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冷嘲熱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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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龍行”,應該是個人名。
“這是……”蕭天河不解地看了看廖齊峰。
“沒事兒,一個死了好幾十年的人的名牌,這點小事兒一直懶得上報。現在這名牌正好先借給蕭兄弟暫用。”廖齊峰解釋道,看到蕭天河又注視著名牌看了半天,他問,“蕭兄弟,莫非你嫌棄用死人的名牌晦氣?”
“哦,不不,我根本不在乎那個。”蕭天河連忙道,“隻是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用?”
廖齊峰回答:“平時是沒什麽用,但是想要進城的話,就非要它不可了。”他的神情有些陰沉,蕭天河注意到,說到最後的時候,廖齊峰好像不經意地握了握拳頭。
似乎有什麽隱情。蕭天河見廖齊峰的臉色不太好看,就沒再多問,小心翼翼地將名牌收了起來。
接下來的路,那三人都沒什麽話語,氣氛頗為沉悶。跨入飛雲城的街區之後,蕭天河發現路上並沒有想象中那般熱鬧。沒有小攤,也罕有店鋪。街上行人不多,偶爾有人也是行色匆匆。冷清的街景與城市外觀的繁榮完全不相符。
“為何城中的人這麽少?”蕭天河忍不住問道。
“蕭兄弟,這裏可不是一般的城。起先這裏其實是為了接引下界的飛升者們而建造的駐地,在仙族與魔族停戰之後,才逐漸形成了飛雲城。如今城中的人依然以仙軍飛雲區懷冀營的人為主,近乎沒有多少純粹的居民和旅客。不過,等到了酒樓,那裏就熱鬧多了。”路小岩解釋道。
“仙軍飛雲區懷冀營……那我們是屬於魔軍飛雲區新望營咯?”蕭天河猜測道。其實這些詞剛才廖齊峰都曾經提及過,隻是蕭天河有一點不解,“為何飛雲城是以仙軍的人為主?”他又問。
“唉,還不是因為我們新望營一直沒有飛升者嗎?魔軍總部的統領們對幾大飛升區的魔軍駐地都不抱什麽希望了,你看我們可憐巴巴的駐地,都不在飛雲城中,而是在城外野地搭帳篷……”路小岩歎道。
孫海良則看得比較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想想飛雲城幾乎都是仙族出的財力、物力和人力,才有如今的模樣。我們除了不能駐紮在城裏之外,其他成果不都一樣享受麽?”
“話是這麽說,可就是……太窩囊了。老孫,就憑咱倆這體型,老被那幫比我們矮一個頭的仙軍小兔崽子們嘲笑欺辱,你能沉得住氣嗎?要不是咱們勢單力薄,我早跟他們拚了,老子才不管什麽狗屁和平約定呢!”廖齊峰大聲發泄著心中的不滿。看樣子這裏的仙族和魔族並非是表麵上那樣和諧共處的。
“噓——”孫海良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把將廖齊峰拉到旁邊,低聲嗔道:“廖哥,你瘋啦?在街上這麽大聲可是要惹來麻煩的!”
“怕什麽,我們大魔之道現在也有飛升者了!”
“等到比賽結束了你再嚷嚷也不遲啊!現在一切都還是未知呢!”孫海良提醒道。
路小岩湊上來神秘兮兮地說:“隊長,副隊,我可是聽說了,前些日子懷冀穀出來了一個不得了的家夥,他飛升上來後在三重屋中隻鍛煉了九年就適應了。我估計這次比賽仙族的參賽者十有就是此人。”
“什麽?九年?”廖齊峰的一雙牛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僅僅九年就適應了?這下可不好辦了。”他一邊說,一邊別有意味地看了蕭天河一眼。
“消息可靠嗎?你確定是九年而不是十九年?”孫海良質疑道。
廖齊峰白了他一眼:“怎麽可能?資質再一般,最多十五年也就能適應了,十九年的話,那身體素質得差到什麽程度?那樣的家夥能渡過下界的天劫?別扯了!”
孫海良無奈地攤開手:“我這不也是不相信‘九年’這個數嗎?”
