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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11. 火種 (三)

  三.

  錢易離開了。


  在我的牽頭下,金鼎秘密成立了一個特別小組,小組的核心人員是我親自選定的,隻有三個。


  我,肖瀟,小七。


  除了他們兩之外,金鼎的人手裏也隻有田叔可以讓我無保留的信任了。


  可是我卻不敢讓他參與進來,因為他是老田的父親,我不想再勾起他的傷心事了。


  為了解決人手不足的問題,我讓小七又找了六個和他曾經共過生死的部下,在加上從錢易那裏要來的四個專業人員——兩個是電腦和信息專家,兩個是生物檢測專家。


  這十個人組成了後勤外圍小隊。


  其中小七推薦的六個是熟人還比較可靠,錢易推薦的四個完全是陌生人,我的心裏有些犯嘀咕。


  於是我私下問錢易那四個人我可以信任多少,錢易隻是淡淡告訴我說他們是乾坤的死忠粉,能隨時不要命的那種,然後我就默默把他們歸類到科學怪人裏。


  於是,這個名叫“撥雲”的行動小組臨時成立。


  接下來的,就是調查和殺戮了。


  小七領導後勤小隊搜集情報,確認目標。


  肖瀟幫我探查女性敵人,我強攻,後勤的六個人負責打掃現場掩蓋痕跡。


  在接下來的大半年的時間裏,我們的足跡走遍了神州。


  許虎所留下的爛攤子著實大,我們清繳叛徒的時候遇到了很大的困難,甚至當初在金鼎開會的七個頭麵人物也有兩名牽涉在內。


  他們最後都倒在了我腳下的血泊中。


  我踏著血一路走來,跌跌撞撞。


  死在我手上的人越來越多,質疑和非議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有人上門來問,我們就把證據拿出來。


  鐵證如山,說閑話的人也隻能閉嘴。


  漸漸地,我的清理對象逐漸從叛徒餘黨擴大到了門中敗類,一路殺了下去。


  撕破關係,撕破臉麵,不管是那些頭目的親信,還是背景深厚的豪強,隻要證據確鑿,便沒有回旋的餘地。


  該怎麽辦,逐字逐句的按門規來執行。


  這半年下來,金鼎原本已經被人遺忘的門規一下變成了讓人膽寒的鐵律,沒有人再敢越雷池半步。


  “撥雲”二字在金鼎的名氣也越來越響,我也因此得了一個“雲先生”的名頭。


  隻是我身上的殺氣越來越重,小七曾經無不憂慮的問過我,我們這樣殺人,方方麵麵的麵子都撕破了,會不會樹敵太多。


  而且錢易鼓動我們做這件事,會不會是別有用心的呢?


  或者說,這一切會不會是錢易的陰謀呢?

  錢易故意想讓我們殺人樹敵,這樣好擴大他自己和殤字門的影響力,從中漁利。


  其實小七不說這話我心裏也有數,錢易遊走在商界難免會和官方打交道,影響力不弱。


  而我專注清理門內敗類,小七更是忙於這些事情沒有精力顧及官字門的其他事務。


  再加上我們殺的人中有不少有錢有勢,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厲害的朋友。


  這些人見到好友被殺,自然關係和我們會冷淡了一分,難免倒向更懷柔的錢易,此消彼長之下官字門的影響力難免要下降了。


  我沒有回答小七的疑問,隻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繼續提起屠刀。


  因為我明白,自始至終所有的人都是我一人所殺,那些怨恨也都在我一人頭上。


  如果真有一天官字門需要安撫這些關係的時候,隻要把我拋出去就好了。


  小七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想法,沒有再多問,隻是神色複雜的繼續幫助我。


  於是我們就這樣一路向前。


  直到有一天,我們的情報人員在一次瀏覽醫院記錄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切除尾巴的手術,多方查證之下,居然在各地發現了上百個同樣的手術。


  這些尾巴樣本的照片像極了蛇尾女子的尾巴。


  小七大驚之下將這個情報報告給了我,我震驚之下立刻派人在醫院找出了一些還沒被丟棄的尾巴樣品。


  經過分析之後,這些尾巴的基因和蛇尾女子的基因並不完全相同,但是相似度較高,應該屬於譜係很遠的遠親之列。


  這就是說,這些切除尾巴的人不是被“汙染”的人,而是那個蛇尾女子的同族,而且是繁衍了很多代以後的遠係同族。


  事情變得複雜了。


  如果蛇尾女子是近期逃出三仙島的,那麽這些遠係同族是哪裏來的呢?


