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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老少相爭

  八木森林,因為林中主生樹木有八種而得名。林中有鷺還湖,有鷓鴣丘,有燕歸穀,是個風景宜人之處。不過由於林中多毒物,附近又很荒涼,所以鮮有人跡。這對蕭天河一行人來說可是個糟糕的消息,方圓幾百裏都沒有村鎮,該向何人打聽神醫的去處?

  林中無路,馬車隻能停在森林外麵。白水集看著昏暗的樹林說:“神醫怎麽會挑這麽個偏僻的地方居住?離村鎮那麽遠,明擺著是不想醫人嘛。”


  “所以說是個‘怪醫’麽。醫術高超卻不肯醫人,真是白瞎了那身醫術。”黃兆離道。


  白水集問楚璿璣:“不知神醫都立了哪些規矩?”


  楚璿璣聳聳肩:“具體我也不甚清楚。隻知道她的規矩是‘十醫十不醫’,據說其中有一條居然是看日子。”


  蕭天河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十醫十不醫’?莫不是‘醫女不醫男,醫少不醫老,醫美不醫醜,醫富不醫窮,醫瘦不醫胖,醫傷不醫病,醫輕不醫重,醫凡不醫仙,醫雙不醫單,醫順不醫逆’?”


  “好像是……怎麽,你認識那位神醫?”楚璿璣十分訝異。


  “看來你們說的神醫和我認識的神醫極有可能是同一人。即便不是同一人,也是同門。”蕭天河對薛瑞煙道,“放心吧,此事十拿九穩了。”


  “那也得先找到神醫再說。”白水集率先進入了八木森林。


  此季正值盛夏,是諸多毒物活躍的時期。神醫是花珺門人,在此隱居的緣由也就顯而易見了。一行人登上了鷓鴣丘,碧波蕩漾的鷺還湖盡收眼底。鷺還湖邊上就是鷺還灘,灘上有一間小屋。在湖心有座小島,島上也有一間小屋。下了鷓鴣丘,眾人發現,在鷺還灘小屋附近有好幾個大坑,坑上覆著木板。


  “這是陷阱?也太明顯了點。”黃兆離道。


  “哪有陷阱上蓋木板的?要蓋也應該蓋藤網和細沙才對。”楚璿璣走到一個坑前,打算掀開木板看一看。


  “且慢。”蕭天河阻止道,“最好還是別看了,免得驚著你。”


  楚璿璣有點不服氣:“即便有機關暗器,我一個六品級修仙者也沒那麽容易被傷著。”木板移開之後,楚璿璣隻往裏瞅了一眼,就驚叫一聲,連連後退,險些摔倒。


  蕭天河笑道:“勸你不要看,你卻非要看。到底還是驚著了吧。”


  原來大坑裏密密麻麻,全是纏繞在一起的蛇。從它們鮮豔的花紋來看,全都是劇毒之物。黃兆離、薛瑞煙又掀開另外幾個大坑上的木板,蠍子、蜈蚣、蟾蜍等等,無一不是毒物。


  “即便是為了入藥,未免也太多了吧?”楚璿璣納悶,一個不醫人的醫者,為何要飼養這麽多毒物。


  “你們難道忘記神醫已經不在鷺還灘了?”白水集的目光落在湖心小島的那間木屋上,十分肯定地說,“屋裏有人!”


  “必定是養這些毒物的惡人!”黃兆離想當然了。


  “哼,待我把他抓來丟進坑裏喂蛇!”白水集腳下生風,一路踏浪如履平地,眨眼之間就已經衝到島上去了。


  毒物都活著,說明飼育之人還在。蕭天河想要阻止白水集卻已經來不及了,隻得連忙大叫:“休要傷人!她不是惡人!”


  幾人眼見著白水集撞破房門衝了進去,須臾就攥著一名女子的衣領回到了岸邊。女子氣得滿麵通紅,整了整衣襟,大聲道:“老怪物!開始耍賴了麽?我真是看錯……”話未說完,她就怔住了,大喜道:“天河!”


  “哈,清雨姐,果真是你!”蕭天河與花清雨緊緊擁抱在一起。


  “原來是朋友。冒犯了。”白水集向花清雨賠禮,“你剛才說,這森林有老怪物?是什麽怪物,厲害嗎?”他興奮得雙眼直放光。


  “這……還是回屋說吧。作為冒犯的賠禮,勞煩你把湖心島的小船劃過來。”花清雨道。


  白水集指著灘上的木屋問:“這間小屋不是你的住處麽?”


