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顧聞舟風馳電掣趕回俱樂部，宋明旭他們正焦急地圍成一團商討，桌上放著一張紙條。
【尤語曼在我手上，給你三個小時的時間找到我，不許報警，否則後果自負！】
【給你個提示，桃李梅。】
“現在就隻剩下半小時時間了，顧哥，怎麽辦啊？”何溫書道。
“救救語曼，聞舟，隻要你找到語曼，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尤父緊抓著他的胳膊，宛若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先別著急，他應該隻是想報複我，他不敢動尤語曼的。”顧聞舟冷靜道。
“顧哥，你真要一個人去嗎？要不我們還是先報警吧。”宋明旭道。
“對啊顧哥，這肯定是魏安晏的陰謀，你不能去。”紀高興也道。
“不行！不能報警！你不了解他們，他們什麽都做得出來，萬一報警後語曼出事……絕對不行！”尤父情緒格外激動。
“我應該已經知道他們在哪了，你們都在這兒等我。”
……
溫穗歲從昏迷中醒來，眼前出現層層重影，她搖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忽然發現地麵的物體格外渺小。
低頭一看，她們全身都被吊車綁在幾百米的高空中，像是兩株沒有根的浮萍，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粉身碎骨。
和她不同，尤語曼醒來看見自己的處境後就尖叫出聲，好在嘴上貼著黑膠布，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讓溫穗歲避免了一次耳朵地震。
顧聞舟第一反應卻是看向尤語曼：“你沒事吧？”
尤語曼情緒激動，仿佛看到了救星：“唔唔唔！”顧哥哥！
“嘖嘖嘖，顧聞舟，你女朋友就在邊上呢，你卻先關心另外一個女人，我都替你女朋友心寒。”魏安晏裝模作樣，“我可是調查到你跟溫穗歲已經在一起五年了。”
“女朋友？”顧聞舟活動著筋骨，宛若聽到什麽可笑的言論般，忽然嗤笑出聲，聲音越來越大。
熊大一頭霧水：“老大，他被你的氣場嚇傻了？”
魏安晏道：“你笑什麽？”
“我笑你傻。”顧聞舟神情玩味，吐出的字眼卻無比涼薄：“不過是無聊時打發時間的玩物，你不會真覺得我會喜歡上一個水性楊花的車模吧？”
他的話猶如驚雷般在溫穗歲耳邊炸開，她瞳孔微縮，怔愣地望著他。
尤語曼淚眼婆娑，拚命搖頭：“唔唔唔！”救救我！
“別怕，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顧聞舟安撫道。
“我不管你到底是真喜歡還是假喜歡，今天尤語曼和溫穗歲你隻能選一個！”魏安晏豎起手指，“我給你三秒鍾考慮！”
“三——”
魏安晏陡然一拍掌，吊車上的熊二摁下紅色按鈕，隻聽見“刺啦”一聲，鋼絲線被鬆開。
身旁的尤語曼毫無形象地尖叫出聲。
溫穗歲還沒反應過來，身體瞬間失重，無法控製地瘋狂向下跌，她呼吸一滯，幾乎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頭破血流和死神見麵。
鋼絲線停在了半空中，突如其來的驚悚使尤語曼毫無形象地尖叫出聲涕淚交流，死亡的警鍾仿若一把利刃懸在兩人頭頂。
溫穗歲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像是脆弱的洋娃娃般，她的心理防線也被突如其來的失重重擊，死咬著後槽牙才勉強不讓自己失態。
耳邊回蕩著喧囂的風聲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吧？
“二——”熊二剛準備按按鍵。
“不用了。”顧聞舟霍的抬手。
“這麽快就想好了？”魏安晏道，“說吧，你要選誰？”
溫穗歲指尖動了動，同尤語曼一樣，她也情不自禁將期待的目光投向顧聞舟。
他……會選她的吧？
顧聞舟抬眸，手指毫不猶豫地指向：“我選她。”
溫穗歲看見他指的是自己旁邊的尤語曼。
甚至自始至終，未曾看過她一眼。
“顧哥哥！”
她眼睜睜看著尤語曼被放到地上，撕下嘴上的膠布，倦鳥歸巢般往顧聞舟身邊飛奔。
而她，像個小醜。
溫穗歲渾身都被吊起來，麵上血色盡失，腳踝與手腕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然而再疼，都比不上她此刻心底宛若被千刀萬剮淩遲的疼。
“碎碎，生日快樂。”
“我不喜歡尤語曼。”
“我從不騙人。”
不是說好……從不騙人的嗎？
