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熱情洋溢
雙衍紀最新章節
蕭天河正站在新望坡頂的二層小樓前。
山坡連綿雄偉,但坡頂的空地並不大,而且唯獨隻有這一座樓房,顯得十分蕭瑟。
蕭天河整理了一下衣服,輕輕叩了叩門。
“嘭嘭”、“嘭嘭”。略顯單調的敲門聲在小樓中回蕩,似乎樓裏麵很空。門窗之上都布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窗紙皆已泛黃,上麵留下了斑斑駁駁的雨水浸染痕跡。透過門縫,可以看見一根鐵閂,上麵鏽跡斑斑。
不一會兒,裏麵傳來了“噔噔噔”的急促的下樓聲,門後隱約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沒有立即開門,而是貼在門縫上向外看了看。蕭天河後退了一步,微笑著衝門縫點了點頭。
“道友你等一等啊,我去找鑰匙!”裏麵的人喊了一句,“踢裏踏拉”地跑走了。片刻之後,從其它房間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那個人似乎在翻箱倒櫃地忙活。“乒呤哐啷”一連串脆響,不用問,肯定是他在慌亂之中打翻了什麽東西。蕭天河納悶了,找個鑰匙需要這麽費勁嗎?這個大門究竟是多久沒有開過了?裏麵的人又是誰?何故把自己鎖在樓內呢?
“哈,找到了!”裏麵傳來一聲歡呼,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個人跑回來了。
可還沒到門前,隻聽“噗通”一聲悶響,接著是一聲“唉喲!”蕭天河忍不住笑了,從有人應門開始,樓裏麵傳出的各種聲音還真是“精彩”,不知道那個家夥在著急什麽。“道友,你沒事吧?”蕭天河問道。
“沒事沒事,這破地板爛了個洞,我沒留神一腳踩進去絆了一跤。你可千萬別著急啊,我這就給你開門。”裏麵的人道。
“我不著急。”蕭天河暗自好笑,分明是他著急得不得了。
那人抬起門鎖,半天插不進鑰匙。“都是灰,把鎖眼給堵住了!”那人抱怨了一句,對著鎖眼猛吹了一口氣,頓時,一股灰塵從門縫揚了出來。看這情形,蕭天河能夠想象,門那一邊一定有大量塵土在飛舞。
果不其然,那人被嗆得連連咳嗽起來,不過好在鑰匙總算插進去了。
“糟了,鎖眼裏麵生鏽了,不好擰,道友你別著急啊!”那人總讓蕭天河不要著急,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道友你慢慢弄,我一點兒也不急。”蕭天河安慰他。
那人搗鼓了半天,“啪”的一聲脆響,看來是鑰匙斷在鎖眼裏了。
“可惡……”那人惱怒地將手中的半截鑰匙摜在地上,又對蕭天河說,“道友稍待,我去取刀來,把鎖給劈了。”還未等蕭天河回應,他又“通通通”痛快地跑遠了。
“真是個急性子……”蕭天河打量了一下房門,門軸皆已鏽壞,即便一會兒開了鎖,也不知道能不能轉得動。“如此的話,倒不如……”蕭天河抓住門上的窗格略一使勁,將兩扇門帶鎖一起拆了下來。
灰塵,又是灰塵。蕭天河將破門丟在一邊,眯起眼睛,一手掩鼻,一手揮袖,走進了樓中。
一進去的地麵上就有一個大坑,看上去似乎是木頭地板腐朽所致,一股淡淡的黴味兒從洞中飄出。右前方有座樓梯通往二層,樓梯旁有兩、三間房,門都大開著。在樓梯後麵,又有一座緊閉的大門,與身後那座差不多,也上著門閂,但並未鎖住。
蕭天河向前走了兩步,那人急急忙忙地從樓梯上跑了下來,手裏拿著一柄發著綠光的魔刀。蕭天河與他打了個照麵,互相看清了相貌。
此人是個年輕男子,穿著麻灰色的衣衫,外麵套了個藍色馬夾,藏青裹腳褲,腳蹬黑色布靴。膚色白皙,一雙小到看不出是睜著還是閉著的細長小眼,好奇地打量著蕭天河。
蕭天河被他瞅得渾身不自在,輕輕咳嗽了一聲,恭敬地說:“在下蕭天河。敢問道友,這裏是什麽地方?”
