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錯覺

  清醒，究竟是好是壞，她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林惜若緩緩睜開雙眸，眸光中映出熟稔在心的麵容，心還是忍不住的震顫。他不是他，不是她魂牽夢縈的人兒，而是一直都追尋的屠派凶手，她的仇人。


  “你何時來的？”林惜若未曾張嘴，也是淡淡的發了話。其實她很清楚他是何時來的，也知道他在此待了多久，卻還是免不了問上一句，畢竟這場戲，還得唱下去。


  沒錯，她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手刃冶墨魂。


  冶墨魂緩緩開了口，是他的聲音，卻又不似他的清冷：“剛來沒多久，看你睡得沉，沒忍心打擾你。”


  他目光中的邪魅此刻竟已全然褪去，隻餘一片澄澈的溫柔，在雙眸中放著異彩，分外迷人。隻可惜，這雙眼總是在欺騙她，從以虛派到清心宴，再到河畔亭中。


  他以為他的計劃天衣無縫，殊不知在她眼中卻是通透無比。在以虛派血流成河的屍首中，她聞到了那股奇香，很淡很淡，淡得讓她隨即忽略，不曾深究。在她還不會禦劍之時，以虛派前，是他揮的那一掌，讓她得以下了山。


  他故意放她一馬，該跟慕紫瑛猜的那樣，是為了留個活口，給冷子卿送信吧，好讓他的計劃進一步實施。然後便是清心宴上，他花言巧語，幻境迷惑，將她拐下宴會，以此作為挾持。


  他扮作慕紫瑛屠派，故意讓白以峰看見，臨死前寫進遺書。他早就料到清心宴上，眾位仙君會議論此事，冷子卿作為慕紫瑛的前師父，自然少不了非議，而他也終究不信。那麽，冶墨魂就要讓他堅信才行。


  於是，他挾持她下山，讓她看到冷子卿與冶墨魂私下會麵的情景，並放出話來，林惜若在他的手上，快放了慕紫瑛。這樣一來，慕紫瑛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他都已經跟魔相互勾結，屠派之事也必是他所為了。


  如今想來，其實冶墨魂的目的並不在挑起事端，而是想將慕紫瑛逼到絕處，迫不得已跟自己合作。當然他還留有一計，那就是上仙山與林惜若相見的那次。


  她猜到他是來盜取縛地盤的，可這下才明白過來，他正好是趁兩虎相鬥之時，才抽出身來，偷上仙山。一箭雙雕，果然好計謀。如果沒猜錯的話，他的最終目的，應該是魔神。


  隻是，他好像並沒有找到封印魔神的縛地盤，不然也不會那麽悠閑的來找她。難不成縛地盤已經被白以峰或者冷子卿藏在了別處？那會在哪兒？冶墨魂怕是尋了許久，也未得結果。看來應該足夠安全。


  林惜若抬眸望向他的眼，太過寵溺的目光，炫目得讓人離不開視線，麵前的這雙眼，究竟還藏著什麽？她實在看不清，也不想再猜了。


  他畢竟是魔，哪裏會有什麽感情？“嗜血魔頭”的稱呼也不是白叫的。即便是對她說過的那些話，恐怕也隻是為了利用方便而已。一旦利用了，還能有什麽真心可言？


  事到如今，她也怪不得他，畢竟正邪不兩立，他們有他們的價值觀。隻是，他著實太過殘忍，以虛派上上下下幾百號人，竟被他殺得片甲不留，這血債在她腦海，從未消散。因此，她必須親手了結了他，以以虛派最後一名弟子的身份，以慰死者在天之靈。


  輕聲答了一句“哦”，林惜若從容的站起了身。冶墨魂看著她優雅的姿勢，麵色不改，心中卻泛起了漣漪，總覺著她有些不太對勁。這不像她往常的風格。


  怎麽說呢，該說她是變得成熟了還是沉鬱了？他眸中映出的那人，此時竟也有了自己的心思，明明隻有十七八的年紀，離開他明明也隻有兩年。


  “看你很疲憊的樣子，沒事吧？”他伸出手去，想要攙住她的臂腕。可她卻好似沒看見一樣，隻徑自往前走了幾步。


  冶墨魂收回僵住的手，便也跟了上去，口中繼續溫柔道：“沒事就好。”


  林惜若就這樣與他並肩走著，心中是一片的跌宕起伏，著實難以平靜。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與屠派凶手一同靜靜的走，好像穿越了人生的喜怒哀樂般，心中竟是澄澈一片，隻有些許的忐忑與不安。


  “林姑娘，我們去人間走走如何？”走了半晌，靜寂之中，冶墨魂終於開了口，他，竟也能這般的儒雅。讓人不由得有了一時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