溫穗歲隻覺得喉嚨一股腥甜湧上，曾經的一幕幕在此刻截然變成了笑話。她掌心死死攥住顧聞舟送給自己的翡翠耳墜，連鉤子刺破嫩肉都毫無察覺。
忽然，她低低笑出聲，像是受了傷的小獸，在黑夜裏孤獨地蜷縮成一團嗚咽舔舐傷口。
溫穗歲，生日快樂啊。
她早該知道的。
尤語曼在中途被熊大捉住動彈不得，她笑容頓失：“放開我！你們知道我爸是誰嗎？現在放了我還不算晚！”
“顧哥哥，我害怕。”
“你又想幹什麽？”顧聞舟道。
“我說讓你選了，可沒說你選了就一定讓你把人帶走啊。”魏安晏出爾反爾地指著外麵的公路，“這樣吧，你跟我的人比一場，從這裏飆車到市中心，贏了我就讓你帶走她，怎麽樣？”
魏安晏千方百計把自己引誘過來，絕對不可能隻是為了和他比一場，肯定還有其他陰謀。
“好啊。”顧聞舟雙手抱臂，“既然要玩那就來點刺激的，你把她，”他抬下巴指著溫穗歲：“也放下來，我載著她跟你們比，怎麽樣？”
賽車手原本自己一個人操控賽車飆車就已經十分極限，更別提他現在還要再多載個人。
魏安晏看破他的想法：“你可真夠貪心的，兩個都想要。不過既然你想拉著她陪你一塊死，我沒意見，熊大，把她也放下來！”
長時間的失重讓溫穗歲腿腳發軟，跌跌撞撞走到顧聞舟麵前時差點沒摔倒。
顧聞舟下意識伸手扶住她，卻被無意錯開。
“碎碎？”
溫穗歲倒在摩托上，感覺麵上一片濕潤，等她抬手去摸的時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哭了。
她毫無波動地擦去眼淚，雙臂撐起自己扭頭若無其事地道：“我沒事。”
顧聞舟見她麵色平靜，便沒有多想，騎上摩托載著她跟熊大他們一同到公路上。
上車前，溫穗歲悄無聲息地摘掉耳朵上的另一隻翡翠耳墜握入手中。
對於顧聞舟而言，公路賽車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項目。
這場賽車沒有裁判，也沒有規矩，這就代表熊大熊二可以肆無忌憚地阻撓他，故意撞他的賽車。
他們左右夾擊試圖將顧聞舟擠到後麵，都被顧聞舟完美躲開。
眼見前麵來到車水馬龍的市中心，無數車輛正在排隊等候紅綠燈。
“害怕嗎？”顧聞舟的語調卻越來越興奮。
溫穗歲下意識搖了搖頭，卻想起他現在看不見，於是道：“我相信你。”
顧聞舟透過後車鏡看後麵窮追不舍的熊大熊二。
“那好，一會我把他們甩掉後就把你放到路口，你趁機離開這裏。”顧聞舟道：“摟緊我的腰！”
溫穗歲在不經意間悄悄將那對翡翠耳墜放入了顧聞舟的口袋中。
“還給你。”她輕聲道。
然後緊緊摟住他的腰。
話音未落，顧聞舟倏然加大油門在車輛之間飛速穿梭，遇到對向行駛的汽車，非但不閃躲，憑著高超的車技借著衝力從汽車頭頂飛了過去。
熊大熊二在後麵都看呆了。
就在此時，一輛失控的藍色大貨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從側方朝顧聞舟猛地撞來。
誰都沒想到意外來得如此突然。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身前的男人毫不猶豫放棄車把轉而護住她，溫穗歲隻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堅定而有力的懷抱中。
平靜的街道尖叫聲四起，行駛的車輛踩下急刹，有人倉皇躲避，有人好奇圍觀，還有人急忙掏出手機報警。
“喂？110嗎？我這裏出車禍了！具體位置是……”
……
“簽下這份協議，每個月我會定期按照上麵給你打錢，你隻要聽話，跟我在爺爺麵前扮演情侶。”
“你的喜歡讓我覺得惡心。”
“溫穗歲，我永遠不可能愛你。”
顧聞舟手指無意識顫動，從一片混沌中緩慢掀開眼簾，刺鼻的消毒水直撲口鼻，吊瓶滴答作響，右手還連著心電圖，不過輕輕一動，便覺得全身仿佛被車輪碾壓過一般，疼痛無力。
他輕吸了口涼氣。
“顧哥哥！你醒了？！”床邊的尤語曼喜出望外，哽咽著道：“你終於醒了，你都不知道你昏迷了兩周我有多擔心，都是因為我……”
顧聞舟卻疑惑地蹙起眉頭：“你在說什麽？我怎麽了？這裏是醫院……我為什麽會在醫院？”
“顧哥哥你……不記得了？”尤語曼道，“你忘了嗎，魏安晏他們威脅你，你為了救我不得不跟熊大熊二他們飆車，然後就出了車禍。”
“魏安晏……是誰？”顧聞舟大腦一片空白，他想要回想，頓時仿佛有無數隻針刺入大腦不停攪動，疼痛異常，“嘶――”
他捂住了頭。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打開，溫穗歲胳膊上打著石膏，另一隻手提著保溫壺，看見他醒來後眼睛一亮，麵上的疲憊一掃而空。
“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她翹起唇角想走近他。
