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匪首之死
沒有想到,“黃狼”主事所贈的白色小石,居然在這裏發揮了作用。石門內響起了機關起效的聲音。本以為石門會往上升起,事實卻再一次出乎了何天遙的意料,一道道裂紋從嵌著白石的凹坑處迅速蔓延,堅硬的石門在發出了幾聲無謂的“呻吟”之後,在兩人麵前轟然碎裂。
門外有人。三名衣著誇張的男子正立在門前,石門的碎裂同樣驚到了他們,四人愣愣地與洞內的兩人打了個照麵。
左邊那名男子個頭最高,穿著一身黑羽衣。中間的大漢披著一件刺眼的金色披風。右邊的男子胖得出奇,上身的衣衫甚至遮不住他鼓起的肚皮。看來是“大三檻”的三大寨主都到齊了。他們在石門外也許是在商量該如何對付被困住的血骨壇三大主事,可萬萬沒想到特製的堅硬石門竟一下子碎成了渣。
還是龍蟾寨主白胖子最先反應過來,掄起手裏的大斧迎頭向兩人劈去。兩人左右閃避,巨斧劈在兩人之間的地上。黑鴉寨主高個頭和金蛇寨主金披風兩人也同時出手,一人使兩把潑風刀,另一人使一杆金蛇杖。
三位寨主實力不俗,何天遙當即施展《一氣三元》身法,兩道人影分別一左一右迎了上去,另外一道人影與顏子召一起退回了山洞內。
黑鴉寨主與金蛇寨主被虛影所擾,攻擊落空。正要往裏追,卻看見階梯下血骨壇三大女主事已經衝了上來,連忙後撤,擺出迎擊之勢。
精妙的《一氣三元》身法同樣也被三位主事看見了,“紅櫻”主事穆迎萱麵露震驚之色,在經過兩人身旁時問道:“你那身法是跟誰學的?”來不及等到回答,她就衝出了洞外,正好一位主事對上一位寨主,捉對廝殺。
“綠波”主事燕英虹對上了黑鴉寨主。黑鴉寨主雖然人高馬大,但身法卻是三位寨主之中最佳的。山洞前地方不夠寬敞,黑鴉寨主履陡峭的山坡如平地,大步流星攀坡而上。燕英虹的身法也不次於他,如蜻蜓點水般蹬地而起,兩人片刻就不見了蹤影。
“藍玉”主事薑憐語的對手是龍蟾寨主。龍蟾寨主靠著一柄龍蟾雙頭斧在江湖中殺出了不小的名氣。雙頭巨斧的龍斧端是由火山地下出產的珍稀金屬製成,這種金屬長年被地熱灼烤,相當於經過了自然的熔鑄,品質極佳。另外一端蟾斧端乃是由取自於海底的石中鐵所製。龍蟾雙頭斧配上獨門功法《龍蟾訣》,龍蟾寨主的實力在黑道中堪稱一絕。
黑鴉寨主往上去了,龍蟾寨主則往下去。他那肉球一般的身軀順著斜坡向下“滾”去,薑憐語緊追不舍。
“紅櫻”主事穆迎萱與金蛇寨主纏鬥。自交手開始,金蛇寨主那賊溜溜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穆迎萱的俏臉。
血骨壇主事何等厲害?金蛇寨主自知不是對手,剛過了幾招就開始發動言語攻勢:“‘紅櫻’主事之威名,如雷貫耳。在下一直苦於無緣拜見。今日有幸,親睹仙子芳容,心潮澎湃。我金蛇寨與血骨壇一向不曾交惡,依在下之見,這一戰根本沒有必要。若仙子不嫌棄,在下願意加入仙子麾下,以效犬馬之勞,如何?”金蛇寨主竟稱穆迎萱為“仙子”,其恭維之意顯而易見。
穆迎萱晃了一劍收勢,嫣然一笑:“打不過時方才求饒的人見過許多,剛交手就願意投敵的人我倒是第一次遇見。好歹你也是堂堂一寨之主,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投降了?”
這一笑,把金蛇寨主的骨頭都給笑酥了。他急忙表露心意:“區區野山小寨,豈可與名震天下的血骨壇相比?若能為‘紅櫻’仙子效力,在下甘願放棄寨主之位,如此也可算是棄暗投明,何樂而不為?”
