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活下去和你一起
雲見離看準時機,控製身軀穩穩攀住一根樹枝,手腳並用的爬上去坐穩,對蕭策招招手。
蕭策隻一笑,腳下的樹便被洪流連根拔起,蕭策連同那棵一起淹沒在了泥石流裏。
“蕭策!”
雲見離一急,險些從樹上跌落。
早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但真正發生時還是無法接受。雲見離順著樹幹爬到地上,撿了根斷枝當拐杖,一邊喊蕭策的名字,一邊沿著泥石流往山下走。
雨一直下,山上植被稀疏,泥土鬆軟,雨水一泡就成了泥漿,極易形成滑坡。雲見離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焦急的在泥水中搜尋樹影和人影。
“你信我。”
“我會活著陪你走下去。”
蕭策保證過。
“蕭策!蕭策!”雲見離麵對洪流,喊得撕心裂肺。
我信你什麽!有什麽可信的!
雲見離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繼續向山下搜尋。越往下,泥石流橫截麵越大,像一汪昏黃的湖水,一眼望不見邊。裙邊沾上泥又被雨水衝刷幹淨,沾上泥又被雨水衝刷幹淨,皮膚被雨水打濕的衣服泡的發白發皺,腳上長了好些水泡。
天黑時,雨停住了,泥石流已過,山上一片寂靜。
雲見離實在是走不動了,嗓子也啞了,靠著棵樹休息。
找了一下午,一無所獲。
雲見離抬頭望天,天陰沉沉的像一副下筆濃重的水墨畫,沒有星辰,不見月光,預估明天還有場雨。
不知蕭策在哪兒,杜與之如何,他們有沒有找到安全的地方躲過泥石流,是否安然無恙。
雲見離背靠樹幹緩緩滑下,晚上的風涼,輕輕一吹,就冷得發抖。即便如此,雲見離還是睡了,就著一身濕透的衣服和沾滿泥漿的鞋子睡得。
水珠嘀嗒的碎發下半張臉蒼白如雪,嘴唇微微顫抖。
是一個夢,阿離的夢。夢裏,她剛走出手術室,一短發男人迎麵向她走來,笑吟吟的到她跟前,狠狠的捅了她一刀,刀身冰冷,刀尖直取心髒,刀刃輕而易舉的劃開了動脈,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便倒了下去,雙眼合上前看到是那人遠去的背影。周圍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阿離!阿離!
明明應該隨意識逐漸消散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近在身前,莫名熟悉。
“阿離!醒醒!”
雲見離緩緩張開眼,視線模模糊糊的,像是蕭策,正焦急的看著自己。記得上回轉醒時看到的也是這人。
“做夢麽?你怎麽會出現在我的夢裏?”
那人一愣,神情失落。所以相處這麽久,他連入夢的資格都沒有嗎?
在雲見離再度合上眼之前,他沉沉的喚了聲阿離。
“唔!”
雲見離清醒了。不是被喊醒的,而是被痛醒的。
蕭策抓她胳膊的力道太重,骨頭都快被他捏斷了。
雲見離眉頭緊皺,“蕭策,痛。”
蕭策驚覺,忙鬆開了手。
雲見離為了找他受的罪少麽?分開時被雨淋得狼狽,至少還有個人樣,現在呢?披散頭發,長裙血跡斑斑,左腳的鞋子不知掉在了何處,腳趾上滿是汙泥和水泡,要不是累得精疲力盡了怎麽可能坐著睡著,這是吹了多久的冷風,指尖冰涼,臉也沒有一點兒溫度。
自己卻為了一句無意識的夢囈而失態,那力道絕對能留下淤青。
蕭策,你不是人!
要是杜與之在,肯定要痛罵他一頓。
蕭策抿著唇,腸子都悔青了,也不敢去扶,隻眼巴巴的看著雲見離攀著樹幹起身。
“阿離,你怎麽樣?”
雲見離恨恨的看著他,發狠似的揮起一拳砸在蕭策胸口,可由於脫力,這一拳如同羽毛般輕飄飄的落在蕭策身上。
蕭策一無所覺,雲見離卻因此失去平衡倒在了蕭策懷裏,感覺,像是撒嬌。
“你去哪兒了!”
不是詢問,而是質問的口氣!
“喊你那麽久,應一聲會死?”
雲見離嗓子喊壞了,發出的聲音低沉沙啞,說一個字像往喉嚨裏吞一口沙子。
“我以為你死了!”
“走那麽遠路,實在是太累了!你知不知道,姐從來都受過這樣的委屈!都是因為你!幹嘛要和我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雲見離試幾次都站不穩,索性靠著蕭策不動了,就仰起頭對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不停抱怨,從這個角度,還可以看到他單薄的向上微微翹起的嘴角。
是的,蕭策笑得很無奈。
說也奇怪,雲見離明明是在抱怨,他卻聽出她的了擔憂、害怕和委屈。
她離的好近,近的隻要他稍稍低頭就能封印住她不斷開合的唇。
不對,怎會生出此等荒唐怪異的想法。
蕭策閉上眼,摒除所有。
“聽到沒有!”
雲見離說了一堆不見蕭策絲毫反應,抬頭一看,這人竟合著眼睛閉目養神,敢情自己說這半天僅僅給空氣充值了一些二氧化碳,雲見離那個氣啊,一腦袋撞在蕭策心口。
蕭策悶哼一聲,同時回神,“嗯?你說什麽?”
雲見離咬牙切齒,“你去死!”
“恐怕不能。”蕭策一本正經,“說了要陪你一起活下去,我不會食言。”
怪,心底莫名的有一瞬的觸動是怎麽回事。
雲見離傲嬌的哼了一聲,“別忘了‘陪我’是你應盡的義務。”
否則你五年之約是說著玩的麽?
“阿離!”蕭策忽然喚道。
他的聲音克製且壓抑,像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一樣。
“說。”雲見離一手拽著蕭策衣服,一手去夠地上的樹枝。
“我受傷了。”
“嗯?”
聽到蕭策說傷了,雲漸璃撿樹枝的動作忽的一頓,接著後知後覺的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蕭策衣服的顏色很深,又在夜裏,看不見他哪兒受傷了。
這人也是,有傷在身也不早說。
“傷哪兒了?嚴重麽?”
大晚上的什麽也看不清。
“右腳,足踝上五寸,後側,岩石劃傷,稍感疼痛,能走。”
雲見離摸到了傷口,但沒有藥品,也沒有繃帶。想了想,毫不避諱的翻開裏衣,“嘶啦”一聲扯下大塊布料,撕成一指寬的布條,仔細給傷口包紮上。
蕭策紅著臉別過頭,假裝沒看到領口下一片雪白,隻覺得被雲見離碰觸的地方在隱隱發燙,不知是布料上雲見離的體溫殘餘,還是別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