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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斜樓

  蘇渾脫望著自己的女兒裝束,欲哭無淚,尼瑪,在他的胸前塞了兩個石榴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把他英氣逼人的劍眉生生拔成柳葉眉?


  女扮男裝的舒玲瓏望著他的模樣,笑得前仰後合:“欸,小淫賊,你扮姑娘還真有些……有些嬌媚……”


  蘇渾脫憤憤地說:“要不是為了哥哥,我才不受這種罪呢!”


  “隻是有一點,你的聲音有些粗重,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開口說話。”


  “你也是,尿尿的時候最好站著,不要讓人看出破綻。”


  舒玲瓏麵上一紅,伸手打他:“去死,無緣無故,我為什麽要尿尿?”再說,她也不會當著別人的麵尿尿。


  林嫋嫋從內堂走了出來,穿了一襲僧衣,頭戴一頂僧帽,將她一頭栗色的頭發全部藏在裏麵,笑道:“怎麽樣,這樣應該沒人能夠認出我了吧!”


  三人就此出發,迎著朝霞走向長安城的方向,林嫋嫋一路暗自祈禱,保佑蘇幕遮平安無事,能夠化險為夷。


  不久,看到蘇幕遮坐著輪椅,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幾乎以為自己出現幻覺,揉了揉眼,眼前確實是真真切切的蘇幕遮。


  林嫋嫋掐了蘇渾脫的胳膊:“會痛嗎?”


  蘇渾脫叫道:“廢話!”


  “噢,這麽說就不是幻覺。”然後她就興高采烈地跑向蘇幕遮,“蘇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沒事的。”


  蘇渾脫:“哥哥,你怎麽逃出來的?”


  蘇幕遮微微一笑:“你不是說過嗎?咱們蘇家人沒那麽容易死。”


  蘇渾脫忽然放聲大哭:“我的劍眉啊,你死得好慘啊!”


  舒玲瓏覺得好笑:“好了,蘇大公子平安無事,你該高興,哭什麽哭?”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劍眉白拔了是嗎?”


  “這不挺好的嗎?蘇大公子平安歸來,也省得咱們去冒險了。”


  “你說得輕巧,拔的又不是你的劍眉!”


  “我也沒有劍眉呀!”


  蘇渾脫吼道:“都怪你啦,出什麽餿主意,好端端地叫人家男扮女裝!現在倒好,就算恢複男裝,掛著兩條柳葉眉,叫我怎麽見人?也不知眉毛什麽時候能長出來。”


  “其實你沒有劍眉也挺好看的。”


  “你還說!”


  舒玲瓏拉住他的手:“好了嘛,你別生氣了嘛,我請你吃石榴好不好?”


  “你哪來的石榴?”


  蘇燼伸手從他衣襟掏出一個石榴:“這不就是了嘛!”


  “臭流氓,這是我的胸!”


  林嫋嫋看著他們打打鬧鬧,不禁莞爾,轉向蘇幕遮:“蘇大哥,你到底是怎麽逃出來的,有沒有受傷?”


  蘇幕遮微笑搖頭:“我沒事,是京兆尹杜大人偷偷放我出來的,倒是你,怎麽扮成小沙彌了?”


  “本來我們是想進城打探你的消息,所以就扮成這個樣子。還好,老天保佑,讓你逢凶化吉。”


  “你這喬裝真是破綻百出,你為了隱藏自己與眾不同的頭發,竟然戴了一頂僧帽。可是這大熱天的,有哪個和尚會戴僧帽呢?”


  林嫋嫋俏皮地吐了吐雀舌:“也隻有像蘇大哥這麽毒的眼睛才能發現我的破綻,那些城門的士兵卻未必能發現。”


  “其他人都還好嗎?”


  “除了珠兒傷得很重,其他人都還好。”


  林嫋嫋推著蘇幕遮的輪椅,來到先前那家農戶,酒祖和溫庭芳坐立不安,陡然見到蘇幕遮回來,當真喜出望外。


  “哎呀,賢侄,你可回來了!”溫庭芳急忙請了蘇幕遮等人進屋。


  蘇幕遮拱了拱手:“讓兩位前輩擔心了!”


  酒祖捋了一下美髯:“真是天佑善人,讓你平安歸來。”


  “賢侄,你快看看,這是剛剛有人用飛鏢射進來的一首詩。”溫庭芳將一紙浣花箋送到蘇幕遮麵前。


  浣花箋上果真題了一首七絕,蘇幕遮認出正是時不利的字體:

  斜日煙飛花影殘


  樓台燕去淚濕幹


  子規更唱江南曲


  夜來風雨別夢寒


  蘇渾脫瞟了一眼:“這應該就是時不利提供的線索了。——什麽破詩,樓台燕去淚濕幹,他的淚到底是濕還是幹呀!”


  林嫋嫋簡直被他打敗了:“刺貨,淚濕幹的幹,是闌幹的幹,意思是說眼淚打濕了闌幹!”尼瑪,這古代人到底怎麽當的,對於古典詩詞的理解還不如她這個現代人。


  “這首詩到底怎麽一個意思?”


  “這會不會是一首藏頭詩?”


