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名門望族
“柳三爺”喜怒無常,花清雨不過是婉拒了她提供的劣等水粉,就惹得她怒氣衝衝的。花清雨眨了眨眼睛,沒再說什麽。反正她極少化妝,即便是高檔紅妝用品,她也不習慣濃妝豔抹。
衝花清雨發了一通火,“柳三爺”也不打算幫她捯飭妝容了,背著手在劍林莊門口來回踱著,低頭想著什麽。不一會兒,方才進莊通報的莊丁再度迎了出來。花清雨已經整裝完畢,“柳三爺”冷冷地衝她說了一聲“進莊!”然後大步往前邁去。
劍林莊算是罕見的大莊,進門之後幾丈外是一堵玄關,玄關牆上正中陽刻著一個工整的“劍”字。繞過玄關,堪比廣場的莊院呈現在眼前。莊院正中有一圓池,池中豎起一座幾丈高的劍形石雕,池前還有一塊石台,上麵刻著“林女劍”三個大字。大字下麵還有幾列小字,但從旁匆匆而過,來不及細看說的是什麽。
穿過莊院,碩大的前廳大門敞開著。廳內的裝飾無比豪華,處處透露著奢侈的氣息。廳中已有幾人坐著,上首是一位光頭的胖子,正在吹飲杯中熱茶。
見“柳三爺”一行到了,廳中其餘幾人都起身拱手行禮,唯獨那光頭胖子依舊坐著,隻是輕描淡寫地笑道“三妹到啦,辛苦了。”
“柳三爺”無視其他人,隻對光頭胖子拱手“二爺,我把人帶來了。”說完,她將身後的花清雨讓了出來。很奇怪,光頭胖子稱呼她為“三妹”,她卻不喊胖子“二哥”。
光頭胖子放下茶杯,抬手摸著肉囔囔的下巴,一雙小眼直盯著花清雨看了許久,看得她渾身都不自在。“哈哈,好,好,翼兒的眼光果然不錯!”胖子滿意地笑道。
“二爺,人雖然帶來了,卻不是令郎看上的那個人。”“柳三爺”道。
胖子收起笑容“哦?”
“那女子自兩月前離開了雙月峰之後,就一直沒再回來過。這女子恰好路過那附近,是被我的手下錯擒來的。”
“怎麽,抓不到我要找的人,就隨便弄個冒牌貨頂替嗎?”胖子的臉色很不好看。
“我本想放她離去,可她卻也是個煉藥者,豈非巧合?我想了想,約期已近,不如先帶此人來給令郎看一看,說不定能有些作用。”“柳三爺”解釋道。到目前為止,事情的發展都在花清雨的預料之中。
“罷了,既然千裏迢迢來了,就帶進去試一試好了。”胖子招了招手,上來兩個家丁將花清雨帶去內莊。在出前廳之前,花清雨朝費徒空使了個眼色。費徒空輕輕點了點頭,有監兵佩相護,他一點兒都不擔心花清雨的安危。
到了這時,那胖子才留意到站在“柳三爺”身後的費徒空。
“此人是誰?看著麵生,不似你幫中之人。”胖子指著費徒空問道。
“是那女子的同伴。”
“兩人莫不是已經雙修了!”胖子拍桌而起,氣勢凜然。
“應該是沒有。”“柳三爺”泰然自若,“看他們的關係更像是兄妹。”
胖子又坐回了椅上“那你帶他來這兒作甚?”
“我帶他來是讓他知道那姑娘到了何處,免得他心中生疑,還以為我白鬼幫害了那姑娘。”
胖子幹笑一聲“三妹,未免多此一舉了吧?既然決定把那姑娘帶來我劍林莊,就該一刀把此人宰了,免生後患,也省得我麻煩。”
費徒空一聽,火不打一處來,氣惱地罵道“好你個禿腦殼,你沒聽說過‘來者就是客’嗎?‘三爺’帶我來拜莊,你竟要害我性命?”
“休得對二爺無禮!”“柳三爺”一巴掌扇在費徒空的臉上,留下了五根指頭的掌印,隨即,她又對胖子說,“‘二爺’,無怨無仇,放他走就是了,何必呢?”