  花清雨道:“曾經是。現在是我存放藥材的倉庫。”


  “原來如此。”白水集這回沒有踏浪狂奔了,而是和衣躍入水中,暢快地遊了起來。


  “一聽鷺還灘的神醫有‘十醫十不醫’的規矩,我就知道多半是你在這裏。”重逢故友,蕭天河心情十分愉悅。


  “我是故意散播這個規矩的。天大地大,尋人不易。與其漫無目的地四處奔波,倒不如讓你們來尋我。如果本脈前輩聽到了消息,也一定會找來的。”花清雨道。


  “你果真按規矩醫人?”蕭天河問。


  花清雨笑了:“怎麽會呢?自師父和餘長老喜結良緣之後,這規矩就廢除了。但凡有來求醫者,我都精心醫治,而且報酬分文不取。隻有一個要求,替我散播‘十醫十不醫’的規矩。”說著,她的目光落在了薛瑞煙臉上:“這位姑娘,可否將麵罩取下讓我一觀?”


  薛瑞煙滿懷希望地摘下麵罩,花清雨皺眉細看了許久,歎道:“姑娘所中之毒可是夠陰狠的。幸虧解得及時,否則怕是要蝕穿麵骨,傷及腦部了。”


  “我們正是為此事來的。你可能替薛姑娘恢複麵容?”蕭天河問。


  “我不敢說……”花清雨捧起薛瑞煙的臉,再次仔細端詳起來,“姑娘在中毒之前,似乎麵部也曾受過傷?可是被火所灼?”


  “不是。許多年前,我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幸而得一神醫相助,用以毒攻毒之法救下我的性命,隻可惜救命之毒地毒性太大,傷了我的麵容。”


  “這可就麻煩了……”花清雨抱著胳膊來回踱了起來,自言自語,“要恢複容貌,就先得徹底了解所中之毒的毒性。可是新毒已解,想要了解此毒已屬不易,況且之前還中過毒,又用另外一種毒解毒……”


  蕭天河問:“到底行不行?”


  “恕我無能為力。”花清雨滿懷歉意,“即便我了解了新中之毒,也隻能恢複第二次中毒前的相貌。”


  蕭天河想了想:“那就分兩步走,第一步先恢複這次中毒之前的相貌,然後你再根據她麵容受損的狀況研究第一次中毒的情形,不就能徹底恢複她的相貌了?”


  花清雨苦笑:“談何容易!第一次中毒之後麵容受損,究竟是完全因為解毒之毒的緣故,還是解毒之毒和所中之毒共同作用的結果?要搞清楚這一點,不僅要了解兩種毒的毒性特點,還必須得確切地知道兩種毒所用的量,才能嚐試逆轉麵容損傷的過程。況且此時距離中毒之時太過久遠,最後究竟成不成還得另說。總之,現在第一步都很困難,更不用提第二步了。”


  “連你也沒有辦法麽……那恐怕這世上就沒人能……”蕭天河都不知該如何麵對薛瑞煙那副傷心的神情。


  “我是肯定不行了。等以後見著本門前輩,再讓她們看看吧。畢竟她們對各種毒的了解遠勝過我,說不定會有辦法。”花清雨道。蕭天河想想也是,她才飛升了多久?現在肯定正處於對清微界各種毒的了解階段。


  這時,白水集把船劃到了岸邊,眾人登船,來到了湖心島的屋中。


  即便這裏是花清雨的住所,四處也都擺滿了瓶瓶罐罐。未等坐下,白水集就急著再次問起“怪物”之事。


  “不是真正的怪物,而是一個脾氣古怪的老頭。”花清雨解釋說,“起初整日來找我的麻煩,後來雖然不那麽勤了,但也是隔三差五的來。”


  白水集大失所望:“原來是個老頭,真沒勁……”


  “傳言神醫受到惡人相擾,已經不在鷺還灘了,我們正愁不知該去哪裏尋你呢。”蕭天河道。


  “可不是嘛!就是因為那個臭老頭,我才搬離了鷺還灘,來這湖心島上居住。原先那座小屋,就改作倉庫了,專門放一些需要風幹卻又怕曬的藥草。”花清雨笑道。


  黃兆離問:“那老頭為何煩你?”


