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三大主事
當薑憐語駕著小舟到了獨明峽前,岸邊已有一名青衣女子在等候。薑憐語上岸後,兩人拱手行禮,卻不打招呼。
那青衣女子道:“果真如大哥所料,那幾個最難對付的此時都在獨明山閉關,其他匪眾都被調到了前兩寨之中。”
“終究免不了這一場硬仗。”薑憐語道,“今夜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跑他們幾個!”
“我們三人聯手,料他們插翅也難飛。”青衣女子目眺遠處,“她來了。”
從金頂峽方向,一名紅衣女子踏著樹梢疾速而來,最後高高一躍,飄然而落,姿勢極盡優雅。她手中攥著一把帶鞘的劍,劍鞘上雕飾著粉櫻花瓣。
“劍未出鞘?”青衣女子問。
“一群螻蟻,何須出鞘?我還怕辱了我的劍呢!”紅衣女子的聲音格外清亮,甚是悅耳。
青衣女子道:“今日我們三姐妹聯手對敵,一定要打一場漂亮的勝仗,免得讓‘黃狼’大哥看笑話!”她手掌一翻,也亮出了一柄劍。
“沉寂了許久,正好借此機在江湖上揚揚名!”薑憐語的武器也是劍,原來那個流星錘隻是件輔助武器,“你們兩個,在此等候!”薑憐語回頭叮囑了船上的兩人一聲,青衣女子與紅衣女子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我們走!”隨著薑憐語這一聲,三名女子施展身法,電光石火之間就衝進了樹林裏。
顏子召用力地攥住了何天遙的手腕,何天遙能感覺到顏子召在顫抖。“何兄,你,你聽到她們說的話了嗎?”他激動不已。
何天遙說:“她們三個好像與血骨壇‘黃狼’主事很熟。”
“豈止是熟啊!你還沒意識到她們的身份嗎?”
何天遙還真沒細想。
“她們可是稱呼‘黃狼’主事為‘大哥’啊!細想今日這群黑衣高手,絕非軍隊的身手,幽靈般的身法,鬼魅般的速度,不是血骨壇的殺手又是什麽?在血骨壇內能號令如此龐大的殺手大軍之人,你說會是誰?”
“你的意思是,三位姑娘也是血骨壇的主事?”何天遙道,“不一定吧?難道血骨壇內除了四大主事就沒有別的高位領導者了嗎?”
“你看見那個紅衣女子的劍鞘了嗎?上麵可是有櫻瓣的雕飾,她一定就是四大主事之一的‘紅櫻’!能與‘紅櫻’互稱姐妹的,隻可能是另外兩位主事,‘藍玉’和‘綠波’!真是沒有想到,名震天下的血骨壇四大主事中,竟然有三位都是女子!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顏子召連聲讚歎。
“修真之道又不是單純比拚力氣。既然男女平等,主事為女子又有什麽好稀奇的?”
“因為血骨壇是個殺手組織嘛,殺手自然得心狠手辣才行,很難想象溫婉的女子能登上主事那樣的高位。”
何天遙笑道:“也不知一路上是誰一直在抱怨薑姑娘冷若冰霜。”
“早知道她是四大主事之一,我也不會抱怨了。這回我更篤定要拜她為師了。何兄,我們走!”顏子召跳上岸去。
“去哪?”
“當然是上獨明山去啊!三大主事聯手對敵,這等千百年都難得一遇的精彩場麵若是錯過了,那可真是要抱憾終身了!”
何天遙略顯猶豫:“可是薑姑娘剛才叮囑我們在此等候……”
“嗨呀,做人要懂得變通!你不去我可要自己去了!”顏子召已經迫不及待了,撒腿就跑。
“哎,等一下!”何天遙連忙登岸追了上去。
在上山的路上,橫七豎八躺著不少山匪的無頭屍體。他們的頭顱在哪裏呢?當然是骨碌碌滾下山去了。所有屍體脖頸處的傷口都利落整齊,估計皆是被三位女子一劍削掉了腦袋。
“顏兄,三位主事聯手對付的敵人,恐怕非同小可。我們這麽冒然前去觀戰,萬一給三位主事增添負擔……”何天遙不無擔憂地勸道。
顏子召卻滿不在乎:“不過是一群山匪而已,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兒去?三位美人主事一定是所向披靡!”