胖子冷笑“女子留在我這兒,如若鏟草不除根,將來麻煩自然也在我這兒,三妹倒是脫得無事一身輕。”
“二爺的劍林莊名震江湖,何人敢來造次?再說憑他區區一個四象級低手,又能掀得起多大的風浪?二爺未免太高看他了。我隻是覺得,無謂的殺戮徒增罪孽而已。”“柳三爺”道。
費徒空又不樂意聽了,把眼一瞪“四象級怎麽了?我這四象級低手也照樣有本領高超的朋友!你們若是敢動我和清雨妹妹一根汗毛,我保證夷平這劍林莊!”
“住嘴!你真想死嗎?”“柳三爺”毫不留情地又在費徒空另外一邊臉上留下了紅通通的掌印。
“這廝猖狂至極,惹人心煩。先押下去,待大事畢後再來收拾他!”胖子揮了揮手,幾名大漢將依舊罵罵咧咧的費徒空押離了前廳。
“柳三爺”長吐了一口氣,對胖子道“二爺,事已辦妥,還望你恪守承諾,馬上放了我那幾位弟兄。”
胖子卻似推脫“哎,事成與否尤未可知,三妹何必急於一時?正好你許久未來了,不如在我莊上多留幾日,若真是事成,也可喝杯喜酒不是?來啊,帶‘柳三爺’去後莊客房休息!”
“二爺”不放人,“三爺”也隻好聽從其安排,領著屬下跟隨家丁往莊內去了。留在廳中的幾人中有一人笑道“聞言‘白鬼三爺’冷若狼、凶如虎,到了二爺麵前還不是溫順得跟小狗、小貓一樣?”
“嘁,一個女流之輩能成什麽氣候?不過占了深山老
林的便宜而已。二爺是心存仁厚,懶得動手罷了,否則清剿區區一個白鬼幫,還不跟玩兒一樣?”另外一人附和道。
那二爺悠哉地品著茶“非也,白鬼幫建在山裏也是有好處的,隻要她‘柳三爺’對我俯首帖耳,也就等於替我們占下了那塊地盤。將來若劍林莊真有什麽事,呼應起來也是一股出其不意的戰力。”
一人豎起大拇指恭維道“二爺果然深謀遠慮,遠超我等。不過劍林莊聲名顯赫,能有什麽事?留著白鬼幫讓他們年年歲歲往這裏進貢一些山中的好東西,如此甚好。”
“常言道‘樹大招風’,劍林莊此時強盛,難保將來不會遇到強敵。大哥那邊又靠不太住,總得做些安排才好,有備無患。”“二爺”道。
“聽二爺的意思,之前抓回來的白鬼幫那幾人,您是不打算殺了?”一人問道。
“嗬,我本來也沒打算殺他們,隻不過是借故拿三妹一把罷了。記住,恩威並施才是良計,你們都學著點兒。”
……
再說花清雨,跟著家丁出了前廳之後,在莊中拐拐繞繞走了許久,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莊中的大小道路錯綜複雜,似乎布局還有些玄奇奧妙,就連莊丁走到一些路口,都得左右看一下才知道方向。
路上,花清雨清理了一下思路。目前她需要查清的線索有以下幾點劍林莊和白鬼幫之間的關係,“二爺”的身份,雙月峰那白衣女子的來曆,以及這些江湖人士與天星河中的奇毒是否有關聯。“想要弄清這麽多事,可不輕鬆啊。”她暗自苦笑。
正想著,路上迎麵過來一些丫鬟,她們雖然打扮得花枝招展,但頭發都有些蓬亂,好幾人眼中還閃爍著淚花。她們手中端著托盤,上麵滿是碗碟的碎片。
領路的莊丁問道“諸位妹妹,三少爺又發飆了?”
另外一人連忙提醒他“噓,你小聲點兒!”
幾名丫鬟紛紛點了點頭。
“伺候這麽個主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啊!”領路莊丁搖頭歎息,帶著花清雨繼續往前走。
小路的盡頭是一座別院,院中有亭,有廊,有壇,有塘,景致算得美觀雅致。但小樓內卻傳出了男子聲嘶力竭地呼喊“滾!都給我滾出去!”
領頭莊丁連忙跑到樓前敲門“三少爺,白鬼幫‘柳三爺’已經把人帶來了。”
“啊!快,去把她帶來見我!”樓上的男子欣喜地喊道。
“已經帶來了,就在門口。”
“快讓她進來!”