  花清雨剛要張口,卻聽岸邊響起一聲尖嘯。“正說著,他就來了。”花清雨無奈地笑笑,打開了窗戶。鷺還灘上赫然出現一團火光。花清雨見狀臉色驟變,大呼糟糕,抄起門旁架子上的一個壇子就往外跑。


  著火的正是那間倉庫,裏麵放的可是花清雨搜集了許久的珍貴藥材,要是都燒掉了她可得心疼死。


  花清雨上了小船,急急地向岸邊劃去,還一邊喊道:“臭老頭,我已經做好了!你別燒我的倉庫!”


  鷺還灘上一個人影都瞧不見。又是一聲尖嘯,八木森林裏飛出一支燃著火的響箭,不偏不倚落在了木屋的房頂。火箭帶響,明擺著就是要放火給你看。第二支火箭才剛落,緊接著林中又射出了第三支火箭。木屋三處著火,偏偏不湊巧地從湖麵刮過一陣風去,風助火勢,眼見著房頂都要燒沒了。


  “臭老頭!你沒聽見嗎?”花清雨更急了,把槳搖得飛快,可再快也是艘小船而已,照這速度,等靠岸時估計小屋已經燒得什麽都不剩了。


  “這哪來得及?我去助她一臂之力!”白水集再次施展水麵踏浪的好戲,追上小船,推著小船飛速前進,船頭高高昂起,船底時不時還躍離水麵,花清雨險些從船裏掉下來,連槳都給撇了。


  快到岸邊,白水集依然沒有減速之勢,就在離岸約十丈左右的地方,他突然用力下按,把船硬生生壓下水麵數尺,小船就好像衝進了泥潭似的,速度驟降,船頭衝起滔天的波浪,一股腦撲向了熊熊燃燒的木屋。隨著浪花一起飛的還有猝不及防的花清雨,她掉落在船前的沙灘上,一連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了下來。


  “哈哈,抱歉,抱歉!”白水集看著花清雨的狼狽相,不厚道地笑了。


  花清雨顧不得其他,趕緊起身衝向了木屋。木屋的火完全被巨浪給澆滅了,可是,脆弱的房頂也被波浪衝垮了,屋中的藥材焦的焦,濕的濕,沒剩下多少可用的。花清雨環視著滿屋狼藉,心痛不已。


  “嘖嘖,估計全都毀了吧?”屋外有個蒼老的聲音幸災樂禍。


  花清雨怒火中燒,一腳把門踹飛,對著那個帶著鬥笠的老頭吼道:“剛才我都說了,我已經煉好了,你怎麽還放火燒我的倉庫?”


  老頭的臉全都被鬥笠給遮住了,隻看到鬥笠下露出的白胡子一顫一顫的,他笑道:“約定的時刻是今日正午。你遲了。”


  “丹藥就在我房裏的架子上。今日我與故友重逢,一時間忘了這事。我剛才喊得那麽大聲,你怎麽還要繼續放箭?”


  “約定的地點是把丹藥放在倉庫的桌子上。不管是什麽原因,正午時分我沒在桌上看到丹藥,就得燒你的倉庫。”老頭振振有詞。


  “你!你故意氣我!”花清雨怒道。


  老頭得意洋洋:“沒錯。我就是要故意氣你,你能把我怎麽樣?”


  “老匹夫!”上了岸的白水集看不下去了,走到老頭麵前喝道,“你都一把白胡子了,怎麽還如此刻薄?欺負一位姑娘,你不覺得丟臉麽?”


  “你是哪裏冒出來的?我與她的事,與你何幹?”老頭是個硬茬。


  白水集見老頭“不識相”,大怒:“我是路見不平,行俠仗義!老匹夫,今日你若不向神醫姑娘道歉,休想離開鷺還灘!對了,還得賠償神醫姑娘損毀的藥材!”


  老頭與他針尖對麥芒:“啊呀呀,竟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現在的小鬼都如此猖狂了嗎?”


  “老匹夫!找揍!”


  “臭小子!討打!”


  兩人劍拔弩張,花清雨反倒來勸:“唉,不至於如此!”


  “臭丫頭你給我讓開,這小子對我不敬,我定要他吃點苦頭!”


  “神醫姑娘,此老鬼為老不尊,我替你教訓他一頓!”


