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飲月

  “哦，對了，你瞧我這記性，你與慕紫瑛早已定了婚事，又怎麽會沒人要呢？”冶墨魂垂頭如是笑著說道。


  他笑得有些苦澀，林惜若望向他手中所持之物，心中大為一驚，那東西正是剛才她扔向那兩鬼的婚帖。


  林惜若怔怔地抬眸朝他臉上望去，好似在窺探著他掩藏於心底的秘密。他唇角的笑意正濃，卻又令人看得心疼，令人看得不得不心生愧疚與傷感。


  他說得不錯，明日便是她與慕紫瑛大婚之日，而他對自己的寵溺，她也不是不知。若不是對她用了情，他也絕不會願意放下尊嚴，將生命交與她一個弱女子任憑處置。


  “墨魂……哥哥……”話語從她嘴邊不由自主地溜出，她愕然不已。而自他聽來竟是這般的動聽如，隻可惜，再也沒了機會。


  今夜月色正好，朦朧之中不乏清亮之光，穿過灌木叢林，映在他二人的麵龐，閃爍著別樣的光芒。


  聽到她喚自己“墨魂哥哥”，他的心裏是既欣喜又傷感。她終究不肯像喚“紫瑛”一樣的喚他“墨魂”，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既然不是她心上人，自然強求不得什麽。


  “我今日正好帶了兩壺酒來，不知姑娘是否願意為在下賞個臉？”冶墨魂舉起酒壺遞與她，儒雅的姿態與慕紫瑛是不同的風華，卻是一樣的扣人心弦。


  “自然願意。”說著，林惜若便接過其中一壺，仰麵就飲下幾大口。所謂的“酒入愁腸愁更愁”，抑或是借酒方能消愁，都隻有等到真正飲下才知其中滋味。


  直到今日，她才知曉，若是想醉，幾杯下肚就能倒，甚至不飲自醉；而若是不想，縱是全部飲下，也隻醉得了一時，醒來後才明白痛苦未曾有過半點消逝。


  而此刻，這酒便像是白開水，入了腸也驅不了絲毫愁思。


  冶墨魂與林惜若坐在這山石上，已然對飲了好幾杯。在這段時間裏，二人皆無話，心中卻各懷愁苦。苦痛一上頭，他們便痛飲一次，仿佛要將這苦痛之感澆下才肯罷休。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至二人壺中皆沒了酒，才終止了這場靜謐的折磨。起先還是冶墨魂開了口：“這請帖還是還與你吧，”他重新拾起擱在一旁的那張帖子，繼而又從懷裏掏出另一張，“連同我收到的這張。”


  空了酒壺，就連心也跟著空了。


  林惜若略帶詫異地接過來，剛想問其原因，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恰逢此時冶墨魂繼續說道：“我最近比較忙，明日……怕是沒時間去了，在此我就先恭賀你們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林惜若臉上扯出幾抹笑容，隨即應道：“那就多謝了。”


  冶墨魂不經意間瞥了她一眼，望見那道明晰可見的疤痕，竟似乎又長了些。心不由得一緊，他情不自禁地靠近，想與他們第一次見麵那般舔上她的側臉，也好讓她明日做個再漂亮些的新娘。


  他的舉動是如此的輕柔緩慢，仿佛在嗬護著什麽重要的東西。可就當他即將吻上她的側臉之際，這一次，她居然輕巧地躲了過去，躲得無聲無息，就像她從不曾看見一般。


  原來，這樣的事一生隻能做兩次。


  冶墨魂歸回原位，也隻得當做什麽都不曾發生。


  “天色已晚，我該回去了。”林惜若抬頭說道。


  “嗯。”他輕聲應道。


  “那改日我再去看你。”


  “好。”


  她沒有再看他一眼，揣起婚帖，便起身離去了。她自己深知，這很可能隻是一張空頭支票，她很有可能再也不會去見他了。而他，也該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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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惜若回去後，慕紫瑛果然沒來找她，看來他們倆聊得甚歡，連他這個未婚妻深夜未歸都可以放任不管了，早知道她還不如在外麵待上一宿呢，也好過在閨中等待的滋味。


  真真是一夜不歸，明明這天一亮便已是她與他成親之日。


  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不願去想，也不用去想，想了也隻是徒增悲傷，可這是她自己選的路，便早該明了這結果的發生沒什麽稀奇，隻是未曾料到此等事情竟是在婚前就已發生。


  慕紫瑛終於回了寢殿，林惜若正猶疑著自己該不該去找他，就在這時，門口卻忽然出現了一個她此時最不願看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