  難道這之前還發生過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


  我的頭一個賽兩個大。


  這些人是非常危險的,因為他們的身體內都帶有微弱的白澤血痕跡,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悟道。


  如果隻是悟到了一般的能力也就罷了,若是獲得的能力像老霍的崩拳一樣有可能引起弱水外泄天地不穩,事情就麻煩了。


  按照門中的規矩,凡是有這種危險的,都必須的及時溝通處理。


  一般是逐個談話,勸說他們去三仙島上生活,如果這些人一意孤行執意不從的話,就隻能打暈了送去。


  若是這些人暴力抗拒,而且抗拒的程度已經足夠威脅到我們安全的時候,那麽能抓便抓,不能抓的也隻有下手殺掉一條路了。


  但是現在三仙島在開戰,我們和三仙島的聯係已經斷了多日,根本沒有可能送人上去的。


  就算我們強行送人上去,恐怕也多半會被方丈直接截下來。


  這些帶有白澤血的人,稍加訓導便會有可能悟道吧。


  如此做豈不等於是給海字門補充兵源麽,肯定是不行的。


  不送去三仙島的話,那就隻有殺掉一條路了。


  我看著調查結果上那一長串名字,頭皮有些發麻了。


  這些人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隻是因為他們的血脈特殊罷了,他們於情於理都不該死。


  四.

  就在我整日悶在會議室裏思索如何妥善處理這些人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小七的神情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什麽話想說,卻又不好說出口。


  我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他卻不答,隻是指了指辦公室的方向。


  我麵帶疑色走進辦公室,剛進門就見到老六坐在我的椅子上。


  或者說,坐在他曾經的椅子上。


  午後的陽光很明媚,辦公室的百葉窗半開著,光線沿著縫隙一道一道的灑在老六那略顯疲憊的臉上。


  那一道一道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像極了一道一道的囚犯衣服。


  老六的手把玩著桌子上的小擺件,似乎在想著什麽。


  看見我進來,他笑了。


  “你變黑了。”


  我也笑了。


  “你瘦了。”


  在外奔波的辛苦和前線開戰的艱難,就在這兩句話中淡淡而過。


  “三仙島在方丈的控製中,你出來一趟不容易吧。”我坐在桌對麵的位置上。


  “費了一番功夫。”


  “那邊的戰況怎麽樣了?”


  “門下悟道者陣亡近兩成,先前準備的船隻還剩三分之一。”老六平靜道。


  這短短的兩句話讓我的心狠狠一沉,我好像看到了海上慘烈的拚殺,還有那些瀕死之人無助的哀嚎。


  一時無話,我們對視了一會。


  我在思考如何開口問他的來意才不會顯得唐突,而他恐怕是在想著如何開口才會讓來意不會顯得唐突。


  猶豫了許久,老六還是先開口了。


  “你辛苦了。”


  我點點頭,等著他往下說去。


  “最近,你殺了很多人。”老六說道。


  “嗯,是挺多的。”我不知道老六的意思,隻能含含糊糊的回答道。


  老六有些意外,他驚訝的看著我,似乎沒有想到我可以如此平靜的說出這番話。


  其實何止他沒有想到,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鮮血可以如此的讓人成長。


  老六沉默了一下,話鋒一轉。


  “金鼎上一次死這麽多人,還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老六轉過半邊座椅,靜靜地對著窗外的陽光,似乎這樣的陽光對他而言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那時候,金鼎門下有一對夫婦,男的叫沈重山,女的叫沈雪。


  他們走遍天下,盡殺敗壞門規的惡人,人稱‘雙煞沈’。


  他們做事滴水不漏,每一樁每一件都證據確鑿。


  開始的時候,其他人看了證據也沒法說什麽,可是心裏卻恨得牙癢癢。


  這些積怨越來越深,直到有一天,那些心懷怨恨的人終於等到了機會。


  沈重山夫婦受命,帶著一把骨劍執行任務。


  那把骨劍名叫天叢雲劍,鋒利無雙。


  可這把劍卻是一把魔劍,一旦擅自動用,若是心智不堅的話,極易被亂了心神陷入瘋狂的殺戮之中。


  門中嚴令,除有特別許可的任務之外決不可私自動用。


  沈重山之夫婦所以接到這個任務,其實就是這些人安排的圈套。


  這些人勾結Zero的高手,一邊在路上截殺沈重山夫婦,一邊拖住官字門阻止救援。


  沈重山夫婦被逼入絕境,不得已之下動用了那把骨劍逼退了Zero的高手。


  這一來就違反了門中的嚴令。


  那些心懷怨恨的人抓到了機會,拚命鼓吹二人已經入魔,必須抓回嚴加看管。


  門中無奈,隻好派人前去,可是去的人裏也被安插了奸細,那奸細一見二人就下了死手。


  沈重山夫婦自然不肯等死,拚死反擊之下殺了不少人。


  門中一片嘩然,嚴令共同追殺。


  於是那些心懷怨恨的人,就借機跳出來參與到追殺之中。


  沈重山夫婦一世英雄,但怎奈雙拳難敵四手,被逼無奈之下,進了貫頭山。”


  老六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繼續說道。


  “他們死前,在山中生下了一個孩子。


  他們給孩子取名沈鴻蒙,希望他能像天地初分的鴻蒙一樣,避開他們的老路,開辟新天地。”


  聽到沈鴻蒙的時候,我的眉頭輕輕跳了跳,自嘲道:“所以這也是我的結局麽,或者說我也會有一天被人追殺不得不逃進貫頭山?