顧聞舟目光在接觸到她後轉瞬變得厭惡不已：“你來幹什麽？”
“你……怎麽了？”溫穗歲不明所以。
這種戾氣難馴，一見到她就渾身豎起尖刺的尖銳狀態，讓溫穗歲恍惚間重回五年前。
那時她受到沈承曄未婚妻的刺激，出爾反爾和顧老爺子聯手爬上了他的床，所以即便簽訂了戀愛協議，顧聞舟對她的態度依舊格外冷漠。
尤語曼道：“顧哥哥你別著急，我現在就去叫醫生過來！”
一群醫生圍著他前前後後檢查，主治醫生問：“你叫什麽？”
“顧聞舟。”
“多大了？”
“22。”
“你知道現在是幾幾年嗎？”
“……”
“看來是不記得了。”醫生道。
“2016。”顧聞舟道。
2016，是他剛回國那年。
走到門外，主治醫師對溫穗歲道：“應該是車禍的後遺症，由於大腦受到外界的劇烈碰撞造成的短暫性失憶，除了腦部和臉上，腿上的傷也比較嚴重，我聽說他是賽車手，估計暫時沒法騎賽車了。這段時間注意他的一些飲食，別讓他過度勞累。”
“那以後還有可能恢複嗎？”
“這個……說不準，有些病人可能一直無法恢複，有些病人可能會慢慢恢複，或者看到熟悉的東西也有可能刺激記憶。但他剛醒，我建議家屬還是盡量不要刺激他比較好。”
溫穗歲頷首道謝。
“我昏迷這段期間，都是你一直在照顧我嗎？”顧聞舟半躺在病床上，問尤語曼。
尤語曼一愣，垂下眼眸輕輕“嗯”了聲。
其實她才剛來，還是趁溫穗歲出去送顧母和顧老爺子的時候偷偷溜進來的，顧老爺子並不願意她見到顧哥哥。
“我剛把阿姨跟爺爺送走，他們知道你醒來一定很開心，我打電話讓他們回來！”溫穗歲剛打完電話，警察便進入病房向顧聞舟做筆錄。
顧聞舟失憶了，當然回答不了他們的問題。
“肇事司機已經肇事自首了，但是由於有人向警方舉報你是因為深夜飆車才出的車禍，所以我們需要暫時扣留駕駛證並且將你禁賽。”警察道。
“什麽時候才能解禁？”顧聞舟問。
“這個……聽候發落吧。”
送走警察，病房裏又來了一波人。
這次是喻承載和何溫書。
看見顧聞舟後，喻承載先是拿出手機“哢嚓”拍了張照。
照片裏顧聞舟穿著條紋病號服，頭上綁著繃帶，臉上大大小小的擦痕，眼下也粘著紗布，就連胳膊也沒能幸免，和平常離經叛道的他截然不同。
有點好笑。
“聽到你出車禍真把我們嚇死了，還好你沒事，顧哥。”何溫書道，“紀高興被他爸媽抓回去鎖小黑屋了，這段時間可能暫時沒法出來，他讓我們務必見到你的第一麵就拍照發給他看，以解他的擔心之情！”
顧聞舟：“……”你禮貌嗎？
魏安晏走了進來，身邊帶著的竟然是宋明旭。
“魏安晏，你還敢來？！”看見他們，喻承載情緒格外激動，“經理……不，宋明旭！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投靠魏安晏，上次比賽顧哥賽車故障也是你搞的鬼吧？他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好到讓你背叛顧哥？！”
喻承載恨不得當場揍他，還是何溫書把他攔下來。
“當然是來看看你們顧哥死了沒。”魏安晏在病床邊仔細觀察顧聞舟，連連搖頭：“要不說你命大呢，這都沒死。不過你都被禁賽了，接下來的GP賽，恐怕沒法參加了吧？”
喻承載和何溫書終於明白他的目的，咬牙切齒：“你真卑鄙！”
顧聞舟的記憶還停留在幾人剛組建車隊，他看著宋明旭：“你想好了？”
“抱歉，良禽擇木而棲，這是我的選擇。”宋明旭抿唇低下了頭，即便被罵也毫不反駁。
“魏安晏！顧哥哥不歡迎你來，你趕緊走吧！”尤語曼憤憤不平道。
“誰說他不歡迎我來的？我偏要來，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我魏安晏不能來的地方！”魏安晏瞥著溫穗歲，“再說了，人女朋友都沒發話呢，你說什麽？”
他絲毫不知自己說的話有多驚世駭俗，宋明旭等人瞬間不可置信地將視線投向溫穗歲。
“女、女朋友？顧哥，他說什麽呢？”何溫書道。
“說夠了嗎？要吵出去吵，他現在需要休息，無關人員一律出去！”溫穗歲看著魏安晏和尤語曼。
“出去！”顧聞舟也道。
“聽到了嗎，他讓你們出去。”溫穗歲微微抬起下巴。
尤語曼委屈地紅了眼睛：“顧哥哥……”
顧聞舟卻散漫地抬起眼皮，目光射向溫穗歲：“我說，讓魏安晏和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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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狗：她好像隻是短暫地愛了我一下。
今晚還有一更。
明天（周日）V，V章萬更，修羅場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