何天遙一陣無語,隨後又問:“你該不會是喜歡那三位美人了吧?”
“長得漂亮,武功又高,聲音還那麽好聽,任誰能不喜歡?”顏子召道,“她們三個不僅人美,美得還不一樣。薑姑娘是柔雅之美,青衣姑娘是清秀之美,紅櫻主事則是豔麗之美。尤其三人同在一處,彼此不同風格之美互相彰顯,英姿颯爽,容光煥發,論天下之美,無出其右!”
“我看真正容光煥發的是你吧?”何天遙笑話顏子召的眉飛色舞,“你說薑姑娘是哪位主事?”
“除了‘紅櫻’,還有‘藍玉’和‘綠波’。青衣姑娘明雅雋秀,更符‘綠波’二字。所以我猜,薑姑娘應該就是‘藍玉’主事。事到如今,大多疑問已經解開。‘黃狼’主事讓我們去晚飄山霏晴派,薑姑娘則是來保護我們的,她先故意設計讓人搶了我們的錢,逼得你我走投無路,不得不接下護送日月琉璃瓶的委托,然後她對我們一路相護,順道解決‘小三檻’和‘大三檻’的山匪。其實此行真正要護送的寶貝並不是‘日月琉璃瓶’,而是我們兩個!”
分析得頭頭是道。何天遙問:“那我們算是什麽‘寶貝’?值得血骨壇調一位主事來護送?”
“這正是懸而未解的最大疑問。可是這個謎團並非是從薑姑娘這兒起始的,而是從‘黃狼’主事那兒就已經開始了。‘黃狼’主事為什麽讓我們去霏晴派走一遭呢?他的目的,想必就是你剛才那個疑問的答案。歸根結底,咱們倆還是得去一趟霏晴派。”
獨明山溶洞眾多,尋找龍蟾寨的入口並不難,隻要一路沿著無頭屍體行進即可。
沿著山道從南向西繞了一陣,到達了西側峭壁上的瀑布,一條鐵索橋將兩人引向了獨明山北部。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少了,最後,兩人來到了一個位於半山腰的洞口前。洞口有兩丈來高,洞內開鑿好了向下的階梯,兩側壁上燃著火把,映照著階梯上遍布的血跡。
“就是這兒了!”顏子召邁步就要往下走,卻被何天遙拉住了。
他勸阻道:“莫急,洞內是大是小還不知道,萬一地方狹窄,我們進去豈不是礙手礙腳?”
“肯定很大。堂堂三大匪寨之一的龍蟾寨,豈會縮建在狹小的山洞裏?”
“你說得沒錯。可你又如何能肯定,這個山洞就是龍蟾寨所在的山洞呢?”還是何天遙更冷靜一些,“記得麽,青衣姑娘曾說過:‘那幾個最難對付的此時都在獨明山閉關。’也許,這裏是閉關之處也說不定。”
這時,正好從洞內吹來一陣涼風,也帶來了三位姑娘交談的聲音,隻是聲音很模糊,聽不真切。
“沒事的,三位主事都在洞裏,從聲音判斷,這條通道應該很長,就算洞裏麵狹窄的話,我們也有地方可以退。”顏子召執意要進山洞,何天遙隻好跟著一起進去。
果然如顏子召所言,長長的階梯走了許久才見著底,到底之後橫向一拐,連到一間石室。三位姑娘正站在石室中央。
薑憐語見到兩人之後,嗔責道:“我不是讓你們在江邊等候麽?”
“血骨壇三位主事聯手對敵,我們豈能錯過?能目睹三位殺敵的英姿,哪怕死了都值。”顏子召奉承道。
紅衣女子笑了。“油嘴滑舌!”薑憐語別過頭去不再理睬兩人。青衣女子笑嘻嘻地說:“你們可別真的死了,否則‘藍玉’姐姐要難過了,也沒法向‘黃狼’大哥交代。”
由此可見,顏子召對三位姑娘身份的猜測完全正確。薑憐語就是“藍玉”主事,青衣姑娘是“綠波”主事,紅衣女子則是“紅櫻”主事。
“能親眼看見三位主事的芳容,乃是我等三生有幸。還望‘紅櫻’、‘綠波’兩位主事不吝賜教,告知尊姓大名。”顏子召對著兩人一躬到底。
薑憐語瞪眼道:“打聽那麽多做什麽?知道得太多對你們沒有好處!”