被蕭天河一問,那人回過神來,連忙還禮:“蕭道友你好,我叫路小岩。這裏是新望坡,度海樓,我是這裏的接引者。”
“接引者?”
“是的。來,我們屋裏細談。”路小岩熱情地拉著蕭天河走進了緊挨著樓梯的房間,在窗邊的方桌旁坐下,他說,“剛才實在是抱歉啊,那個大門許多年未曾開過了,不想壞得這麽厲害。還是道友聰明,直接把門拆了也省得麻煩,嗬嗬。”
“路道友謬讚了。不知你方才說的‘接引者’是指?”
“蕭道友是從下界飛升上來的吧?”路小岩問。
蕭天河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我就是負責接引飛升之人的人。”路小岩笑道。原來是這麽個“接引者”。
“所有飛升的人都會來到這個新望坡麽?”
路小岩擺了擺手:“不是的,隻有修我大魔之道的修真者才會飛升至新望坡來。修習仙道的人則會去懷冀穀,離這裏遠著呢。”
“哦。那路道友是要接引我去哪裏?”
“去魔軍大營。不過那是幾個月以後的事了,現在不必著急。”路小岩非常興奮,“蕭道
友,你知道嗎,你可是我們的大救星啊,哈哈,見到你我太高興了!”
“此話怎講?”
“很久以前,新望坡與懷冀穀兩方勢均力敵,可自從發生了一件大事之後,新望坡就再也沒有修魔者飛升上來了。在蕭道友之前的上一個魔道飛升者,是在七百二十七年前來到新望坡的。在那之後,就……唉!”路小岩搖頭慨歎。
七百多年前,蕭天河自然而然地聯想到黑刀祖師與白劍祖師的那一場火拚,在青龍大陸與天焰大陸上分別掀起了一次驚天動地的仙魔大戰,特別是天焰大陸那一場,甚至還牽扯到了禹餘界的人。天焰大陸自大戰過後就陷入了黃天遠的掌控之中,原本有希望飛升的修魔者皆被黑刀祖師引渡去青龍大陸了,剩下的修魔天才們又被黃天遠無情抹殺,難怪七百多年來一直沒有修魔者飛升上來呢。
“七百二十七年……路道友記得還真是精確啊。”蕭天河讚歎道。路小岩拉開方桌的抽屜,翻出一本破舊的冊子,翻開其中一頁,遞到蕭天河麵前:“喏,都記在這裏呢,作為一個接引者,每年都得記上一筆。”
隻見那幹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全是橫豎杠杠,每頁結束還有一行記數的小楷。
“我說路道友,你該不會從七百多年前一直在這裏守到現在吧?”
“哈哈,當然不是。接引者是每兩百年就換一批的,我才當值了四十多年而已,沒想到就遇到了你,真是太幸運了!”路小岩興奮得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
“唔……不知路道友方才所說的‘發生了一件大事’是什麽?”
路小岩道:“大約在六百四十年以前,就在懷冀穀,一個詭異的通道突然出現,許多下等修仙者鑽入其中消失了,而高等修仙者卻進不去。起初人們並不知道那些下等修仙者是去了哪裏,後來根據長期沒有修魔者飛升上界來判斷,他們多半是下界去了。這一等就是六百多年過去了,人們都相信,下界的修魔者恐怕早已悉數亡歿,聽懷冀穀新飛升的修仙者說,大赤界連一絲一毫的修魔之氣都沒有,所以這望新坡的門就一直鎖著。”路小岩道,“其實在當時這也算不了什麽大事,畢竟到很久以後才推測出那批下等修仙者的去向。但傳聞其中有一人,偷帶了一件禹餘界的稀世珍寶下界去了,這才是轟動禹餘界的大事。當時我還沒出生呢,具體情形也都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對了,蕭道友,大赤界沒有修魔之氣,不知你是如何修煉至飛升的?”
