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百年舊事
崇寧五年正月戊戌，彗出西方，其長竟天，斜指東北，自奎宿貫婁、胃、昴、畢，後入濁不見。
在黃藥師口中，恒知曉了一切的開始。
崇寧五年，也就是徽宗趙佶的第二個年號，距今已一百三十年了。在那一年的二月初，有一顆前所未見的巨大彗星出現在大宋天空的西邊的奎宿之側，向東北方向斜飛，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穿過婁、胃、昴、畢四宿之後就不見了。
在恒的宿慧的那個世界，這一現象代表了一顆直徑超過百公裏的巨大彗星X/1106 C1進入了太陽係，在靠近太陽的過程中，由於軌道距離太陽過近，自身結構沒能抗住太陽的巨大引力而解體。在數百年後，這巨大彗星解體之後形成的一堆小彗星被人稱為“克魯茲族”彗星。
也就是說，在恒宿慧的世界，這次的彗星現象隻是天文學上的事，在大宋，大概也就是稱為掌管天文之事的太史局的一條記錄。最多因為天人感應學說讓朝廷頒布幾條與普通人的生活並沒有什麽關聯的政令，比如罪己詔什麽的。整日為生計奔波的布衣百姓們根本無需注意。
但這個世界卻並非如此。
“此星隱後，有飛火流星落於各地。時天山之上有大派，其主虛竹子武功卓絕，除去少林那位早已隱居的老僧可稱天下第一，更與大理段氏之主互為兄弟，勢力龐大。卻於一日之內全派失蹤，後問山下牧民，言當日山上有吼聲如雷，陰風四起，仿有妖魔出。此訊傳出，天下震怖。不過其後卻未見此魔，人說牧民或是胡言亂語，該派或僅舉派搬遷。然其後三月，世事漸變。有食人妖魔幻化人形，替代身份，專吃親朋。有異人能口吐雷火、目放神光。還有人一夜夢法，修出五行遁術、三頭六臂，自命天神作亂……”
黃藥師的話回蕩在恒的耳畔。
總結一下，一百年前這個世界不知吃掉了什麽壞肚子的東西，搞得整個世界天翻地覆。
一上來就涼了逍遙派。
然後這個世界出現了原本不存在的各種各樣的東西，滿天下作亂。
比如會替代人的身份吃人親朋的妖魔……
聽起來真有些耳熟。
好在人們把這些都挺過來了。
食人妖魔雖然隱匿，但卻有一點可以辨認——妖魔之血與人類不同。
異人雖有異術，卻也並非無解，且大多數的異術和過去的掌力一樣無法打到三丈之外。
天外之法雖然神妙，卻都殘缺不全，修行日淺還則罷了，修行日深卻都爆體而亡。
在宋廷和武林正道的全力維持下，人們的生活還勉強過得去。
雖然這個過程中宋廷那邊差點亡了，但攻破汴梁的金人同樣遭遇了這些問題，卻也沒敢影響當年對天降之物的處理。
金人甚至主動找上武林各派表示願意幫忙，隻求少林那位活佛去一趟皇都……
好吧，這些都不重要。
恒也不是很感興趣。
他真正感興趣的是，在那場巨變之後，武林中的修行就走上了一條新路。
巨變之前的舊法雖然也能開碑裂石，但不運功時卻隻是常人。即使武功高了數般，也不見得就能躲過江湖上各種奇怪的暗害。
天外之法降臨後，各門各派綜合舊法，又得妖魔血肉，異人神妙所啟發，創出了各方麵都超越舊法的新法。
在威力上，舊法修到極限也不過是當年少林那位老僧的三尺氣牆，新法卻通過妖魔血肉對身軀的增強效果，讓身體對真氣的容納程度大大的提高了。現在，就連全真七子都有三尺氣牆。
而且妖魔血肉擁有遠超人類身軀的毒抗和物防，提高了武林人士被人暗害時的存活率。
還有，綜合天外之法後，當今的武林人士越發地像誌怪故事中的奇人了。
當年王重陽甚至借風飛上青天，手發掌心雷，於十丈外擊碎了磨盤大的巨石。當然如果僅僅是破壞力還不會被人太驚訝，但王重陽當年卻馬上從碎石堆裏中取出了一顆青果，微笑著吃下，還稱雷發生機，這是石生果。
這是正道的。
正道總的來說還隻是將天外之物蘊含的道理加持到自身的修行裏。而邪派卻不是這樣。
邪派認為，天外之法遠勝舊法，天外隨便什麽都比這個世界的東西更強，君不見天山大派一夜消失？雖然一直都沒有見到那讓大派消失的東西，但無需見到也知道那絕對是無法想象的強！
所以，用天外道理加持原本的修行雖然不是不可以，但太慢了。
想要達到最強，一定要全麵化身天外。
這樣的思想下，邪派的修行大都盡可能將整個人都化成了妖魔。
為此他們發明了各種各樣的改造技術，盡可能給人類植入妖魔，甚至超越妖魔的肢體。如李莫愁所修五毒秘傳，就是練出了一雙超越妖魔的手。
不過當前，邪派的高手比不過正派。天下武功最高的五絕中，能算得上完全的邪派的也隻有西毒歐陽鋒。據黃藥師說，歐陽鋒幾乎是除了因技術問題不太敢動的腦袋沒動之外，全身都不是人類了。但即使如此，歐陽鋒也不過是五絕之一。甚至麵對王重陽自稱還沒完全練成的先天大霹靂，他是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也是那時歐陽鋒才發現，自己的非人之軀根本不夠凝練，在王重陽的霹靂之下，每一塊軀體都在呼喊著“大難臨頭各自飛”。
所以從那時起，歐陽鋒就開始對正道之法極為上心。當然他倒不是想改邪歸正。他隻是想，統合正邪，讓自己的修為更上一層。
但身為五絕，當前的正道之法能讓他感覺有啟發的真的不多。
而百年前能以不通武學的一介書生之身自悟舊法，再明悟新法返老還童，乘風蹈海探索世界而去的黃裳留下的九陰真經，正是實實在在的，能讓歐陽鋒站到一個全新的高度看問題的法門。
不過歐陽鋒最後還是出了問題。被黃藥師那寶貝閨女黃蓉一坑，逆九陰真經讓他徹底瘋掉了。
雖然在說起這事的時候，黃藥師語焉不詳，但恒略略一猜就猜到了真相。
畢竟就算是換了個新法，但黃蓉的行事方針應該是不會變的。
隻要是她看不爽的，絕對坑死你沒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