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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第二日,韓逸風安排了馬車,沒過多久,那馬車就停在了大理寺的門口。


  今日的大理寺與以往不同,冷清的不得了。


  韓雅然下了馬車,身上的傷還沒好,所以此刻被韓逸風扶著走進了大理寺。


  韓雅然朝著那個熟悉的道路走著。


  越走越近,那白色的花圈早早的映入眼前。


  平日裏熱鬧非凡的中樞令今日卻冷清異常,哪還有平日裏那些打鬧嘻嘻的畫麵。


  韓雅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大理寺少卿周少彥。


  周少彥此刻也沒了往日的隨意,臉上也是一臉嚴肅。


  在看見韓雅然的時候,微微苦澀的一笑。


  “這是大理寺卿大人吩咐的,既然他們親人還未到,我們就是他們的親人,”周少彥指的就是這中樞令門前的靈堂。


  周少彥也是有些恍如隔世,上月他新婚之時,他與中樞令的眾人還一起喝過酒,可是這轉眼間卻已經陰陽相隔了。


  “我能去看看他們嗎。”韓雅然問道。


  “可以,不過他們都在義莊。”周少彥點點頭。


  “多謝周大人。”韓雅然說道。


  見韓雅然要去,周少彥便給她帶路,沒過多久在一個屋子前,周少彥停了下來。


  “就這裏,進去吧。”在韓雅然正準備進去的時候,周少彥遞過來一件披風說道:“裏麵冷,穿上吧,你身上還有傷,會受不住的。”


  “謝大人。”韓雅然道了謝,韓逸風便接過來,對周少彥點點頭,於是給韓雅然穿上了。


  門打開,韓雅然卻有些不敢進去。


  韓逸風看了出來,問道:“要不不進去了。”


  “我要進去。”韓雅然搖搖頭,便一腳進了屋。


  義莊裏放了冰塊,溫度要比外麵低些。


  而這裏正好放著四個人。


  韓雅然慢慢的走過去,她的手在那蒙著的白布上害怕了許久,還是掀了開來。


  高晨。


  唐樾。


  柴茂。


  歐陽睿。


  他們幾人全部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可是卻早已經沒有了生機。


  雖然心裏不敢相信,韓雅然還是在看見他們的時候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丫頭。”韓逸風看見韓雅然哭的不能自已,有些微微擔心。


  “對不起,對不起。”韓雅然拚命的捂著嘴,但是嘴裏卻不停的說著。


  “這不怪你。”韓逸風一看立馬安慰道。


  “這不怪你。”


  韓雅然不知道自己在裏麵待了多久多久,後來韓逸風實在擔心韓雅然的身體受不住,便打算帶韓雅然離開。


  離開的時候,韓雅然掙脫開韓逸風,直愣愣的跪在地上,對著那四人磕了幾個頭。


  這是她欠他們的。


  此生她都無,以為報。


  後來,韓雅然去了季家武館,可是那裏早已經關了門。


  一打聽才知道,這家的主人帶著他的兒子回了老家去了。


  那隔壁鄰居還連連歎息,你說那孩子那麽年輕啊,可惜了。


  韓雅然在季家武館的門口站了許久許久。


  季聞陽的最後一麵她永遠也見不到了。


  再後來,中樞令的其他人被急急忙忙的趕來的親人接了回去。


  那一天,韓雅然也終於見到了柴茂口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妹妹。


  那小姑娘比韓雅然小些,但是與柴茂的憨厚相比,卻處處透著一股機靈。


  那一日那小姑娘也是哭的不能自已。


  韓雅然隻能默默的站在遠處,她不敢往前,她不敢再承受這再一次的分離。


  而後來歐陽睿被韓雅然帶走了,歐陽睿早已經沒有了親人。


  那一刻韓雅然便是歐陽睿的親人。


  韓雅然讓譚澤找了一塊上好的墓地。


  回成州是不可能了,韓雅然隻能把歐陽睿留在帝都。


  而衛雲鄰也在前幾日被葬入了皇陵。


  那一日韓雅然第一次以中樞令的身份去了皇宮。


  崔公公還是那副尖銳的嗓音,正站在殿前宣讀聖旨,旁邊的雲帝一臉的和善,卻沒有一絲的悲傷。


  是加封衛雲鄰的聖旨。


  淩王殿下!