“罷了罷了,想那麽多幹嗎?他們都說下界的修魔之道已經覆滅,我們能迎來蕭兄弟,已然是萬幸了。再說不管比賽結果如何,我們的任務可算是完成了。”廖齊峰道。
“咳,各位,我不得不打斷你們一下。三重屋可是指飛升上來之後的那連續三間威壓不同的小黑屋?”蕭天河問道,“莫非懷冀穀也建有一樣的三重黑屋?”
廖齊峰點了點頭:“是的。其實那不是小黑屋,因為新望坡這邊太久沒有人飛升,所以我們就沒去換過火燭……”
“嗯,而且還把門都鎖起來了,是麽?”蕭天河笑道。
“嘿嘿,抱歉啊,起初我們經常去照看來著。後來時間一長,又沒有人飛升上來,所以就集體犯懶了唄。”廖齊峰的神情略顯尷尬,“那三重屋是專門給飛升之人適應禹餘界威壓而建的。以往飛升上來的修仙者往往要經過十二年左右才能基本適應,可這次來了個狠角兒,僅僅九年就適應了,這資質非同一般呐。等你拿到自己的名牌之後,很快就會安排你參加一場下級修真者的資格比試。現在看來,你的對手很可能就是他……”
“九年……嗬,這時間還真是夠‘短’的。”蕭天河摸著下巴笑了,他並非是在嘲笑那個人的適應時間,而是在考慮那個人可能的身份。那人既然是在九年前飛升上來的,減去蕭天河在三重屋適應的那六年多的時間,其實那個人也就比他早飛
升兩年半而已。
蕭天河認為自己的修煉速度絕對不慢,所以比蕭天河早飛升的人,應該不是後輩的修仙子弟。那就是說,要麽是前輩,要麽是同輩。前輩的話,青龍大陸的七大宗有很多,不一定認識。但若是同輩的話,能有這等修煉速度,就很有可能是那幾個蕭天河熟知的故人:何天遙、花清雨、朱曉敏。當然,此時蕭天河仍然不知朱曉敏早已放棄了修仙。
但另外三人並不知道蕭天河在笑什麽,孫海良還以為他在苦笑,於是安慰道:“蕭兄弟,你也不必太過擔憂。畢竟道聽途說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再者,適應時間短其實隻能表明那人的軀體堅韌度不錯,並不代表其它方麵也很強。我們隻是根據以往的情形推測,軀體堅韌的人在別的方麵應該差不到哪兒去。可是,說不定他正好單單擅長這一方麵呢?”
“是啊,老孫說得對。比賽時較量的是綜合實力,身體堅韌僅是其中一項而已。我們對你有信心!看,我們到了!”廖齊峰在一座三層小樓前站住了腳。
蕭天河抬頭一看,匾上分明寫著“萬仙樓”三個大字。
四人跨了進去,酒樓大廳中並沒有多少客人,而且像約好似的,都在低聲私語,無一人喧嘩。失去了熱鬧的酒樓就沒有了酒樓的韻味,倒像是個私塾。
“不錯,今天時辰尚早,沒多少人。”廖齊峰滿意地點了點頭。
四人來到櫃台旁,廖齊峰他們三個分別拿出了自己的名牌,蕭天河也趕緊拿出了假名牌。
“嗬,原來是魔族接引隊的。”掌櫃的嗓門大得出奇,整個酒樓都聽得見。
孫海良臉色一沉:“王掌櫃,難道你是頭一次見我們幾個麽?何必如此大呼小叫的?”
那眯縫著眼的胖掌櫃樂了:“你們幾個我當然認識。可這不是還有一張新麵孔嗎?怎麽,魔族派新人來做苦差啦?我看看!”他拿起了蕭天河那塊名牌,先翻到底側瞥了一眼,“嵇龍行……嗬嗬,原來你姓‘嵇’啊,以後就稱呼你為‘小嵇’,如何?”
“悉聽尊便。”蕭天河淡笑道。
“不是你這個‘嵇’,是那個嘰嘰叫的‘小雞’喲!”討厭的王掌櫃又追了一句,酒樓大廳中一直側耳聽熱鬧的酒客們隨即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哄堂大笑。
“嘭”!脾氣暴躁的廖齊峰一拳砸在櫃台上,將台麵砸出了個坑,“王老六,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們兄弟今兒個就是來喝酒的,沒心思和你胡鬧,你趁早把你那套給我收起來!”