“其實大赤界的天地玄氣並沒有消失,隻是與天地靈氣分隔開了而已。那批下界的修仙者其實很早就被殲滅了,修魔之道並沒有覆滅。”蕭天河道。
“那就是說,以後會一直有飛升上來的修魔者咯?這可得報告給隊長。哎,不對啊,既然那些下等修仙者早就死了,為何這麽多年沒有修魔者飛升呢?你剛才說的那個修魔的天地之氣,叫什麽來著?為何會和修仙的天地之氣分開呢?”路小岩的問題層出不窮。
“這個……我是在荒山野嶺隱修的,別的修魔者是否成功渡劫飛升,我根本就不清楚。”蕭天河攤手道。那麽多緣由,解釋起來可就麻煩了,還不如索性說不知道。
“那你知道那個禹餘界丟失的稀世珍寶在何處嗎?”其實路小岩他自己也不清楚傳聞中的“稀世珍寶”究竟是何物,所以此問他並不抱什麽希望。
蕭天河自然不會說實話,他搖頭道:“大概是隨著偷盜者的死亡而失落在某個不為人知之處吧。禹餘界的珍寶,大赤界的人不一定能認得。”
“說得也是。”路小岩點點頭,若有所思。
蕭天河見他想得入了神,忍不住問:“路道友,我們現在該做什麽?”
“哦,我已經通知了隊長他們,他們很快就會趕過來的。”路小岩話音剛落,隻聽過道廳間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還有人在大聲呼喊:“小路子,我們來了,快開門!”
路小岩應了一聲,一把拉起蕭天河,跑到靠近樓梯的大門前,打開了門栓。
門外站著兩個人,都是粗獷的彪形大漢,胡子拉碴,虎背熊腰,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隊長,副隊長。”路小岩拱手躬身,卻被打頭的那人一把撥到一邊去了。兩名大漢直勾勾地盯著蕭天河,看得他心裏直發毛。
“蕭天河見過兩位隊長。”不管怎樣,先客氣一下總歸沒錯。
不料那兩人卻對視一眼,如同餓虎撲羊一般箭步跨到蕭天河身邊,一把將他緊緊地摟住了。
蕭天河嚇了一跳,猝不及防被緊緊地夾在兩位大漢之間。
“哈哈哈,兄弟,你總算是出現了!”那位“隊長”大漢道。
另外一位“副隊長”大漢幾乎快要哭出來了,表情異常誇張:“兄弟,你可讓我們好等啊,原來我早就死心了,可時間實在是太難熬……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路小岩見兩位隊長如此失態,忍不住在一旁掩嘴偷笑。
“你們這是……”蕭
天河被擠壓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隊長鬆開了粗壯的手臂,對蕭天河熱情洋溢地說:“來來來,好兄弟,我們一起去城裏吃酒,今日定要不醉不歸!”
“對,我太高興了。小路子,你也一起來吧,咱哥兒四個好好慶祝慶祝!”副隊長附和道。
“好啊!”路小岩先是歡呼一聲,而後又遲疑地說,“不過蕭兄弟還沒有名牌呢。等報上去,製作完畢,再發下來,恐怕得一個月吧?”
隊長不耐煩地擺擺手:“擔心那些破事兒做什麽?先隨便拿一塊別人的借用一下唄。走走走,我等不及要開懷暢飲了!”
