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獨往潁川陽翟

  馬車悠悠的往前走，車上鋪了厚厚的好幾層棉被，累了，可以躺著休息；餓了，有“昂哥哥”幫我準備的糕點幹果；煩了，就停下來歇一會，因為昂說，不會再有人找我麻煩。


  難道我以前是一個惹事精？還是說我有仇家追殺什麽的？我要去潁川陽翟，逃難還是避仇？可就像我的身份一樣，這個問題我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昂和阿福已經走了，看樣子是有什麽急事，可他沒告訴我。


  他們的離開就跟之前突然出現一樣的突然，要不是留下了馬車什麽的，我一定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依昂所言，我換了男裝，又往臉上抹了把泥，坐在車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甩著鞭子。


  其實一開始我並不願這麽做的，因為泥巴塗臉，也是需要一種氣魄的，直到他無奈的拉我到湖邊。看著平靜的湖麵上，映出一個女子的倒影，雖然她受了傷，腦袋上是厚厚的染了血的紗布，可她卻有一張讓我幾乎心髒停擺的臉，柳葉一般的眉梢上是仙子般的出塵，深潭一般的眼睛好像能吸進世間萬物，一顆如血般鮮紅的淚痣懸在眼角，小巧的鼻子，紅潤的唇，如玉的膚色，窈窕的身姿……我伸手撫過我的眉眼，湖裏的女人也那麽做了，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但是，我完全不記得她，她完全是一個陌生的“我自己”……


  其實我和昂，到如今也並不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至少我知道我叫王玥，他叫曹昂，還知道我們彼此相愛，我想要嫁給他……隻是，一切都源自他口，我無從查證，而其餘的一切，我不知道，也沒有一星半點的印象。


  隻因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一直都很沉默，倒不是性格使然，隻是怕說錯了什麽，讓他看出端倪。


  走之前，他說，“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將你永遠留在身邊！讓你隻看著我，隻想著我，隻念著我，隻愛著我，那麽，我會把你想要的，還有那些本該屬於你的東西，一個不落，一件件的替你找回來！”


  很煽情的一句話，可我沒有忽略掉他眼裏的哀傷，他沒有告訴我離開的原因，可他那眼神卻告訴我：我必須走，去潁川陽翟，如果我不去，我會後悔，他也會難過。


  雖然這句話埋得很深，很深。


  所以我要去潁川陽翟，找郭家的少爺。其實也並非一定要去找他，隻是除此之外，我也無事可做，空落落的心，白晃晃的記憶，需要一件哪怕我也不知究竟為何或是壓根就是莫名其妙的事去填補。


  昂說，誰也不能阻止，他想要跟我一起的決心；昂說，他會安排好一切，不讓我受一丁點的委屈；昂還說，他會用大紅花轎抬我進門，讓我光明正大的嫁給他……


  嫁給他？嗬嗬……是不是想的有點遠？

  我對他一點也不了解，我們就跟陌生人沒什麽區別，雖然他對我不錯！

  可，是陌生人嗎？為什麽隻要想到這三個字心裏就會感到一陣堵得慌，而看到他的臉，會晃出一抹熟悉的感覺？


  今天已經是我有意識，滿打滿算的第三天。腦子不那麽昏昏沉沉，我趕著馬車，思考著。


  我有很多疑問，我不知道我怎麽受的傷，不知道為什麽會躺在那麽一間潮濕的像是柴房的房間，也不知道昂哥哥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叫我玥兒，然後要我離開，更不知道他說已經沒了危險，可為什麽還是要我離開？……


  其實很早就想要問昂，他是我有意識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他待我很好，所以潛意識裏，我也十分的相信他。可突然想起我跟他說“你是誰”時，他臉上的表情，不由讓我心驚。如果我問，他一定會立刻知道我忘了一切，當然也包括他，他一定會很傷心，而我，卻不想讓他傷心。


  於是，此刻，我正在品嚐著不想讓他傷心所帶來的惡果。


  我一邊趕著馬車，一邊抓耳撓腮的思考著一個問題：我究竟是誰？

  我的腦子裏偶爾會出現一些莫名奇妙的詞，總有些什麽東西在腦子裏晃悠，可就是抓不住。


  突然覺得我好像不是昂嘴裏的玥兒，可我是誰呢？

  對了，阿瞞！

  可除了阿瞞這個名字和心裏沁出的莫名的疼痛之外，我什麽也想不起來。


  糾結了一整天，我終於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我是真的失憶了！

  我叫阿瞞，哦不！或許我記錯了，我是昂哥哥嘴裏的王玥，是將要嫁給他的妻子……可我愛他嗎？他那麽愛我，大概我也是愛他的吧！


  腦子裏一片混亂，想著想著不僅沒有絲毫的頭緒，還想的腦子一陣發疼，到了最後，所幸來個幹脆的：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