  白澤好像就在貫頭山裏,如果我去的話,說不定他會給我一些優待呢。”


  “這一點都不好笑,我開始後悔拉你進官字門了。”老六看著我的眼睛認真的說道,“當初我拉你入門,其實是存了一些別的心思的。”


  我笑道:“那是自然,當初我們又不熟,如果沒有別的心思,你怎麽可能冒這麽大風險邀請我入門呢。


  不過我卻不明白,為什麽你們會認定我有一天可以達到白澤那種境界。


  或者說,你們知道了些什麽?”


  老六搖搖頭道:“認為你能達到白澤境界的不是我,而是門中的高層,至於具體原因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我當初拉你入門,是因為李十八前輩有過一個判斷。”


  “哦?”聽到師父的名字,我神色一正。


  “門主會之前,李十八前輩曾跟我提起,先前被你滅掉的神秘綠氣,其實可能隻是仙人的一次試探而已。


  因為相比以往仙人出手,那一次的動靜實在是太小了。”


  “路西那家夥以前也出過手?”我有些驚訝了。


  “我查過了門中的記載,仙人上一次出手是黑死病,也就是從南到北席卷歐洲的鼠疫。”


  我心頭一震,那場殺死了數千萬人,幾乎將歐洲整個抹去的大瘟疫,是路西幹的?

  這怎麽可能?


  我的心頭浮現出那個穿著髒兮兮的跨欄背心,頭發稀少滿臉油光的猥瑣胖子,他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狠人。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情不自禁的問道。


  “沒有人知道。”老六苦笑著說道,“但是我們知道的是,那之後的六百多年裏,似乎都沒有發生過歸滅。


  也許他這麽做,是對歸滅的一種補救,這也許就是他這麽做的原因吧。”


  老六頓了一下又道:“李十八前輩還估計出,歸滅大概在十八年之後。


  而在歸滅之前的幾年裏,仙人才會真的出手再次進行補救。


  我當時考慮到,既然仙人將破除的辦法提前交給你,而且明示將決定權交給你,那麽你的辦法必定對將來的那場災難也是有效的。


  你驅散綠氣用的鶴鳴,門中的科研人員曾經下苦功模仿,但是都失敗了。


  你的吼聲的頻率非常的集中,極高的能量集中在非常狹窄的一段頻率區間內。


  頻率若是稍微大點或者稍微小點,都會損傷人體。


  以我們現在的科技,根本就不可能將頻率限製在那麽窄的範圍內,所以我們的唯一選擇就是你。


  我將你引入門中是為了未雨綢繆,提前掌握處理未來這場災難的主動權。


  可是大半年前,我們得到了一些不好的情報。


  當時門中緊急組織了一次外四門的門主會,再次討論應對歸滅的事情。


  因為開戰的原因,海字門沒有參加這次會議,但是其他四位門主都到場了。”


  “是什麽消息?”我有些不安。


  “之前,我們認為仙人出手修補,如果我們不加幹涉的話,是有可能徹底避免歸滅的。


  但是根據我們得到的最新情報來看,即便是仙人出手,也隻是能稍微推遲歸滅的時間而已。


  歸滅,已經不可避免了。”


  “所以我沒用了是麽?”我的目光漸冷。


  老六神色一變趕緊道:“你別誤會,不管能不能用到你,我都當你是兄弟!”


  我的神色一緩,略微鬆了一口氣。


  老六有些為難,斟酌了一下才說道:“之前我強行將你留在這個位置上,是想讓你參與門中事物,以免你的本事長時間不用荒廢了。


  可我卻沒想到,自許虎率眾叛逃以後,你會大開殺戒樹敵這麽多,這絕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你現在地位穩固風頭正勁,那些小人不敢有什麽動作,可是有一天萬一你離開了這個位置,那可就危險了。


  在三仙島的緊急門主會之後我就想要告訴你這件事,隻是方丈的本事實在厲害,我幾乎試遍了辦法也沒有成功。


  加上前線吃緊,我也找不到幫手替我傳信給你。


  我心中焦急之下不顧後果自己離開三仙島,結果被困在海上半年,直到昨天歐陽天才在海上找到我,然後將我帶出來。”


  老六認真的說道。


  “我很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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