“嘖嘖,金蛇寨主拍馬屁的水準真是一等一。”洞口觀戰的顏子召對何天遙道。
何天遙故意調侃:“你對薑姑娘不也是如此?我看你和他半斤八兩。”
顏子召撇了撇嘴:“我可是誠心求師的,他卻是心懷褻瀆之意,怎能相提並論?若非‘紅櫻’主事美若天仙,他豈肯降服?”
“莫非有詐?”何天遙覺得有些蹊蹺。
“未必。傳言金蛇寨主十分貪*淫好色,你看他那一身浮誇的裝束,還有始終不正經的眼神,可見傳言非虛。他自知不是‘紅櫻’主事的對手,加上‘紅櫻’主事恰好是個大美人兒,他有此舉也就不稀奇了。”
“金蛇寨主果然識大體。”穆迎萱道,“我血骨壇的確與大部分三山匪眾沒什麽仇怨,隻是個別幾個家夥膽大包天。想為我效力也簡單,隻要把那幾個家夥抓來,就算你投誠了。”
顏子召忽然輕笑了一聲。
“這……”金蛇寨主十分猶豫,“並非在下不肯,而是無能為力。”
穆迎萱陡然變臉:“那就不必多言了!”
“且慢!”金蛇寨主慌忙道,“憑我的實力,確實對付不了他們。要不這樣,我告訴仙子他們的藏身之處,仙子與另外兩位主事一起去殺他們,如何?”
“也好。”穆迎萱的神情又恢複了緩和,“我醜話說在前頭,以後但凡是我的命令,你都不可違抗,否則我定斬不饒,你可願意?”
金蛇寨主大喜:“願意,當然願意!隻要是仙子之令,在下赴湯蹈火,再……”
穆迎萱不想聽老套的話,不耐地擺手打斷:“好了,願意就行。如果違令,到時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金蛇寨主唯唯諾諾,畢恭畢敬,但目光依舊不老實,時不時偷瞄幾眼穆迎萱的俏臉與身段。
穆迎萱走向山洞,金蛇寨主剛要跟來,她回頭投以一個淩厲的眼神,金蛇寨主立馬站住了腳。
“‘紅櫻’主事,就他那種貨色,你也肯納入麾下?血骨壇應該不缺高手啊。”顏子召小聲道。
穆迎萱微微一笑:“他暫時還有點用處。”然後,她鄭重其事地問何天遙:“何公子,你那身法是跟何人所學?”
何天遙還以為穆迎萱是看上了他的身法,畢竟在禹餘界就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紅櫻’主事,抱歉了,我曾經對師父立下重誓,決不將此身法外傳,所以……”
穆迎萱又是莞爾一笑:“虛三元,複三元,實三元。依我看,你那《一氣三元》身法已經許久未曾提升了吧?”
何天遙萬分詫異,穆迎萱竟然說出了“一氣三元”這個名稱,並且對三個階段一清二楚,可見她並非是想學這套身法。“未曾提升”又是何意?難道《一氣三元》還有後續階段不成?
未等兩人細談,山洞上方突然掉下個人來,幾人一看,竟是黑鴉寨主。他衣衫襤褸,遍體鱗傷,看來是在“綠波”主事手下吃了不少苦頭。燕英虹從山洞上方躍下,對著趴在地上的黑鴉寨主啐了一口:“這家夥,腿腳還挺快,費了我不少力氣!”
黑鴉寨主掙紮著抬起頭,與金蛇寨主對視。一方的眼神是疑惑,另外一方則是同情。
這時,薑憐語也從坡下跳了上來,身上雖是幹幹淨淨,但鞋子邊緣卻被血跡染紅。她手裏握著兩截龍蟾斷斧,摜在地上。龍蟾寨主的下場可想而知。
“無用之人,還留著作甚?”薑憐語瞟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黑鴉寨主。
“本指望他帶路來著。現在確實不需要了。”燕英虹毫不留情,一道寒光閃過,黑鴉寨主身首異處,顏子召與何天遙甚至沒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
薑憐語冷眼看著金蛇寨主:“血骨壇被劫之物現在何處?”
金蛇寨主老老實實地回答:“在下也不知,都是四位長老所為。”
燕英虹喝問:“三山之匪因此而葬送了數千條人命,你還打算繼續護著他們麽?”
