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真是個傻姑娘
裴洛在地靈洞穴中找了好幾年也沒有找到上古銀鏡,大有不找到那玩意誓不罷休的意思。
但在簡紹去了一次北地後,他卻被安排回了稚水國。
毫無疑問,上古銀鏡並不在鯉魚嘴斷崖下的地靈洞穴中,而是在北地。
去北地最好的時機就是暮子河食屍花開之時,看來這十年,不僅韋成德在等,蘇宸轍也在等。
難怪蘇宸轍會安排禦風者在石塘城,他早就盯上了將軍府的小地靈。
隻等著十年期滿,食屍花開,再派人跟著地靈的指引前往暮子河。
簡紹上一次去北地的目的,乃是去暮子河畔的地靈洞穴尋找上古銀鏡。
隻是不曾想地靈洞穴突遭大火,整個地靈族除了紅英被他所救,皆命喪火海。
而簡紹救紅英的理由也很簡單,必須有地靈引路,他們才能早日離開雪原回到人族。
葉傾雨在暮子河畔醒來時,在餘燼中發現了紅英的爹,已是奄奄一息。
那是她夢神之路的開端,那天,她擁有了第一個命主。
緩緩飄落的白雪一層層覆滿焦黑的洞口,地靈族最後的生機也被掩埋。
如今簡紹再去北地,自然還是為了上古銀鏡而去。
千屏城被焚毀的那個夜晚,葉傾雨便猜到,他這個時候去暮子河,不可能隻是為了給地靈族報仇。
想起千屏城的大火,和在簡紹懷中昏迷不醒的姑娘,葉傾雨不用猜也知道,是紅英告訴了簡紹上古銀鏡所藏之處,並且帶他重回北地。
真是個傻姑娘。
可她又有什麽辦法?
這個世道各有各的苦,葉傾雨也隻能暗歎一聲:但願她真的能報得滅族之仇,而不是被人利用完了之後就丟棄。
若真如唐衍所說,上古銀鏡中記載了各靈族的命門,那蘇宸轍的目的是要滅了靈族,還是要控製靈族為己所用?
蘇宸轍說過,統一七國需快,亂要快,平亂亦要快。
但等簡紹從北地歸來,少說也得一兩個月。
眼下各國局勢緊張,魔界暗潮洶湧,仙界隔岸觀火,又有畫中仙操控傀儡禍亂人間,別說蘇宸轍等不及,隻怕各路人馬都已等不及了。
也就是說,蘇宸轍不會等到簡紹回來再行動。
統一七國依靠的不是捏著靈族的命門,從而借助靈族之力。
葉傾雨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蘇宸轍的依仗到底是什麽?
“稚水國如今是什麽情況?”葉傾雨將話頭拉回七國上,又追問道:“裴洛當真是稚水國的人?”
他若真是稚水國的人,怎會為高陽國國君賣命?
看裴洛長得人模人樣,不像是賣國賊啊。
唐衍起身給葉傾雨的茶盞中添了水,“在葉姑娘看來,人族七國是何模樣?”
葉傾雨略一思忖,“看似各安本分,實則各懷鬼胎。”
“正是,晟州大陸上有人族、靈族,亦有仙界、魔界,仙魔因何碾壓人靈?”
葉傾雨想說人靈技不如人,但她知道唐衍想聽的不是這一句,“因為人靈都有私欲。”
“葉姑娘聰慧,人族分七國,靈族分五靈,人靈皆是以私利至上的種族,而這種私利,雖可恨,卻也無奈。”
因有顧慮,有軟肋,才會有私心。
仙魔沒有後顧之憂,所作所為皆隨心所欲。
“當真沒有後顧之憂麽?”
唐衍咳嗽一聲,“大多如此,自然也有少數仙魔被羈絆於性情之中。”
葉傾雨飲了一口茶,“你的意思是,隻有人靈兩族斷情絕愛,泯滅性情,方能……”
“不不不,葉姑娘誤解唐某的意思了。”唐衍沒想到葉傾雨會往這方麵想,趕緊攔住,“唐某的意思是,人族七國唯有放下私怨,合而為一,方能無所畏懼,靈族亦然。”
葉傾雨嗤笑,“如此說來,你們陛下倒真是用心良苦,裴洛難不成是被你們陛下這番言辭所感化的?”
不惜背棄自己的國家,甘願供蘇宸轍驅策?
唐衍亦笑,“唐某方才已經說過了,人都有自己的私利,若隻是畫一張天下大同的大餅,誰又會叛國求榮?”
“裴洛所求是什麽?”
“裴洛是稚水國的人不假,他聽令於我們陛下亦不假,但他的所作所為,卻無可指摘,裴洛身上背負血海深仇,皆是拜稚水國皇族所賜……”
十年前,是蘇宸轍安插在稚水國都城的密探暗中救下了裴洛。
是蘇宸轍派人護裴洛周全,當時裴洛不過八歲,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而蘇宸轍,也才十幾歲罷了。
稚水國北部邊關與鹿隱國常年紛爭不斷,西有高陽國虎視眈眈,南邊白夙國亦是虎狼之邦。
如此形勢下,稚水國朝廷腐朽無能,北邊戰事屢不得勝,消耗巨大,軍中用度全靠搜刮民脂民膏而來,再逢災年,本就沒有收成,加之苛捐雜稅堆在百姓肩頭,稚水國中早已是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裴洛多年所見所聞,早已對稚水國的朝政失去了信心。
稚水國如此,其他六國又能好到哪裏去?
對外,為城池而爭;對內,為權力而爭。
而紛爭之下的百姓呢?誰會關心他們的死活?
一個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的國,要來何用?
世人常言保家衛國,若無小家,何來大國;小家不保,國將不國。
七國統一,乃大勢所趨。
而也隻有七國統一,才能對抗外族,為人族在晟州大陸上求得一席之地。
裴洛是聰明人,蘇宸轍統一七國,不僅為他報了私仇,又能讓天下百姓免於同族相殘,何樂而不為?
更重要的是,蘇宸轍乃是帝星下凡,是裴洛所知最有謀略之人。
追隨這樣的人,他不覺屈才。
十年前蘇宸轍才十幾歲,便在稚水國都城安插了密探,足見其心機謀略。
葉傾雨已經相信,七國很快就會在蘇宸轍的步步謀算下實現統一。
她甚至心懷期待,想要見識見識這位帝星的手段。
“裴洛當真隻是一個教書先生?”
唐衍搖頭笑,“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
“稚水國前些年有個孩子連中三元,十四歲入東宮當太子伴讀,因才華太過出眾,雖說是伴讀,其實算得上是太子的小老師了,那孩子不管是做文章還是論國事,皆語出驚人,叫人歎服,連稚水國國君亦讚他是文曲星下凡。”
“那孩子就是裴洛?”葉傾雨想起冷皓月說過,她們村後山上的靜虛教中,就有個孩子連中三元,當時十裏八鄉都炸開了鍋,連南津城城主都連夜將他兒子送去道觀中讀書。
這倒是巧了,沒想到靜虛教竟是蘇宸轍的勢力。
唐衍執杯,杯中茶水已涼,他仰頭一飲而盡,“沒錯,可惜不到一年時間,裴洛就被發配到了稚水國邊關黃梅鎮。”
聽他言下之意,是在替裴洛惋惜。
“之後他就去了地靈洞穴尋找上古銀鏡。”
葉傾雨心下卻是暗歎,蘇宸轍可真是下了好大一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