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你說服我了
江元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泛起了一絲有些悲涼的笑意，那種複雜的感覺很難形容，覺得這事情有些滑稽，又覺得有點難以言喻的無奈。
“嗬，沒人知道那炮彈是怎麽來的，又去了哪，不過當時我還覺得我是幸運的，我母親，是那個最早去城裏給他們報告這個消息的人之一，雖然老人死了，但他們大概是念在這個麵子上，沒有殺我，更沒有殺我母親，不過後來我知道，要是這個世界真的想讓你明白一個道理，他會一遍一遍的教你的。”
韓沫笑了一聲，而江元聽著小聲則是瞬間感覺全身都有些汗毛炸立，下意識的就把手放到了槍上，隨即則是定了定神，知道不是那種情況，調整了一下，表情恢複了自然。
“有的時候人活著，不如一下子全都死了。”
韓沫再次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半晌則是繼續道：
“活著的那八個人，有四個是我們的家人，我，我弟弟，我妹妹，我母親，而剩下的四個，則是四家人，而死的那八個人裏，大多和他們有些親屬關係，那個時候，這四個成年人就成了一家人，我們孤兒寡母，根本沒法反抗，好在男人已經都死掉了，村婦身上有有些力氣，我母親最後殺掉了對方的兩個人，可我弟弟和她，也死在了那兩個人手裏，當時的場麵，或許在江先生你心裏不算什麽，你大概見過更血腥的，其中一個人是被我母親最後用命活活咬死的，我忘不了。”
韓沫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變化，有點悲愴，又有些自責，如果那個時候的她是今天的她的話，她一定會開槍殺掉所有人，保護下自己的母親，可那個時候她不能，她隻是個孩子罷了，甚至不是個男孩。
“我沒見過什麽血腥的場麵，韓小姐節哀。”
江元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這樣說了一句，而韓沫則是笑著搖了搖頭。
“江先生，這不算什麽，後來，又來了一夥人。”
就是這麽普通的一句話，讓江元覺得是比惡魔的低吼更可怕的聲音，他跟著吳安這些年以來，其實已經很少感覺到束手無策了，可這一次，卻是勾起了他心裏的某些回憶。
“隨著我母親，我也做了一件蠢事，我不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麽的，但他們和先前的那一夥人穿著打扮差不多，手裏也有槍，我跪下來求他們，我說剛才他們已經殺了我們一半的人了，求求你們了，饒了我們吧，可我沒想到，聽到這些話的他們非但沒有任何憐憫，反而是表現的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其中一個人說，還是他媽那個華狗手下的人會玩，這麽著的話，那我也留你們一半，小丫頭，你活著了，你說，讓我殺誰？”
江元腦子裏現在已經開始拚命的在回憶，自己混了這麽多年地麵，到底有沒有在孩子麵前做過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可結果是已經想不起來了，就和那兩個和韓沫說話的人一樣，這種事情就算他做過，在他心裏也不過是再小不過，再不起眼不過的一件無聊的事情罷了，根本不值得記住，哪怕這會影響一個普通姑娘的一生。
“我是個普通人江先生，我當然做了決定，我要保護我妹妹，我讓他們殺了剩下的兩個人，因為他們想殺我們母女，江先生，我做錯了嗎？如果我求求情，他們也許能活下來的。”
韓沫的美眸裏有著水霧，淚眼婆娑的看著江元，而江元則是默然搖頭。
“你沒做錯，任何一個人都會如此。”
“是啊，我也覺得我沒做錯，可後來，我又連累了我妹妹。”
美眸中流出一行清淚，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韓沫已然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他們大概是沒殺過癮吧，和我說話的那個男人轉身想走，可另一個人卻是攔住了他，大概說是要斬草除根吧，誰知道呢，不過和我說話的那個男人沒同意，堅持要走，另一個人的表情就有些不高興，徑自回頭走向我，他問我，小丫頭，這是你妹妹嗎？我說是，他說，那你們兩個，你想讓誰活著啊？”
說到這兒，韓沫已經有些泣不成聲，原本坐在江元身邊的她驟然癱倒在江元的懷裏，聲淚俱下的看著江元。
“江先生，這一次我做錯了嗎？”
江元的表情陷入了沉默，他真的不知道該回答什麽了，誰不想為自己活著呢？如果這就叫做錯了，那他真的不知道什麽叫對了，可能這就是灰，沒辦法的事情。
一時之間，江元甚至都忘了韓沫還趴在她身上的事情，下意識的搖頭，輕輕拍著她的背。
“你沒做錯，是他們的錯，是世道的錯。”
江元的表情滿是悲涼，他腦海之中似乎出現了自己跟著吳安之前的場麵，他也出自一個農戶之家，父母都靠著種地為生，是種那些貨的原材料，那一年不過是水災，誰都交不上貨，和這些困苦的農民有什麽關係？賣貨一本萬利，可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卻是沒有獲得過分毫，甚至比不上一個開香蕉園的，憑什麽要他們死？
江元也曾非常無助的控訴過，可最終卻是沒有人能給他答案，如果不是碰到了吳安，最後他要麵對的，大概就是橫死街頭，人的命數，難說，韓沫和江元，大概已經是無數個不幸的人當中的萬幸了。
“江先生，我出身不好，陪過酒，但我是幹淨的，我就是想博一個機會，讓我的孩子安安全全活著的機會，我也怕死，我不想用命去換別人的命讓他活著，我就想我們一起好好的活著，我可以陪著他長大，這事情難嗎？”
江元啞然，在金三角，這事情並不簡單，可以說他們每天過的生活，和最下層的人完全是兩個日子，但究竟誰能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呢，這事情，沒人知道。
“韓小姐，你說服我了，最近……你可以跟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