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人族的手段
“裴洛當年因犯了何事被發配到邊關?”
“這事說起來也是裴洛自討苦吃,當年稚水國國君賞識他的才華,有意招他為駙馬,被他三番五次回絕,終是駁了稚水國國君的臉麵。”
唐衍歎了口氣,繼續道:“又有朝臣見他鋒芒漸露,日後若是得勢,怕自己討不了好,明裏暗裏給他使絆子,若不是太子求情,裴洛隻怕要死遁才能離開稚水國了。”
裴洛若是要逃,蘇宸轍的人自會護他,但死遁,確實是最穩妥的計策。
葉傾雨眉角微挑,“我怎麽覺得,裴洛是故意為之。”
裴洛與稚水國皇族有血海深仇,自然不願娶公主為妻,可與血海深仇比起來,與仇人結親根本算不得多大委屈,反而是接近仇人的好機會。
但裴洛卻三番兩次回絕,是何用意?
唐衍眸光明亮,示意葉傾雨繼續說。
“如今的稚水國可是太子得勢?”
在石塘城十年,葉傾雨並未聽說過稚水國皇權更迭,也就是說當年力保裴洛的太子還是太子。
“曆朝曆代,並非隻有皇位才遭人覬覦,葉姑娘怎麽就斷定稚水國的太子還是當年那位太子?”
“裴洛教出來的人,想來不會沒有腦子,而裴洛之所以拒絕當駙馬,想來與這位太子也有關係。”
“葉姑娘料事如神,唐某佩服,當年被許配給裴洛的那位公主,是稚水國國君的一位寵妃所生,那位寵妃娘家兄長是稚水國戍守邊關的將軍,拉攏裴洛,乃是為了給公主的弟弟,也就是稚水國十一皇子鋪路。”
葉傾雨接話,“裴洛若是娶了公主,勢必要攪進稚水國權力的紛爭之中去,雖說他有幾分大才,在那漩渦之中,終究是寡不敵眾,想扳倒稚水國皇族,並不容易。”
唐衍順著葉傾雨的話往下說,“而他一心抱住太子這棵大樹,即便惱了國君,卻得了太子信任,一個既有治國之才又忠心耿耿的人,太子怎可能不保他?反之,若是裴洛真的娶了公主,因此遭到太子記恨,反而在朝中舉步維艱。”
“那位將軍戍守的可是稚水國北境?”
“正是,稚水國這幾年與鹿隱國的戰爭,幾乎都是鹿隱國小勝,葉姑娘想來已經猜到其中貓膩。”
如果靜虛教的人聽命於蘇宸轍,那些老道士扛著鋤頭下山去打仗,又怎會盡心盡力為稚水國效力?
能教出裴洛和無患子這等英才,那些老道士隻怕也不是簡單人物。
稚水國邊關戰事,多半是他們從中攪局,一來是為了拖住稚水國戍邊將軍,為太子在都城謀權爭取優勢。
二來……
葉傾雨想到了鹿隱國三皇子戚霄。
稚水國雖屢戰屢敗,卻最是喜歡挑事,哪怕不能從鹿隱國三皇子手中討得便宜,也總要時不時搞出點小動作。
這件事很讓人費解,稚水國那位將軍想來不是個傻子,那這些小動作,便隻能是有心人暗中搞出來的。
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將鹿隱國三皇子戚霄困在南疆,無暇顧及鹿隱國都城的風雲湧動。
一陣風吹來,帶來街角桃花的清香。
唐衍微微眯了眯眼,“年前裴洛暗中回到稚水國都城後,太子如虎添翼,眼下的稚水國,確實是太子得勢,不過……”
葉傾雨將被風吹亂的鬢發攏到耳後,輕描淡寫道:“不過鹿隱國三皇子折回邊關,不日率大軍壓境,稚水國很快便有一場硬仗要打。”
戚霄多年駐守南疆,隻守不攻,卻極少吃敗仗,對稚水國北部城鎮更是了如指掌,這一仗打起來可謂是鬥誌昂揚。
而稚水國黃梅鎮街頭,一夜之間出現幾百具屍體的消息傳出後,舉國上下人心惶惶,更別提邊關將士。
那些屍體,看衣著打扮,正是守關的將士和俘虜囚犯。
與死於戰場不同,世人最怕的不是明麵上真刀真槍地幹,就怕這種暗戳戳遞刀子。
這一仗還沒打,稚水國便先輸了士氣。
不過,蘇宸轍將鹿隱國三皇子困在邊關的目的是什麽?
莫不是鹿隱國都城中發生了什麽?抑或,即將發生什麽?
唐衍杯中茶水已經見底,他沒有再續的意思,“葉姑娘隻管安心看戲便好,這人族之事啊,自是要用人族的手段去解決。”
葉傾雨卻沒有起身離去的打算,她起身給唐衍添了水,複又坐下,問道:“唐大人可知十三年前高陽國向陽城之戰?”
唐衍抬眸看向葉傾雨,嗓音微沉,“葉姑娘想知道什麽?”
“十三年前向陽城一役,戍邊將軍陳弘昌率領近萬部下在城門外,浴血奮戰,等待援軍,後在鹿隱國境內山林中失去蹤影,向陽城中的陳家一夜之間滿門被滅,我想知道的是,陳家當年當真沒有人活下來嗎?”
葉傾雨直視著唐衍的眼睛,唐衍並沒有回避,卻也沒有回答。
今日天晴,風也不冷。
可唐衍的眸光,卻透著寒意。
葉傾雨卻是在笑,她笑起來很好看,眼尾微微挑起,帶著幾分肆意。
隻需再往前探一點點,她便能知曉蘇宸轍統一七國的謀劃了。
但她卻打住了。
葉傾雨隻是問道:“陳弘昌及其部下在鹿隱國境內山林中失蹤,就沒人去尋過嗎?”
若是以前,她定然會覺得陳弘昌是中了鹿隱國埋伏,或死了,或被伏。
可如今,她更傾向於另一種猜測。
“怎麽可能不尋,不僅在山林中尋了,先帝甚至派人去鹿隱國都城打探,可卻都沒有陳將軍的消息。”見葉傾雨轉了話頭,唐衍也斂了眸中寒霜。
“那鹿隱國的軍隊呢?”
“鹿隱國那次派出攻打向陽城的軍隊並不多,這正是蹊蹺之處,能讓高陽國折損近萬將士,千年來都極少出現這樣的戰事,區區一個鹿隱國,為何會突現奇兵?”
葉傾雨奇怪道:“這事你們沒查?”
“如何查?當年以韓丞相為首的朝臣皆道那次戰敗,乃是陳將軍起了叛心,故意倒戈,為防陳家上下逃往敵國,一夜滅之,手段何其殘忍,連繈褓中的嬰兒都不肯放過……”
唐衍驚覺自己言語中起了情緒,住口不願再說。
陳將軍若是有心要叛,又怎會將親人留在向陽城?
這根本就是韓佐之流的誣陷之言,但先帝願意信,這件事便是真的。
葉傾雨依然盯著唐衍,好似要將他心底的秘密看透,“先帝雖然沒查,但是你們陛下派人去查了,不是嗎?”
這麽大的事,蘇宸轍不可能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