“紅櫻”主事勸道:“反正以後他們遲早會知道,現在告訴他們又有何妨?”說完,她對兩人投以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叫穆迎萱,是玄武壇主事,也就是壇主。”
青衣女子亦對薑憐語笑道:“我也不在乎,姓名起了就是讓人叫的。壇內不可互稱姓名的規矩太死板了,今番是他主動問起,當如實相告。我是白虎壇主事,燕英虹。”
“不知三位主事為何在此佇留?”何天遙環視過這間石室,四處空空如也,也不見其他出口。
“如果料想得沒錯,那幾個高手應該就在這堵牆後麵。”穆迎萱指著石室內壁,“那牆是由此山最為堅硬的岩石所造,而且厚度驚人,如若強攻,唯有集我三人之力方能破開,所以我們在此尋找機關。”
燕英虹補充道:“可是找了許久也沒有發現機關。”
顏子召走到牆邊看了看,回頭剛要說話,從階梯處卻傳來了一聲巨大又沉悶的聲響——“咚”!
薑憐語叫了一聲不好,立即衝向了階梯,抬頭一看,心中一沉,洞口被石門給封住了!
原來石門起初隱藏在洞口上方的山體之中,竟沒被發現。穆迎萱摸了摸石牆,歎道:“和石室中那堵牆一樣堅硬厚實。若再找不到機關的話,必須得強破了。否則萬一被那幾個家夥從其他地方溜走就麻煩了。”
“先破哪一邊?”燕英虹看看石門,又看看石壁。
“這邊!”薑憐語選的是石壁。“你們兩個閃開!”她撥開顏子召與何天遙,走回石室中央,對著石壁擺開了架勢。穆迎萱與燕英虹分別立於其左右,三劍之鋒指向石壁上同一處,各自運功,齊聲大喝,三柄寶劍如銀龍突霜、白鳳破雪,擊中石壁,星光四濺。些許塵灰飄定,石壁上竟隻留下一個淺坑。
三位主事盡皆愕然,並非她們未使全力,而是石壁實在硬的出奇,剛才那一擊若非用功力護著寶劍,恐怕連劍身都會崩斷。
“再試一次!”薑憐語道。三人再聚功力,對準那個淺坑合力一擊,此次所用之力比前番更大,結果依舊,淺坑並沒有變深多少。
這下可不妙了,以石壁的厚度,真等三位主事一劍一劍穿破,恐怕三年五載都過去了。薑憐語再返回階梯上觀察那石門,感覺比石壁薄不到哪去。
石室內的氣氛很沉寂,很壓抑。三位主事本來壯誌滿懷來清剿山匪,卻著了山匪的道被困在石室之中。
“這是什麽古怪岩石?你們可曾聽說過?”穆迎萱打破寂靜。
薑憐語與燕英虹都搖了搖頭。
顏子召卻突然大笑了一聲,三位主事一起看向了他。“幸虧我們來了,不過是一堵破牆而已,有何懼哉?”顏子召把何天遙往前推,“隻要有何兄在,不消片刻,石壁可破。”
“哦?”三位主事自然不信。
“何兄有一項特殊的本領,可溶石化土,我就是被他用破牆神技從監牢中救出來的。”顏子召解釋道。
何天遙神情尷尬,能“溶石化土”的並不是他,但又不能在幾人的眼皮之下將胡蓓璿召出來。於是,他故意說:“‘溶石化土’之技隻能對尋常石、土起效,像這種怪異的石壁,恐怕……”
顏子召反應極快:“那也無妨,你就像上回那樣,從階梯兩側的普通洞壁‘溶’出一條出山之路唄!”