“不敢,不敢。我這就帶三位主事去他們的藏身之處。”金蛇寨主在前頭引路。
顏子召連忙問:“薑姑娘,那我們……”
“想來就一起來吧。反正讓你們回去你們也不會聽的。不過我事先聲明,大戰之時我可顧不上你們。”薑憐語道。
穆迎萱卻對兩人眨眨眼:“沒關係,我來保護你們。”
金蛇寨主將一行人引向了獨明山西側峭壁的瀑布處,來到了吊橋中央。“瀑布裏麵有一條暗道,入口的位置就在這座吊橋第一百三十五塊橋板的正對麵,喏,就是這塊缺了一個釘子的木板。密道的洞口略微向上,很容易就能鑽進去,隻是洞口不大,躍過去之後需要略微蜷縮身子,當然,三位姑娘不必如此。”金蛇寨主道。
“秘道入口居然在峭壁的瀑布後麵,藏得可真好!”薑憐語探頭向下看了看,瀑布飛流直下,直接落在山底的碎石灘上,匯入羅生江。若不是知道瀑布後麵有洞口,誰敢往瀑布裏跳?
“我來帶頭。”金蛇寨主很自覺,後撤兩步,衝著瀑布跳了過去,聲音消失在水花之中。
燕英虹也跟著跳了過去。
這個距離對於顏子召與何天遙來說有點遠,顏子召不好意思地說:“薑姑娘……”
“抓緊了!”薑憐語遞給顏子召一隻衣袖,帶著他一起跳進了瀑布。
“來。”穆迎萱則握住了何天遙的手,也跳進了密道內。
一進密道就是一座小水潭,其中的水是由瀑布濺進來的水聚集而成,正好給幾人緩衝。或許是為了掩藏,密道內沒有燈火,往深處越走,就越黑暗。沿著盤旋而下的台階走了一陣,才看見了密道底部的光亮。
金蛇寨主一邊走,一邊介紹道:“這條密道是無意間發現的,因為入口極其隱蔽,四位長老就把它當作閉關修煉之所。”
薑憐語問:“之前我們被困的那間石室牆後又是什麽地方?”
“什麽都不是。那個洞本來是當作存放貴重物品的倉庫,前段時間四位長老突然下令把東西都轉移了。”
穆迎萱道:“該不會是特意為了困住我們才把東西移走的吧?”
“是,也不是。”金蛇寨主道,“四位長老料定血骨壇近日必有動作,也估計三山大寨之中一定有血骨壇的奸細……啊,不,是內應,所以故意放出假消息,說石室後麵就是閉關之處,目的就是為了誘使血骨壇派來刺殺的高手進入其中。倉庫的石門和石室的牆壁都是由極其堅硬的壓天岩製造,隻要被困在裏麵,就不可能逃得出來。隻是萬萬沒有想到,血骨壇此番動作竟會如此之大,最終進入倉庫中的竟然是血骨壇三大主事。三位連壓天岩做的石門都能擊得粉碎,果然名不虛傳!”
“壓天岩……很硬麽?”薑憐語明知故問,就是想套一套究竟有多硬。
“那當然!就石門那樣的厚度,合四位長老之力也無法將其粉碎得如此徹底。”金蛇寨主稍戰即降,跟親眼目睹石門被擊碎也有很大的關係。雖然他分明知道當時石門之後站著的是顏子召與何天遙,但兩人的實力明顯不足以擊破石門,所以他還是把這項“壯舉”算在了三位主事身上,由此也得出了三位主事的實力遠超四位長老的結論。
其實真正擊破石門的人,應該是“黃狼”主事。
“聽你剛才的話意,三山匪眾也都不知道真正的閉關之所在何處咯?”燕英虹問道。
“那是當然。除了四位長老之外,隻有我們三位寨主知道。他們閉關修煉時,就由我們三人負責暗中看守密道。”
穆迎萱冷笑:“名為寨主,事實上隻是他人的奴仆罷了。”
金蛇寨主歎息了一聲:“我們何嚐不知呢?隻是他們的實力太強,我們隻能唯命是從。”隨即,他又以高興地口吻說:“以後就不必再看他們的臉色行事了。能加入‘紅櫻’仙子麾下,真乃金某三生有幸!”
