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合縱1
漆黑大殿中，幾排脊椎似的立柱猙獰聳立。
血肉凝結而成的地板上，一根根烏青的血管跳動著。
大殿主位有九層階梯，最高處，皮膚青白的豐腴婦人側坐床榻，讓俊美的人魔子深陷在自己撐破皮衣的心口，翹起漆黑如墨的指甲，用柔軟的掌心給他按著頭。
下方大廳中，列著幾十席長幾，一幫凶神惡煞自由地在那兒做著自己的事；
喝酒吃肉，看書下棋，彈琴唱戲，旁若無人地當場敦倫……
就在兩個蠻子開始上衣一脫，開始角力，許多人圍著叫好之際，人魔子歎了口氣。
見此，那皮膚青白的婦人開了口：
“安靜。”
淡淡一句，在嘈雜的大廳中幾乎為不可查，但這些家夥們卻像是聽到了狗哨的狗一樣，立刻安靜了下來。
“你們吵得少主頭疼。”
一直安靜看著書的綠衣青年搖了搖頭：“少主的頭疼可不是被吵地~”
“怎麽，你能把老宗主給解決？”那婦人眼中暗影一閃，“如果不能就少說兩句，成事不足……”
“死姬！”
人魔子拍了拍她的手，製止她說下去。
“毒書生說的不錯，我是被最近的事煩的頭都炸了。師父竟然宣布出關了，開啟血海大陣，準備突破。可惜，之前百年的輕鬆日子，怕是再也沒了。”
百年前，他師父血魄宗宗主劉邪突破元嬰出岔子，金丹破敗，連血海獻祭大陣這種“猛藥”都吃不消，隻敢長期閉關，慢慢修養。
為了宗門，劉邪放權，培養人魔子做接班人。
人魔子很努力——努力地搞權！
百年來，他把血魄宗掌控了八成，隻剩下最精華的一些力量還在老宗主的人手裏。
卻不想正主一回來，一切仿佛黃粱一夢，終將成空……
那毒書生歎了口氣：“自從血色流星墜落，老宗主好像就有恢複的跡象，宗主派勢力也變得越來越活躍起來，我當時就說我們必須趕緊動手……”
“可惜少主你不聽！”一個大胖子接道：“之前我們力量很強的，要是及早動手，指不定老宗主還得‘繼續榮養’，但少主你偏偏給耽擱了！”
“毒書生和人熊說得對，這確實是我的錯，我貪圖金丹戰力的鐵屍，在這關鍵時刻到來之前，帶著三十六天罡魔閉關收服它了，導致錯失良機。”
等人魔子重新出關，他師父已經失蹤了！
少主派勢力也因與大義聯盟的連翻火並，以及血海大陣後的“火魔”襲擊，大幅縮水！
一個老頭將手中幼嫩斷臂咬下小指，嚼地嘎吱作響：“這老魔真是夠狠的，讓我們好多兄弟都稀裏糊塗丟了性命！”
渾身頂著釘子的巨漢，回望大廳的空席位：“一百零八魔星，如今隻剩下我們這四十來人了。”
那死姬哼了一聲：“別總說喪氣話！我們還有機會的！這老貨引火燒身，讓那火魔女跟怪和尚滅智囊羅公子和宗主派的大批力量，我們力量平衡了些……”
立刻就有人打斷道：
“杯水車薪，宗主可要突破元嬰了！”
“對元嬰來說，我們這些築基，強與弱有什麽差別？”
“要不然幹脆逃跑吧，去外州……”
“……”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響起：“其實也沒必要這麽早跑~”
話音剛落，慘叫聲響起！
幾個食人的魔頭渾身燃起紫火，在掙紮中化作灰燼！
張凡與夏蒲草在大廳正中現身！
前者身著僧袍，一臉和善，後者身著用補丁補好的破洞牛仔服，一邊張口將大廳四處飄來的火焰鯨吞入腹，一邊目光冰冷地看著在座的惡人，仿佛在擇人而噬！
“慢！”
人魔子製住眾人出手。
“你們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今天一定會讓你們後悔生下來！”
說著，整個大殿泛起陣法的血紅光芒，一個身穿白骨盔甲的身影從黑色旋渦中走出，金丹期的恐怖陰氣撲麵來，讓整個大殿變地好似陰森恐怖的地獄！
張凡見此瞳孔一縮，這位不但收服了鐵屍，還讓人用命甲術附身，這玩意兒如今的實力怕是連真的金丹也可以戰一戰了！
他用眼神示意夏蒲草，這位會意，直截了當開口：“我要殺劉邪，他正突破元嬰，現在是唯一鏟除他的機會。”
人魔子搖頭：“姑娘，連我都不知道他如今躲在哪裏修行，怎麽殺？”
夏蒲草自信滿滿道：“我們知道他在哪裏。”
人魔子勃然色變：“在哪裏？！”
“在……”
“死！！！”
在場十幾個人突然出手，向他們兩人發起攻擊！
但張凡二人剛要防守，就聽見一聲嘲弄的女聲：“死？”
這些人突然被定在了半空！
一股股黑氣仿佛蒸騰的幹冰一樣從他們體內湧出，這幾人以肉眼可見速度枯瘦了下去！
死姬漂浮半空，將黑氣吸入指甲。
“愚蠢！知道自己中了我的極死陰氣，還敢當著我麵出手！”
她掃視周遭，鏘的一聲摩擦指甲，火星四濺：“我知道，老混蛋的死士不少，這裏沒準還有，希望你們放聰明些！”
眾魔噤若寒蟬。
人魔子繼續問：“他到底在哪裏？”