  “藏頭?斜樓子夜?”溫庭芳擊掌笑道,“著啊,這真是一首藏頭詩!林姑娘真是冰雪聰明!”


  林嫋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古裝劇看多了,裏麵經常出現藏頭詩的橋段。”


  “古裝劇?”


  “呃,就是類似你們梨園的戲曲。”


  溫庭芳似懂非懂,轉身去問農戶:“你們附近可有叫做斜樓的地方?”


  農戶想了一下:“有啊,往西有個九家莊,有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和一個落魄書生私通。唉,世風日下,白讀這麽多年聖賢書,竟然做出這種不知廉恥之事,哼,還自以為名士風流。要我說,這簡直就是下流。所以說,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人品沒有跟上去……”


  “這位老哥,打斷一下,我們時間很急,你能不能說重點?”


  “好!重點就是這位小姐啊,後來有了身孕。要我說,這位小姐也是犯賤,你一個大家閨秀,錦衣玉食,為什麽偏偏和一個落魄書生私通?嘖嘖,可見大戶人家的女兒,也不怎麽地,一見到漢子,什麽禮義廉恥,統統拋諸腦後……”


  林嫋嫋簡直無語,這位農戶看起來也有五六十歲,不想還是這麽憤青。他一點也不知道斜樓對於他們而言,有多重要,說話的時候隨心所欲地發揮,老是跑題,真是急死人了。


  林嫋嫋壓住自己想要抓狂的心思,擠出一絲微笑:“老伯,請你跳過那位小姐和書生,直接說斜樓好嗎?”


  “哎呀,姑娘,你別著急,我很快就說到了。剛才說到哪兒了?”


  農戶采用夾敘夾議的方式說話,敘述一點故事情節,然後加上一堆長篇大論。林嫋嫋本想說“統統拋諸腦後”,但這句話屬於議論部分,生怕他接上這個頭,越議論越遠,再也收不住了。


  於是林嫋嫋回想前話:“說到那位小姐有了身孕。”這句話屬於記敘部分,指望農戶能夠接著記敘,將故事直接說到斜樓。


  結果農戶繼續說道:“是了,說到那位小姐有了身孕。要我說,這位小姐也是犯賤,你一個大家閨秀,錦衣玉食,為什麽偏偏和一個落魄書生私通?嘖嘖,可見大戶人家的女兒,也不怎麽地,一見到漢子……”


  林嫋嫋越聽越不對勁,叫道:“停!”尼瑪,他這是背台詞嗎?竟然又將那些議論一字不落地背了一遍。


  林嫋嫋忍無可忍:“老伯,你直接告訴我們斜樓在哪兒就行了。”


  “不是說了嗎?在九家莊。”


  溫庭芳無奈:“咱們還是到九家莊再問人吧!”


  “你們要去斜樓嗎?”


  “對呀!”


  農戶忙道:“那個地方不能去!”


  “為什麽?”


  “聽我慢慢跟你道來……”


  “你別慢慢道來了,有什麽話快快道來,人命關天,我們耽誤不起時間!”


  “好,那我長話短說。那位小姐的父親得知女兒有了身孕,羞愧難當,沒臉見人。但是有什麽辦法呢,是他女兒自己造的孽,是不是?沒得辦法,他就派人去找那個書生,生米已經煮成熟飯,能怎麽辦呢?隻有讓他們成親了。結果那位書生卻已不知所蹤,後來聽說他被一位官老爺招贅了。那位小姐的父親氣得臥病不起,命人將那位小姐囚禁一座小樓之中,不讓她出門,出門也無法見人呀,是不是?懷著身孕呢!後來,小姐生了一個孩子……”


  “老哥,你不是說長話短說嗎?你怎麽又說了這麽長?”溫庭芳簡直快瘋了。


  “快了快了,就剩一點點了,很快就說完了。小姐的父親知道之後,就將那個孩子活活溺死,肯定不能讓他留在世上呀!未婚先孕,傳了出去,整個家門的名聲都會被辱沒了。不過,他們不說,其實外麵早就傳開了,世上不透風的牆……”


  溫庭芳極不耐煩:“好了,你別說了。——咱們走吧!”


  農戶叫道:“你們不能走,斜樓真的不能去!你們不知道,那個孩子後來化成厲鬼,來找那位老爺索命。那位老爺死了,那位小姐也在自己的小樓上吊自殺了。那座小樓太邪門了,他們府上的家丁都不敢上去打掃,說是常常能聽到小姐的哭聲,太邪門了。當地人都把那座小樓叫做邪樓!”


  溫庭芳本來已經走到門口,聽到最後一句話,驟然回頭:“你說什麽?邪樓?妖邪的邪?”


  農戶一臉茫然:“我不識字,也不知道妖邪的邪到底是什麽邪。反正那個地方你們不能去,太邪門了。我聽人家說,凡是進到邪樓的人,十天半個月就會病死,太可怕了!”


  溫庭芳欲哭無淚:“你們這邊有沒有斜樓,歪歪斜斜的斜。”


  “歪歪斜斜是哪個斜?”


  溫庭芳拿起一條長椅,做了一個傾斜的動作:“這個斜,有沒有?”


  農戶恍然大悟:“有有有,斜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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