“‘紅櫻’仙子?”薑憐語與燕英虹異口同聲,一起看向了穆迎萱。
“美若天仙下凡,自然當以‘仙子’相稱。不僅是‘紅櫻’仙子,‘藍玉’、‘綠波’二位仙子也是花容月貌,傾國傾城。”
穆迎萱問:“你姓金?”
“正是。在下金潮奉,生肖屬蛇,‘金蛇’之名由此而來。”
說著,眾人下到了密道底部,原來這裏依然不是密道的盡頭,密道轉彎向西進入一段平道,略有彎曲,所以依舊不知延伸到多遠。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這條密道將會穿越羅生江底。羅生江的對岸就是掌心山,看來四位長老藏身的地方就在掌心山之中。
沿著密道走了片刻,終於看到了盡頭處的一扇石門。這扇石門也是壓天岩製成的。
“打開。”薑憐語令道。
金寨主卻無奈地聳了聳肩膀:“請恕在下無能為力。開啟石門的方法隻有四位長老知道,我們三個寨主最遠也隻到過這裏,從未進入過這扇石門。不過,這扇石門與倉庫的石門厚薄相同,相信應該難不住三位主事。”
“好了,你的這項任務就到此為止了。我現在給你第二項命令。”穆迎萱道。
“‘紅櫻’仙子盡管吩咐。”
穆迎萱淡淡地說:“你自盡吧。”
金寨主頓時瞠目結舌。
“實力不夠不是你為虎作倀的理由,你大可以離開金蛇寨,不聽四位長老的命令,但你卻沒有。”穆迎萱的話一針見血,“況且你本來就是因為心術不正才建立了金蛇寨。我想,這些年來,你也沒少做傷天害理之事吧?按我先前所說:‘以後但凡是我的命令,你都不可違抗,否則我定斬不饒。’你是自行了斷,還是我替你動手,自己選吧。”
金寨主自知難逃一死,慘笑道:“你一個殺手頭頭,竟然跟我談‘傷天害理’?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穆迎萱道:“江湖紛爭,恩怨難免。如果實力、權力夠強,又何須借助我血骨壇行刺?所以我血骨壇所接的刺殺任務都是幫助實力較弱、無權無勢之人,這其中算得上‘傷天害理’的又有幾何?罷了,多說你也不明白。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麽?”
金寨主愣在那裏。
“就是你對無辜女子的欺辱!”好個穆迎萱,隨著話音手起劍落,將金寨主開膛破肚。金寨主癱倒在地,血流不止,但並未立即死去。最終,他忍受著極大的痛楚,一點點喪失了意識。
“呸!我也最恨那淫賤下流之徒!”燕英虹對著屍體啐罵道。
“何公子,還得看你的了。”穆迎萱道。原來她們在倉庫時隻看見石門碎了,但沒看見何天遙是如何弄碎的,她們還以為是顏子召之前所提的“破牆神技”呢。
經何天遙解釋之後,三人俱驚。想必“黃狼”主事早就料到她們會被困在倉庫之中。
“一般人可弄不出那種能弄碎壓天岩石門的機關,看來‘黃狼’大哥安排在三山匪寨中的內應,就是他自己!”薑憐語恍然大悟。
“怪不得這些年來,‘黃狼’大哥一直不知所蹤,前兩年青龍壇內甚至有人瞎傳他已經與寶應門的一位高手同歸於盡了呢!感情他是混進了三山匪寨啊。”燕英虹笑道。
穆迎萱說:“所以此番行動所需的訊息才會探聽得如此詳盡、精確。就是有一點不太厚道,明知道倉庫是個假消息,還不告訴我們,害得我們被困在裏麵。若不是二位公子追隨而來,還不知道我們還要困在裏麵多久呢!”
“局勢瞬息萬變,事先探得的消息永遠都隻能當做參考,實際行事時須謹慎小心,隨機應變。當我們三個衝進倉庫時,誰都沒有注意到洞口上方的山體中藏著一道石門,這就是我們的過錯。我猜‘黃狼’大哥是想通過此事給我們一個教訓。”薑憐語總結道。
燕英虹問:“那我們現在又該怎麽辦呢?”
“四個長老一直閉關不出,想必是練功到了關鍵時刻。此時正是最佳的闖入時機。等到他們出關,恐怕就不好對付了。”薑憐語道。
在三位主事交談期間,何天遙與顏子召已經把石門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這一回,他們沒有發現可以放入白石的凹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