那王掌櫃家一共七子,他排行老六,父母貪個起名方便,從“王老大”一直到順到“王老七”,可真夠省事的。小時候不懂事,待得大了,王老六就對這個隨便亂起的名字有意見了。加入仙軍之後每人都配發名牌,上麵刻個“王老六”,那該有多難看?所以他自己改了個音近的名兒,叫做“王洛流”。說實話,這名字也不算什麽好名字,可不論是聽上去還是看上去,總比那個諢名“王老六”體麵得多了。王洛流平生最忌恨別人取笑他那曾經的名字。在飛雲城,知道“王老六”這個名字的人並不多,再說即便知道,又何必去羞赧人家?
廖齊峰剛才那一番高聲,可算是觸到王洛流的“逆鱗”了。
王洛流將臉一扳,正欲發火,蕭天河連忙賠笑勸道:“好了好了,何必為一個稱呼大動肝火呢?不就是‘小雞’麽?王掌櫃隨便叫就是。其實不論是大名、,小名還是綽號,一切稱呼都不過是個代號而已,不必太在意。”
“哼!”廖齊峰收回了拳頭。
王洛流見狀,也不好再發作。正所謂“舉手不打笑臉人”,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被羞辱的蕭天河不僅不生氣,還滿麵春風。此外,蕭天河的那句“一切稱呼都不過是個代號而已,不必太在意”十分合王洛流的心意。“這位‘小雞’兄弟說得沒錯,名字好聽與否和這個人的相貌、實力、權利、地位、財富等等沒有任何關係!”王洛流道。
“那以後我也叫你一聲‘老王’吧!”蕭天河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似乎不經意間稍微拖長了“吧”字,把王洛流直接叫成了老鱉。
“哈哈哈!”廖齊峰他們三個直接爆笑成一團,孫海良還偷偷向蕭天河豎了豎大拇指。不動怒、不動粗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讓人無法為此而發火,這個反諷太妙了!
“你!”王洛流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但自己剛剛才讚同了“稱呼隻是個代號”的觀點,現在再因稱呼而發怒就太掉價了。他惡狠狠地瞪了蕭天河一眼,恨不能一口水吞了這個討厭的“小雞”。“角落裏那桌!”他沒好氣地道。
“哎,我說‘老王——八’,今日客人又不多,我們要一個包廂!”廖齊峰笑道。
“包廂有的是,就是不能給你。時辰尚早,你怎知後麵沒有客人來?包廂我們是優先照顧修仙者同道的,畢竟有的人很快就要輪換走了。至於你們嘛,嗬嗬,來日方長。”王洛流又擺出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態度。
孫海良拉了拉橫眉怒目的廖齊峰,低聲道:“今日陪蕭……陪嵇兄弟飲酒為主,就別惹麻煩了。角落就角落,至少酒菜他不敢給次的。”
“量他也不敢!來四壇仙雲鶴,一品八碟下酒菜,不許缺斤少兩!酒錢記在我賬上!”廖齊峰冷聲點完了酒菜,又白了王洛流一眼,與三人坐到了最角落的一張略顯破舊的木桌上。
鬧劇收場,客人們不再關注這幾人。不一會兒,酒菜上齊,四人舉杯痛飲起來。
要說這禹餘界的美酒“仙雲鶴”,味道可真是不錯。蕭天河品嚐起來,感覺其滋味絲毫不比青龍大陸亢龍郡的名酒——醉海波差。八道“一品”的下酒菜,有葷有素,色香味俱全,量也很足。好久沒如此愜意的吃喝痛快了,蕭天河心情大好。
“路兄,你知不知道仙族飛升上來的那個厲害家夥是男是女?”席間,蕭天河問道。
路小岩嘴巴裏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地回答:“好像是個男的吧,我也不太清楚。”
“哦。”蕭天河點了點頭。“真希望那個人是遙弟啊!可依遙弟的本事,適應威壓應該用不了那麽久才是……”他心想。
“蕭兄弟,男女其實已經沒什麽差別了,在三重屋內隻待了九年就能走出來的人,即便是個女的,也不會柔弱到哪兒去的。”孫海良似乎會錯了意。
“是啊,蕭兄弟,到時若真是名女子,你可別因為那無聊的道義,不忍出手啊!”廖齊峰也勸道。
蕭天河搖頭笑了,這都想到哪兒去了?“放心吧,不是比賽麽?不管對手是什麽人,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那預祝蕭兄弟比賽順利吧。來,我們幹一杯!”廖齊峰甚至都不敢說預祝蕭天河比賽得勝。看來,他們幾乎已經認定蕭天河是不太可能擊敗那個在三重屋隻適應了九年的對手了。
酒過三巡之後,蕭天河一邊吃菜一邊問道:“廖兄,孫兄,你們以往來萬仙樓時,亦會受到掌櫃或其他修仙者的冷嘲熱諷麽?”