“這……”何天遙急中生智,“其實此技不可頻繁施展,上次溶山出逃就在不久之前……”
“公子可是需要恢複功力的丹藥?”穆迎萱問。
“不需要!與功力無關。”何天遙連忙擺手,“使用此技太頻的話,會有遭受功力反噬的可能,所以得間隔得久一些。”
“那還要等多久呢?”顏子召有點著急了。
“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一年半載。”何天遙隨口謅。他是覺得三位主事不會被困在這裏那麽久,想來用不了多久,外頭必然有人來救。
顏子召略顯失望:“居然要這麽久。”
“我們三個倒是能行,就怕你們兩個撐不到那時候。”薑憐語道。幹糧都放在船上,無水無糧的情況下,兩個低手的確挨不了幾日。
還是得想辦法趕緊出去。何天遙思索了許久,總算想到了一個還算周密的方法:趁幾人不注意時,先讓胡蓓璿在階梯一側的洞壁上開一個洞,進去之後再把洞壁封上,然後她自己慢慢溶出一條出山體的通道,最後何天遙再佯裝發現了暗道,將洞壁破開即可。過程是麻煩了一些,但至少不會暴露陵光佩的秘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不知胡蓓璿能否頂得住清微界的威壓了。
陵光界中,胡蓓璿聽了何天遙的計劃之後,表示願竭盡全力一試。此時,另外四人依舊在石壁上尋找著機關,何天遙悄悄退出了石室,踏上了階梯。由於通道兩端封閉,洞壁上的火把越燒越暗,走了幾步之後,何天遙就覺得胸悶氣短。看來糧食和水並不是唯二匱乏的維生之物,還有更重要的一樣東西——空氣。時間一長,幾人勢必會因窒息而亡。“清微界的威壓更強,但人卻更脆弱了。想在大赤界時,水下閉氣幾天幾夜都沒什麽事。”何天遙心中再一次感歎清微界之人的“返璞歸真”,由於以前習慣了不需為維持生命而擔憂的日子,故而如今他感到甚是不便。
為了節省空氣,何天遙熄滅了不必要的火把,隻留下了靠近石門附近的一根。回身向下了兩步之後,他突然站住了。就在剛才轉身之際,他的視線好像掃到了一樣奇怪的東西。那東西就在石門的邊緣。
回到門前仔細一看,原來那並不是“東西”,而是一個小小的凹坑。雖然石門與石壁的石質相同,但石門表麵未經打磨,凹凸不平。可是,之前因為通道裏火光通明,凹坑隱藏在洞沿凸出的陰影之中,不易察覺。現在光線暗淡,凹坑反而顯露出來。這個大致呈方形的凹坑,絕非天然形成。
何天遙試著伸進一根手指。凹坑並不深,才剛沒入指尖,他就觸到了一絲冰涼。“金屬!”何天遙大喜,石門中的金屬,不是機關又是什麽?但是,不論他怎麽用力推,那個機關都紋絲不動。“不是往裏推,難道是往外拉?”何天遙蹲下身來向凹坑內瞄去,洞裏的金屬凸起呈圓形,可惜凹坑太窄了,根本不可能用手指去拽。
何天遙抓耳撓腮,好不容易發現了機關,卻又不知該如何觸發。他又一次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凹坑,目光最終停留在凹坑的邊緣上。“這個機關特意設成方形,莫非有什麽意義?”他心想。
身後響起了顏子召的聲音:“呀,莫非是機關?”他也發現了這個凹坑,於是快步走到了何天遙身旁。
“多半是。凹坑內有個金屬物件,可是推又推不動,拉又沒法拉……”
“既不是推也不是拉的話,那就應該是往裏麵放什麽東西了!”顏子召蹲在何天遙身旁,眉頭緊鎖,“這個形狀……好像……會不會是……快把‘黃狼’主事給的那塊方形白石拿出來!”
何天遙猜到他要幹什麽了,提醒道:“如果不是,卻硬塞進去的話,萬一拿不出來怎麽辦?”
顏子召不知哪裏來的信心:“一定是!”他先將白石湊近凹坑,大小剛好吻合。“看,不可能這麽巧的!”他正要把白石往裏推,何天遙卻攥住了他的手腕:“且慢!”
何天遙拿出白石,轉了個個兒,將唯一刻有紅點的一麵衝著凹坑,放了進去。顏子召恍然大悟,凹坑內那個凸圓金屬,應該正好可以嵌進白石的紅點內。推了一半,白石抵住了金屬,何天遙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拍了一掌,白石正正好好鑲進了凹坑。
“哢嚓”,石門內響起了令人欣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