  這是多少皇子想要的親王待遇。


  可是衛雲鄰卻再也看不見了。


  韓雅然站在那裏,看著那靈車從不遠處經過。


  心裏雖然有著疑問,可是那一刻韓雅然卻深埋在了心底。


  沒有什麽比死者為大更讓人沉默的了。


  他死了。


  所以韓雅然也不想在追問了。


  就讓這個疑問隨著他埋進皇陵吧。


  炎國邊關,衛雲鄰看著那城門,一臉嚴肅。


  “公子,走吧,出了這城門,便是雪國的境地了。”那人看著已經易了容的衛雲鄰說道。


  衛雲鄰的長相太惹眼了,現在這麵容則剛剛好, 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


  丟在人群裏,任誰也不會多看一眼。


  “這裏,我終有一天還會回來的。”衛雲鄰轉身看著那被風沙籠罩的城市。


  眼裏一閃而過的恨意,衛雲鄰轉身毫無留念的離開了這裏。


  今日韓雅然又去看歐陽睿了。


  現在已經是初秋了,天氣裏依然沒有任何轉涼的跡象。


  韓雅然站在哪裏,看著那已經有些微微被雨水浸潤的墓碑。


  “季家武館從那一日走了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韓雅然蹲在哪裏,慢慢的說著。


  “我原以為我還能再見季聞陽一麵,可是沒曾想竟是奢想。”韓雅然無奈的搖搖頭。


  這幾個月,她每隔幾日就會往季家武館跑,可是那門依然如那天那般緊閉著,除了門口那落下的樹葉,再無其他。


  終於,後來那門打開了,卻是一個從未見過的人。


  韓雅然才知道,季聞陽的父親托人把季家武館買出去了,也就是說,季家人不會再出現在帝都了。


  “呐。”韓雅然把一壇酒打開,放在墓碑前,笑著說道,“帝都新開了一家酒館,店裏的鎮店之寶就是這女兒紅,你說女兒紅要十六年而成,我在想啊,這店家是不是欺我啊。”


  雖然嘴裏說著,韓雅卻依然把那酒倒在了墓前,“喝吧,管它真假,隻要好喝就行。”


  韓雅然說完,也給自己倒了一碗,她現在的酒量比之前好多了,“歐陽,我幹了,你隨意。”


  說完,韓雅然就把碗裏的酒一飲而盡。


  但是由於喝的太急,韓雅然一時有些嗆著了,急促的咳嗽起來。


  “你看我,還是那麽毛毛躁躁的。”韓雅然自嘲起來。


  “你怨我嗎,歐陽。”韓雅然擦幹淨嘴角的酒水,突然無厘頭的問了一句。


  “把你留在帝都,或許不是你所願的,或許你還是想回成州的吧。”在那裏,你的親人,你的爺爺都在那裏。


  可是韓雅然卻把歐陽睿留在了帝都。


  “歐陽,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帶你回成州。”其他人都回到了家鄉,唯獨歐陽睿。


  原諒韓雅然內心的自私,帶歐陽睿離開大理寺的那一刻,韓雅然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讓歐陽呆在帝都。


  那樣或許就告訴她,曾經的一切都不是夢。


  曾經的歡笑,曾經的喜怒哀樂,一切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現在雖然是初秋,但是樹上的葉子已經緩緩的開始掉落了。


  韓雅然坐在那裏,拿著酒杯,在唰唰的落葉聲中泣不成聲。


  刺客一事,竟然毫無頭緒,韓翊鳴命人調查了幾個月,一點線索也沒有找到。


  “若是那天,那些刺客不被一把火燒了,或許還有很多線索吧。”一個參與此事調查的官員說道。


  “林大人,你的意思是陛下愚昧了。”另一個官員說道。


  誰都知道,這件事是雲帝下的命令。


  “誒,孫大人,我可沒這麽說,你別誣陷我。”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執了起來。


  而坐在上方的韓翊鳴過了許久才終於開了口,“好了,這事我自會稟報陛下的,各位大人都散了吧。”


  “是。”見相國大人發了話,一眾官員都領命退了出去。


  而那兩個爭執的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哼一聲,拂袖而去。


  “大人。”見所有官員都離開,管家在旁邊輕輕的叫了一聲。


  “準備馬車,我要進宮。”韓翊鳴揉了揉眉頭,也有些乏累了。


  這是他為官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遇見沒能查出真相的案子。


  那些刺客,所用的衣物,兵器,完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按照道理,要做出這麽多刺客需要的東西,一定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可是這麽幾個月,韓翊鳴派人徹查帝都以及郊區,竟然沒有任何收獲。


  任誰都想不透這裏麵的古怪。


  “對了,芸姨呢。”韓翊鳴走到門前,突然奇怪的問了一句。


  無外乎就是平日裏無處不在的芸姨最近完全不見了蹤影。


  “大人,你忘了,自從上次芸姨知道小姐受傷後,就直接把東西全部搬到譚府去了,這些日子就一直呆在譚府呢。”管家說道。


  管家可記得,上次芸姨知道小姐受傷後,心裏那個著急,連夜就去了譚府,第二日就讓人把她的東西全部送到了譚府。


  管家微微歎氣,這也不怪芸姨,芸姨在這相國府裏一直是個特殊的存在,所以府裏的仆人都把她當半個主子對待。


  但是唯獨小姐受傷這事,剛開始是相國府裏一直的規矩,那就是不許亂嚼舌根,所以小姐受傷這事愣是沒傳到芸姨的耳朵裏,直到後麵,芸姨突發奇想要去逛街,竟然在外麵聽說了這事。


  當晚,芸姨連相國府都沒回,直接去了譚府。


  後來管家奉相國大人的命令去譚府的時候,芸姨不止一次當著管家的麵罵韓翊鳴。


  罵的話無外乎就是虎毒還不食子呢,這可是你親閨女啊。


  那麽危險的時候,你竟然撇下自己的親閨女。


  在芸姨眼裏,韓雅然才是相國大人的親人,可是卻依然抵不過身在高位的那人。


  管家每每都是暗自擦汗,這也不怪芸姨,畢竟芸姨想的和他家相國大人想的完全是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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