“可不是嘛!所以沒什麽事的話,我們一般不來這裏。倒不是因為怕他們,隻是不想鬧心。”廖齊峰道。
“你們可是魔軍飛雲區接引隊的隊長和副隊長啊,他們怎麽連一點麵子都不給?”
廖齊峰與孫海良對視一眼,齊齊搖頭苦笑。孫海良道:“別提那個‘隊長’與‘副隊長’的虛銜了,因為長年無人飛升,所謂的‘接引隊’不過是個無所事事的差事罷了。也不怕蕭兄弟笑話,接引隊裏,其實就咱們三個人而已。”
蕭天河正好在喝酒,聽到這話差點兒一口噴出來。一共就三個人,一個隊長,一個副隊長,管著路小岩一個人?這未免也太好笑了,好笑得甚至有點兒可憐。
“那仙軍的接引隊有多少人?”
“那就多了去了。接引隊是每兩百年交替一批人,如果期間接納了飛升者,則可以在半年後交替。在我們之前的那三批魔道接引者們,每一批都是值崗期滿二百年後才調離的。不像仙軍的接引隊,最長也就八、九十年,必然會輪換一批。”路小岩解釋道。
兩百年一班崗,這時間可真是漫長,已經趕上大赤界一個修真者的最長年限了。足足兩百年,要守在一個沒有同道飛升者的新望坡,還要遭受修仙者們的嘲諷,那感覺肯定不好受。難怪廖齊峰他們三個看到蕭天河會如此興高采烈呢,因為他們半年後就不用再繼續留於此地煎熬了。
“那這些客人包括掌櫃,都是仙軍接引隊的?”
“當然不是。飛升者都是一個一個出現的,而且間隔時間比較長,哪裏需要那麽多人來接引?飛雲區的意義其實不僅在於接引下界飛升者。很早很早以前,當妖族尚未崛起、仙族與魔族勢均力敵時,由於此地位於仙、魔兩域的交界,又是飛升區之一,因此這裏是兩族必爭之地。直到後來仙、魔兩族締結約定,將飛升區設為和平區。仙軍與魔軍都有很多人駐紮在飛雲區,大家各守其職。隻不過後來我大魔之道沒落了,魔軍的領導者們甚至不再撥款,又減少了人手,而仙軍則投資大興土木,建成了這座飛雲城。我們就隻好屈居帳篷之內了。”廖齊峰言簡意賅地講述了飛雲區的過往。
“聽廖兄的意思,還有其他的飛升區?”蕭天河睜大了眼睛。
“沒錯。仙魔兩族本來各有四個飛升區,不過後來分別被妖族搗毀了一個。如今各剩下三個飛升區。我魔族的飛升區是飛雲區新望坡、落霞區波蕩洞、摘星區宛樂峰。仙族的三個飛升區同樣是飛雲、落霞、摘星,隻不過地點不同,分別是懷冀穀、浪卷灘、墜日崖。”廖齊峰回答道。
蕭天河點了點頭,看來即便天遙他們飛升,也不一定是飛升到懷冀穀來了。“不過還真是有趣,仙魔兩族的幾個飛升區都成對出現在同一地域內。會有這麽湊巧的事麽?恐怕十有是黑刀、白劍兩位祖師刻意而為的吧!”蕭天河心想。畢竟創立或移動飛升區這種事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至少以禹餘界人的能力是難以企及。但估計破壞應該相對容易一些,否則也不會被妖族搗毀了。
正當蕭天河思索時,一道尖銳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刺得鼓膜生疼:“喲,這不是廖隊長和孫副隊嘛,還有小路子也在啊。嘖嘖,魔軍接引隊全員到齊,這場麵還真是‘難得一見、隆重無比’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