接著,兩位隊長不由分說,拉著蕭天河出了度海樓。路小岩將門鎖上後,也跟了上來。
原來度海樓是新望坡上的一道“關卡”,前後兩扇大門各有通路。後門就是那扇腐朽不堪、已被蕭天河一把拆掉的破門,對著新望道。新望道並不長,下坡之後沒多遠就到了末端——那三間神秘的黑屋。雖然是條死路,但卻是重要的接引之道。剛才幾人跨出的是度海樓的前門,連著一條寬闊的石道。這石道沿著陡峭的斜坡呈“之”字形向坡底繞去。
借著清晨明媚的陽光,蕭天河看見了坡底區域繁榮的景象。當中地區是樓房區,各種風格獨特的漂亮小樓鱗次櫛比,其間大路四通八達。在坡腳處還有一座營地,其中搭建了大大小小的白色帳篷。這片山坳間的繁榮與新望坡另一邊的寂寥場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是被一坡所隔的兩個世界。
“看,那裏就是新望營。”隊長指著帳篷營地對蕭天河介紹道,“是我們魔軍在飛雲山域的駐地。”
“唔。不錯,不錯。”蕭天河也不知該說什麽好,隻得隨聲應和。他對所謂的“魔軍”倒是十分感興趣,莫非那就是禹餘界的修魔者勢力?但眼下不方便詢問。關於禹餘界的疑問太多,蕭天河打算在喝酒時打聽打聽。
“蕭兄弟,你看我們光顧著高興了,還不知道你的大名呢。”副隊長道,“我先介紹一下,他是接引者隊長,廖齊峰,我是副隊長孫海良。小路子你應該已經認識了。”
路小岩不滿:“孫副隊,你怎麽總要叫我‘小路子’?聽上去怪別扭的。”
“哈哈,那綽號可是廖哥給你起的,跟我沒關係。”孫海良笑道。
廖齊峰淡然一笑:“好了,小路子,念在你接納蕭兄弟有功,以後叫你‘小岩’算了。”
“我叫蕭天河。”也許是因為三人的熱情洋溢讓蕭天河感到親切,他的戒心在一點點降低,禹餘界的人出乎意料的豪爽,絲毫沒有高人一等的架子。
廖齊峰拍了拍蕭天河的肩膀:“一聽名字就知道蕭兄弟是位英才。今日我們去飛雲城最好的酒樓喝酒,你可別跟我們客氣,反正近來沒什麽要事,你盡管敞開肚子喝,咱哥兒幾個好好比一比酒量!”
“飛雲城……”
待從坡頂下到坡底,飛雲城近在眼前。說是城,卻沒有城牆,也沒有守衛。在路過帳篷營地時,蕭天河好奇地向裏麵張望。
孫海良看見了,說:“今晚蕭兄弟就隨我們一起在營地中歇息。等你的名牌製作好之後,也方便給你。”
“名牌是什麽?有什麽用?”蕭天河想起了天焰大陸四大家族的腰牌,莫非也是差不多的東西?
路小岩搶著回答:“名牌就是你身份的象征,也是方便咱們魔軍對修魔者進行管理的工具。新人飛升上禹餘界之後,按規矩,先由我們向大營分部通報,再由將軍大人吩咐工匠進行名牌製作,最後發到你手中,證明你徹底成為我們魔軍中的一員。這個過程一般要花費一個多月的時間,本來倒是不耽誤的……可直到蕭兄弟你敲度海樓的門時,我才知道有人飛升了,所以還要麻煩蕭兄弟多等些時日。”
“無妨,我也不是那麽迫切地想要什麽名牌。初來乍到,蕭某諸多不解,還請三位稍後略加說明,至少讓我能對禹餘界有個大概的認識。”
“這個好說。你們先去城裏,我去拿個腰牌先給蕭兄弟用著。”言罷,廖齊峰轉身進了營地。
三人繼續往前走。孫海良和路小岩都是話癆子,兩人喋喋不休地說了一道。大多內容蕭天河都聽不太明白,不過有幾個詞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魔軍、仙軍、飛雲區、新望營、懷冀營。看情形,此處修魔者勢力的結構體係有點像是軍隊,而路小岩口中的“將軍”似乎就是軍隊的領導者。
沒過多久,廖齊峰就從後麵趕了上來,遞給蕭天河一塊圓形的、髒兮兮的暗紅色牌子。其材質似玉又沒有那麽光滑,像石又不是那麽粗糙,表麵有許多裂縫和細紋,裂縫中夾著一些灰塵。不知為何,蕭天河感覺這東西的觸感似乎有些熟悉,但他翻過來倒過去研究了半天,依然沒有想起來在哪裏碰觸過這種材料。在檢查時他還發現,圓牌分正反兩麵,正麵陽刻一柄綠色的刀,反麵則什麽都沒有。另外,在牌子的側邊底部,還有三個小字——嵇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