，一麵用力扯了扯方老太太的衣袖，想要讓她回過神來。
卻不想老太太確實是回過神來了，但卻沒像是往常那般對著方父就是一通指責，反而是小心的試探道，“老二啊，你這是不想認我這個娘了麽？”
這話說的，好像是方父在無理取鬧似得，一直悶不吭聲的方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麵上流露出幾分不耐煩之色。
“娘，不是我不認你，是這個家，容不下我。”方父苦笑，顯然是對老太太這幅樣子有些無可奈何。
“怎麽可能呢，你是我親生的孩子啊，當初生你的時候我差點就沒了命，我怎麽可能會不要你這個孩子呢？我就是一看到你就想到當時受的苦，所以總是忍不住想要在你身上耍耍脾氣找些心理安慰罷了，你居然就因為這個想不要我這個娘麽？”
似是說到了傷心處，方老太太眼淚一連串的往下掉，這樣子可比之前那副哭天搶地的樣子看起來真實多了。
“娘啊。”方父也不由自主紅了眼眶，看著方母，半晌沒能再開口。
這態度是要被軟化了？方宛心裏暗道了一聲不好，忙上前了兩步道，“爺爺，奶奶，我知道，你們心裏要罵我爹不孝順，罵我娘背後挑撥，但歸根結底，還是你們偏心才會造成這種局麵。”
“你們也別接著吐槽我，我知道，在你們心裏我也是不孝順的，但這些年你們是怎麽對我的，你們自己心裏清楚的很，要不是因為我爹，我是不會再踏進這個家門一步的。”
方宛挑著眉梢，嘴上跟爆豆子一般，劈裏啪啦就是一頓說。
“爺爺，其實你心裏什麽都清楚，但你就是縱容奶奶這麽偏心，就看著大伯他們一家子欺負我們一家子，泥人還有點血性呢！分家什麽東西都不給，你們就沒想過，萬一我不孝順呢？萬一我相公不同意我爹娘住進去呢？萬一我爹娘真的就流浪街頭，要飯過日子了呢？”
聽方宛說到這些，方父原本還有些動容的臉色頓時又變的難看起來，目光中再無猶豫之色。
“對，爹，娘，你們心裏若是還有點在意我這個兒子，那就看好我大哥大嫂，別再讓他們再去攪和我的生活了，我現在吃的住的用的全都是女婿的，你們這麽鬧下去，我怕是要又要被人攆出家門一次了。”
原本方宛說的那番話，隻是令老兩口的臉有些掛不住，但方父緊跟著說的這句話，卻讓他們實實在在的露出了傷心之色。
“你，你這個不孝子……”老太太抬手捂住胸口，一副快要上不來氣的樣子。
老爺子卻抬手按在了老太太的腿上，看方老大跟方大嫂一臉不平的還要開口，他脫了鞋便狠狠砸了過去。
“你們兩個攪家的玩意兒，鬧到這個境地還不滿意麽？”
十幾年過去，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著方家老大發火。
方老大被嚇了一跳，隨後一臉不滿的抱怨道，“爹，這事兒跟我有什麽關係？是老二不孝順，又不是我。”
“你給我閉嘴，沒用的東西。”老爺子狠狠指著他罵了一句。
見狀方老大雖然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但卻也老老實實的閉了嘴。
他尚且如此，方大嫂自然也是不敢再吭聲的，但她也沒閑著，對著方宛一家三口，白眼是一個接一個的往外拋。
“老爺子，看樣子，這個家，還是你當家做主。”
一直沉默觀察的柳言安終於開了口，“既然這樣，那這話，我就跟你說了，按道理，這算是你們一家子的事兒，我沒必要管，但方大伯跟方大嫂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我把宛兒休了……”
“對啊，這丫頭就嘴皮子厲害，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還不會過日子，你要她做什麽？你休了她吧，我娘家有個侄女，那是啥啥都拿得出手，我可以給你做媒啊。”方大嫂迫不及待的開口說道。
見狀方老太太不幹了，瞪著方大嫂，她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那是我孫女，你這是在放什麽狗臭屁，真是不要個臉了，老大，你給我休了她，混賬東西。”
縱然在不喜歡，那方宛骨子裏還流著他們家的血，哪裏輪得到方大嫂這個外人來作踐。
“柳秀才，你莫要聽他們這些沒腦子的胡話，我們家沒那個意思。”方老爺子情不自禁的站起了身，對著柳言安鄭重其事的解釋道，顯然是怕他真的把方宛給休了。
柳言安故作猶豫之色，半晌才不情不願似得點了頭，“原來都是胡話麽？不瞞您說，這宛兒確實不會做什麽，爹娘住進來吧，還能幫著做做家務規整規整，我也不介意多養兩個人，但這方大伯跟方大嫂要是總來鬧的話……”
這話裏是什麽含義，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哪裏會意會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