“在一個極為隱秘的地方。”夏蒲草自信滿滿，“別想擒下我們後拷問乃至搜魂，我已經把相關記憶抹去了，你除了按照我說的去做以外，沒有別的獲得情報的方法~”
人魔子右手食指敲著膝蓋：“我是不會做這種蠢事的，不過我們要是什麽都不知道，怎麽製定突襲的計劃呢？”
“我已經製定好了計劃，你們隻有去和不去的選擇，沒有提出異議的權利，同意嗎？”
人魔子笑了：“怎麽可能同意！我憑什麽信你們？”
“麵對隨時會突破元嬰的大敵，我們沒有玩弄手段的資格！”
人魔子一抬手：“你看這話能不能說服我的人。”
話音剛落，大廳中群魔躁動，皆是反對之聲。
“嗬，不出意外的毫無魄力！”夏蒲草一副很看不上眼眾魔的模樣冷笑道，“就你們這樣小家子氣還想跟獻祭了整個西荒的大魔頭鬥？”
“魄力？”人魔子搖了搖頭，“這樣吧，你把致命的約束手段種在我身上吧。”
死姬聞言色變：“少主！”
人魔子抬手製住她說話，繼續道：“這樣你總能安心了吧？”
這位突然這麽豁得出去，一下把夏蒲草給整不會了，原計劃中他們會在一番討價還價後，簽訂個什麽契約而已！
她一瞥張凡——怎麽辦？
張凡用手語一比劃——上！
夏蒲草見此自信一笑，一彈指，一條火龍向人魔子飛去，繞著他旋轉：“你確定敢讓我將火焰種在體內？”
“不這樣做，你們敢放心嗎？”人魔子說著，竟然主動伸手去握火龍！
在他碰到的一瞬，手一暖，火龍消失。
夏蒲草感覺自己能隨時操縱人魔子體內的炎龍爆炸後，便直截了當開口：“你們之後時刻關注著大義聯盟的動向，他們會很快發現貴宗宗主的所在，你們跟著行動就是了。”
“很好，那你們就跟著我們一起行動吧。”人魔子笑道：“這樣我們就不用擔心被坑了；你總不會坑自己的對嗎？”
……
之後夏蒲草與張凡來到了一處房間，被嚴密看管了起來。
進屋後，張凡一擺手：“先別說話，這裏可能有陣法監控我們！”
隨著他一番尋找，鬆了口氣，衝夏蒲草道：“沒問題，他們大意了，沒有陣法。”
……個屁！
實際上，他是在手四處摸索時，通過係統挨個掃描，發現了環繞整個房間的二星探知法陣，在床邊的梳妝鏡則是個具備攝影功能的法器。
張凡背向那攝影法器，站在夏蒲草麵前，將她擋的嚴嚴實實。
夏蒲草見張凡眼神，會意，開口說道：“大師，這次我們肯定能將那禍害西荒的惡魔殺死！”
她聲音自信滿滿，實際是用手語問張凡：【嚇死我了，我沒露餡兒吧？】
“阿彌陀佛，施主此番若成，功德無量！”【放心吧，你表現得很好。】
張凡隨即又打著手勢：【接下來你幹脆明著告訴那少主，說你要燒惡人練功，讓他幫忙找材料。】
【他們會答應？】
【隻要你說你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要跟老魔頭同歸於盡，他就肯定會同意！】
【哦對了，我感覺他好像對我有什麽企圖！】
【喲，感覺很敏銳嘛，應該是他知道了當初在地下暗河遇到的人是我們了，意識到我們從他手上奪取了什麽機緣，他估計是想搶回來！不過事情有個輕重緩急嘛，在殺死他師父之前，別的問題都是小問題。】
【可要是我們殺死了那老魔之後怎麽辦呐？怕是跑不掉了呀！】
【你想的可真夠遠的，人家老魔指不定就在我們動手前突破元嬰了呢，我們成了上去送死的。放心吧，我有計劃。】
比劃到這兒，張凡喊了一聲佛號：“施主此番怕是要舍身飼魔了。”
夏蒲草聲音堅定：“大師說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無數慘死的人日夜都折磨著我，這次定要送他下去給他們陪葬！”
說到這兒她情緒真摯，語調鏗鏘，絕非演戲。
……
幾百米外，監聽陣法中，人魔子摟著死姬，看著陣法上始終顯現的“真實”二字，露出微笑：“魔女？哈，還有比這更正氣凜然的正道仙子嗎？好，有這敢於犧牲的態度，我那尊敬的師父就死了一半了。”
死姬搖頭：“可依舊不能排除這兩人會陰謀連我們一起滅掉，你體內的那火焰實在太危險了……”
“哈，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人魔子笑道，“滅掉老魔，讓我這個小魔坐大？就算姑娘蠢，那個年長的和尚會看不出來？他們肯定是打算將我和我師父一起滅掉的。
就像是我們盤算著將他們和那老不死，連同大義聯盟一起滅掉一樣。
盤算都挺好，但到時候究竟如何，還得看個人手段。”
看死姬還皺眉打算說什麽，他右肩微微下沉：“怎麽，你不相信我的‘手段’？”
死姬“嘶”地一聲坐直，青白的臉上泛起潮紅，媚眼如絲瞥了他一眼，鼻子發出一聲餘音婉轉的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