莊丁打開了房門,將花清雨推了進去,威嚇道“你好生替我家少爺看病!若有差池,拿你是問!”
“看病?”花清雨還沒來得及細問,莊丁就把大門關上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走上了樓梯。到了二樓,一股酒氣撲麵而來,走廊的地上還有大片大片的酒漬,看來剛才那“三少爺”就是在這裏發飆的。
前麵的房門大開著,花清雨剛到門前,不料裏麵的人猛然衝了出來,兩人險些撞在一起。那男子油頭粉麵,衣著華麗,滿臉盡是浮誇之氣。花清雨一眼就看出,此人想必是長久沉溺於女色,氣虧體虛,但卻是個無病之人。
“你根本沒病。”花清雨道。
“你也不是她……‘柳三爺’竟然抓錯人了?”男子顯得頗為驚訝,“來,請進。”
花清雨看了看屋內,桌椅東倒西歪,水漬、茶漬、酒漬、油漬滿地都是,甚至還濺到了窗簾上。生性喜淨的花清雨皺了皺眉頭,停在門口沒動步。
男子覺察到了,笑道“既然姑娘嫌髒,我這就喊人來打掃。”
“不必了,旁邊也有空屋,到那裏便是。”花清雨走到旁邊一間屋前,推開了門。
“哎,別進……”男子連忙追了過來。
旁邊這間屋子是書房,窗邊擺著幾案,文房四寶齊備。牆上還掛著許多畫,花清雨雖未跨進房內,卻將畫的內容看得一清二楚,那些畫居然都是一些男歡女愛的春宮圖!
花清雨頓時羞紅了臉,轉頭瞪著那男子“你這人……怎地如此下流!”她一甩衣袖往樓下去了。
“姑娘且慢!”男子也跟了下來。
樓下的小廳還算幹淨整潔,花清雨在桌邊坐下。
男子見花清雨沒出小樓,鬆了口氣,整理了下衣襟,踱著方步走進了屋內,來到桌旁,替花清雨倒了一杯茶,躬身雙手奉上,賠笑道“姑娘,請用茶。”
花清雨本不想接的,而後轉念一想,還是接了下來,然後直截了當地問“我聽聞你原本要找隱居在雙月峰的一位女子,那女子是何來曆?”
“嗬,姑娘提她作甚?”男子笑嘻嘻地問。
花清雨呷了一口茶“既然我是被當成她錯抓來的,自然好奇想問個清楚。”
“嗨,我與她不過萍水相逢,什麽來曆我也不清楚。姑娘,不如我們互相認識認識吧?” 男子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花清雨身旁,“我叫甄飛翼,是劍林莊的少莊主。你呢?”
花清雨向後挪了挪,冷笑“‘萍水相逢’?何至於興師動眾要抓她回來?抓不回來還要砸碟摔碗?”
甄飛翼也不臉紅“我是想讓爹把她請來給我治病的,並非是想抓
她。至於砸碟摔碗,全是那些下人伺候不周,惹我發火而已,讓姑娘見笑了。”
花清雨搖了搖頭,此人說話沒有半點真話,還一臉色相,讓人生厭。若是在外頭遇上如此輕佻之人,非得讓他吃些苦頭不可。
“姑娘還沒說你的名字呢!”
“我叫花清雨。”
“花清雨……好聽,真好聽!‘鮮花叢間清雨落,嬌豔欲滴撲鼻香’呐!常言道‘問君何所欲,問君何所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在我看來,卻是‘花間一壺酒,夫複有何求?如花美人伴,人生盡風流’啊……”
見甄飛翼越說越離譜,花清雨連忙打斷“行了行了,名字不過是一個人的代號而已,不必大做文章。你根本就沒有病,卻口口聲聲說要尋那女子看病,想必是患的‘相思之病’吧?如今你卻說和她僅是‘萍水相逢’,叫我如何信得?”
