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屈辱
第一百三十八章 屈辱
她邁步走出客棧的一刹那,被她削下的幾縷發絲也應聲落了地。冶墨魂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心空蕩蕩一片,頓時怔在了那兒。
林惜若轉身離開客棧,行至無人之處,便一路狂奔起來,心中似有千般煎熬萬般糾結,一時之間統統凝結成冰,侵蝕了心。又似燃起熊熊烈火,仿佛即將破殼而出,四處迸射。
內心猶若被置冰火兩重天,寒熱交加,分外侵骨。腳下一路疾馳,身子如箭一般射將出去,耳畔隻有如刀風聲呼嘯而過,將鬥笠上的輕紗劃開一道狹長細口。
她已不管自己身處何地,隻到了一片僻靜竹林,她又霎時躍身而起,手中凝力,猛一揮,地上竹葉紛紛凝聚,於她手心形成一把凜然青劍。手持青劍,林惜若足尖輕點,舞起劍來。
說是舞劍,其實是舞盡情思。
青劍橫向一掃,瞬間劈開眼前一片青竹,隻聽“轟隆”一聲,幾十株先後倒地,聲音響徹天空。
烈日當空,晴天霹靂。一道閃電在眼前驀地炸開,與她揮劍的動作互相契合,營造出一股肅殺之氣,頓時籠罩整片竹林。明明還是白晝,卻比暗夜還要陰沉。
冶墨魂,他怎麽可以這般殘忍的對她?自己什麽都不管,還揚言不會反抗的任憑她處置。可他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他就這樣將一切苦痛將一切折磨都交給她一人?他怎麽忍心……讓她獨自承受這份煎熬?!
他到底要她如何!殺他,教她如何下得去手?不殺,又怎能對得住那些冤魂?可她還能怎樣?除了斷發,她什麽都做不了!真心,她不該負;仇恨,她亦不能忘。
手中的劍又是一緊,刹那間,風起影動,又一道銀光劃破天際,在空中留下一道柔美的弧來。劍起劍落,驚起陣陣飛鳥。
眸光如水,帶著幾分道不明的傷感,在眼眶裏打轉,心痛如斯,是一筆一筆刻骨的折磨。青劍在曦光中泛著寒氣。柔軟輕盈的舞,和著清冷的身姿,竟是讓人分外揪心。她舞著劍,好似要將這體內的寒氣也給逼出來,一招一式皆帶著刺骨的淒涼。
汗流浹背,麵色冷凝,緊握青劍的手指節泛白,手心被竹葉劃出血痕,也全然不知。過了許久,她這才略帶倦意的,終於停了下來。可就在停下的同時,胸口卻忽的一窒,仿佛有什麽東西想要從身體裏噴湧而出,五髒六腑一陣天昏地暗般的燥熱。
刹那間,林惜若渾身燙得厲害,不似剛才那般揪心蝕骨之痛,而是一種不能自已的炙熱,整個身子都快成了一個發熱體,烤得人兩眼直犯暈。雙腳有些不穩,她立馬扶住身邊一根青竹,試圖穩住自己的身軀。
然而,還未等她緩過勁來,自己的身子卻忽然不聽使喚起來,不由自主的往另外一株上撞去。就在即將撞上之時,林惜若驀然驚醒,體內力量大增,身子橫飛出去,腳下奮力一蹬,及時躲過了衝撞。
飛至高空,身下颶風四起,驟然間卷起地上大片竹葉,置於周身流轉。隨即飛旋身子,衣裙蕩漾,立時,其中的人兒猛地張開雙臂,仰麵長嘯,明明沒有聲音,卻有種震耳欲聾的爆發力。
刹那間,周身竹葉在瞬間變為千萬利刃,旋舞著往四麵八方飛速射去。她長發飄揚,輕紗曼舞,身體裏有股莫名的力量,在不斷的上湧,似是終於與自己原有的力量融合了。
林惜若腳步輕盈的落了下來,帶起的清風卷起地上竹葉,在夏日的光輝中,透著一絲涼薄。她詫異的望著自己的雙手,不由得愣住,驚恐望著的,仿佛並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雙陌生到可怕的手。
明明還是那雙手,卻已然有了不同,胸前玉石越發的紅豔,血絲猛漲,似是在吞噬原有的碧色。她心下一慌,腳步便有些不穩,隨著身子的後傾,連連往後跌去。終於,她跌坐下來,眼中驚惶卻依舊,絲毫不減。
怔了許久,她又忽然咧開了嘴,大笑起來。睜圓的眸中依然泛著水光,流轉著悚然的心緒。一陣陡然戰栗,席卷全身,她不住的顫抖,大笑,似是要將心間一切苦痛都付諸其中。
沒想到,她竟是成了自己最不願成為的人,真真是命運弄人,可笑至極啊!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他們原來說的都沒錯,她天生就是煞女,天生就是要來禍害六界的!
她感覺到了,身體裏流淌的那股力量,源於何處,也隻有那一種解釋。冶墨魂煞費苦心想要尋找的縛地盤,費盡心機想要複活的魔神,如今都近在眼前。
嗬,嗬嗬嗬……她還在念著自己沒殺冶墨魂的罪過,還在擔憂著魔神出世,會是怎樣的不可一世?又會有怎樣慘烈的鬥爭?可誰知,到頭來,她最懼怕的,這六界最邪惡的力量,竟會在她的身上!這是如何的嘲弄,如何的意味?
老天真真是幫了個大忙,她再也用不著費口舌解釋了,懷璧之罪,僅僅是這懷璧之罪,她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冶墨魂還真是白白費了力氣,他肯定怎麽也想不到,那縛地盤早已被白以峰化作一塊玉石,更猜不到,這魔神的力量竟會在一個小姑娘的體內。嗬嗬,白以峰藏得還真夠深的,隻是要她怎麽辦?他是想犧牲她來保全玉石麽?
他怕是知道吧,魔神的出世勢不可擋,便想著盡量推延,於是臨終遺言讓她天天戴著玉石,用她來壓製魔的力量,他是不是太高瞧她了?她一個女孩,能有多大的本事?還是說他堅信,她即使擁有了這等力量,也不會用來傷害六界生靈?
他可真是看得起她!可他將她的名聲她的尊嚴置於何地?擅自做主,便讓她這般麵對萬夫責難,要她一人如何承受得了?
碧色代表神的力量,血色代表魔的力量,而如今血色逐漸蓋過碧色,想來,也快了。嗬,快與不快,與她何幹?要真是如此,她還不如與魔神來個玉石俱焚!也好了了此番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