  老頭突然一跺腳,迸發出一股猛烈的氣浪,將花清雨彈開幾丈遠。白水集卻立在風中紋絲不動,振袖扇風,將花清雨又托出去幾丈遠。


  老頭把鬥笠壓得更低了:“好小子!有能耐就來追我!”言罷,他幾步跨到水邊,踏波而行,健步如飛。


  “嘁,小菜一碟!”白水集還以為老頭來得晚,沒看見他剛才踏浪推舟。不過須臾之後,他就覺察到這個老頭確實不一般。老頭在湖麵上越走越快,已經和白水集的速度相差無幾。老頭也不是衝著湖心島去的,而是沿著湖岸走圈。白水集橫衝直撞的速度驚人,但走彎路的速度就要慢一些。為了追上老頭,他抄直線走近路,誰知老頭突然急轉向湖心去了,速度絲毫不減。老頭算是捉摸透了白水集的身法,當白水集緊追時,老頭就走弧線;當白水集走直線近路時,他就急轉方向,如此往複。


  更可惡的是,老頭還在前頭嘲笑:“哈哈,追不上吧?”


  白水集冷笑一聲:“好戲還在後頭呢!”他一個魚躍鑽入湖中,消失了。


  老頭訝異道:“你遊泳還能比踏浪更快?”他緊盯著湖麵,不斷地變換方向。可是,白水集下水之後就再也沒浮上來過。湖水清澈,一丈深內皆可見,兩丈深內也能看見個模糊的身影,也就是說,白水集下潛的深度至少也在兩丈以下。


  許久,水麵都平靜如常,老頭甚至好幾次將湖中的魚影當成了白水集。“你可不要因為逞強而淹死了。”他故意激道。


  話音剛落,老頭隻覺身後有輕微的攪水聲,連忙閃身,卻被腳下一股波浪頂起,白水集竟然就在他身下,老頭想要借勢躍離,卻被白水集扯住了腳踝。“看你再往哪兒跑!”白水集大笑。兩人像是一根柱子直直倒下,拍落在水麵上,隨即沉了下去。


  湖心島上的四人沒聽到岸上的對話,隻看到白水集在湖麵上對一人緊追不舍。白水集的速度他們可都見識過,那個戴著鬥笠的陌生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兩人沉下湖麵之後,又是好久沒浮上來。不過水麵卻不平靜了,東鼓一下,西蕩一下,像是沸騰了似的,看來水下的交戰十分激烈。


  突然,兩人如同蛟龍出水,一起衝上了半空,雙拳對雙拳,在下落的過程中依然你來我往,出拳的速度快到看不清,隻能看見出拳帶起的陣陣水霧。在即將觸到水麵時,兩人對了一掌,兩下彈開,站在湖麵上。


  “小子,功夫不賴啊!”


  “老頭,你也不差!”


  旁邊蕩悠悠漂來了花清雨拋下的雙槳。


  老頭撩起一根,又對另外一根推了一腳:“赤手空拳不盡興,兵器無眼易傷人。就用這木槳決個勝負吧!”


  “正合我意!”白水集抄起漂來的木槳,舞得如風車一般,卷向了老頭。老頭沉著應對,湖麵上回蕩著木槳“砰砰”的碰撞聲。這一回,兩人都不打算再退讓,就在原處硬碰硬,一較高下。


  這時,用手劃著小船的花清雨終於回到了湖心島。蕭天河忙向她問起陌生人的身份,但花清雨也不知道老頭究竟是什麽人。“反正他是個煉毒的高手。有一天,他偶爾發現了我飼育的毒物之後,就日日來纏著我,非要傳授我一種十分難煉的劇毒的煉製方法。我起初不願意學,他就不依不饒,還毀了我的飼育坑。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他,為了打發他離開,我就照他說的,煉成了那種劇毒。可是他卻沒完沒了,又要傳授我更難煉製的另外一種毒。為了保住我辛苦搜集來的毒材和藥材,我隻能按他說的做。每次煉毒,他都會根據難易程度定個期限,到了期限就來我房中檢查結果。我畢竟是個女子,為了避免麻煩,我才在湖心島上新建了住處。”花清雨道。


  黃兆離問:“神醫姑娘,你可見過那老者的相貌?”


  花清雨搖了搖頭:“如你所見,他的臉被鬥笠所遮擋,而且他從來沒有摘下過鬥笠。喏,就連剛才在水下打鬥,他的鬥笠依然還戴在頭上。”


  楚璿璣瞪大了眼睛:“黃兄,你問起麵容之事,難道懷疑他是……”


  “唔,多半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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