“不瞞姑娘,還真是‘萍水相逢’。那陣子我隨爹去白鬼幫做客,期間甚覺無聊,於是帶著幾名隨從去山中遊玩打獵,在雙月峰附近巧遇那女子采藥,於是說了幾句,報上了我的姓名和身份。但她卻沒有透露她的身份,所以我對她一不知姓名,二不知來曆,隻知道與她同行的還有一位老者而已。”甄飛翼如實回答。
花清雨道“那女子想必十分美貌吧?使得你回莊之後依舊對她念念不忘,於是讓你爹委托白鬼幫去雙月峰抓人,誰料那女子已經離開了,而我又偏偏不早不晚地出現在雙月峰之下,才被抓到這兒來。”
“清雨姑娘說笑了,那女子的相貌又如何比得上你?‘念念不忘’談不上,不過有些好感而已。如今見了清雨姑娘你,就更不必再去念她了。”甄飛翼使勁兒討好。
花清雨又是一聲冷笑“你倒是滑頭。我本以為你是個癡情男子,‘柳三爺’想讓我當替代是行不通的,結果你卻是個隻要是美貌姑娘都‘來者不拒’的人。”
“嗬,清雨姑娘,不是我自誇,我們劍林莊在赤熛域可是響當當的名門望族,江湖上提起我爹甄塗海的大名,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連赤熛軍大元帥那等級別的高手見了我爹都要禮讓三分呢!”甄飛翼搬出了顯赫的家勢,花清雨卻覺得不可盡信。魔軍大元帥可都是七星、八卦級的高手,與江湖名門之人的地位還是有高低之分的。
甄飛翼依舊滔滔不絕“還有,我大哥甄飛雲,在赤熛軍中任一方首領,統管三座大營,連赤熛大帝本人都曾親口讚譽‘飛雲乃不可多得的大將之才’。將來榮升將軍、元帥指日可待;我二哥甄飛火,雖不在赤熛域,卻在靈威域東部重鎮——露陽城任城主之位,也是聞名遐邇。多少女子排著隊想嫁入我家門,都撈不著機會呢!”
難怪劍林莊在江湖上聲名顯赫,甄家兩位公子都有權有勢,理應如此。
“哎,既然你兩位兄長都在魔族地境任事,理應是修魔之人。為何此莊卻名‘劍林’?前院又為何豎起劍雕石像?”
“哦,那是我爹起的名字,爹是個劍仙。‘林女劍’是他早年間所用的武器。後來他移居魔域後結識了娘,生下我們弟兄三個,就培養我們修魔了。起名‘劍林’,豎起劍雕,都是為了紀念他從前那段艱苦卓絕的歲月。”甄飛翼解釋道,“清雨姑娘,我甄家家大、業大、勢大,不會虧了你的,你如何考慮?”
花清雨笑問“聽你剛才所言,你那兩位兄長的確英雄了得,那你自己呢?你又有什麽值得誇耀的功績?說來聽聽。”
“這個……”甄飛翼一時語塞。
“我看是沒有吧?很多女子願意嫁入你甄家,我信。但想必她們並非願意嫁給你吧?反正聽了你的話,我更想嫁給你的大哥或二哥。”花清雨諷刺道。
甄飛翼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他一紈絝子弟,連修煉都比常人慢一截,哪有拿得出手的功績?憋了半天,他才憋出一句“大哥、二哥都已有妻室了……”
“就剩下你這個不成器的家夥繼續風月情場、遊戲人間唄?”花清雨言辭犀利地數落著,“真不知當外人說到甄家三位公子時,提起老大、老二都豎起大拇指,唯獨提到你時滿臉鄙夷之色,你心裏如何作想?”
“沒人敢當麵笑話我!”甄飛翼惱火地站起身來,也不知是說別人,還是在說花清雨。
花清雨自然不怕他“你爹娘培養出兩位傑出的青年才俊,可見他們並非不明事理,怎麽唯獨到你這兒鬆勁兒了呢?”
甄飛翼攥緊了拳頭,臉色鐵青。
本來花清雨還想打聽一下“柳三爺”的事,可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沒法繼續往下談了,甄飛翼已經到了爆發的極限。
“好了。我與你也隻是陰錯陽差、萍水相逢而已。甄家我高攀不上,就此告別。”花清雨起身想走。
“且慢!”甄飛翼阻止道,“我甄家的劍林莊,也不是隨便能來,隨意能走的!”
“那你想怎樣?”花清雨斜瞟了他一眼。
甄飛翼輕笑了一聲“你從白鬼幫長途跋涉、翻山越嶺而來,想必也疲憊了。不如就在莊上休憩一夜,待我明日向父親稟明一切,賠你些盤纏,再備一匹快馬,如此上路豈不更好?”
“如此……也好。”花清雨竟痛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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