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枚被遺失的銀鐲
堂上的允晟一直注意著廖虞的一舉一動,見小丫頭本來迷蒙的大眼睛中突現的清明,這才放心地拿起手上的茶盞,看似無意的喝下了一口清茶。
允晟隨手將茶盞重重的放在桌上,這一突如其來的響聲,嚇得李娟兒瞬間挺直了身軀。
“李娘子,本官日理萬機,忙得很。有些事我勸娘子你還是痛快的一並說了,省的每次都要本官提醒你才會娓娓道來。”
允晟本就生的清冷,如此皺眉瞬間更拉開了幾人之間的距離,讓人不敢親近。
“我……”李娟兒糾結著。
廖虞瞅準時機,伸出手拍了拍李娟兒單薄的後背。“李娘子,有些事還是如實的一並說了吧。”
“大理寺內有專職調查線索的官吏,就算是你想要隱瞞,也瞞不過去的。”
被廖虞這樣一說,李娟兒抬起頭臉上掛滿了淚水,哽咽了半天這才低聲說:“後來賭坊的人找上了門收債,雖並未取走家中的房產地契,可誰都沒想到哥哥竟然是將我抵給了當鋪!”
說到這裏,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夏日炎炎,可屋內卻讓廖虞感到冷岑岑的。
買賣親妹,這種事廖虞一個作為現代人,可是很難遇見的。
允晟的瞥了一眼坐下的兩人,繼續追問:“可你現在又回到了李家,這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李娟兒心中的傷口已然被揭開,便也無所顧忌的說了下去。
“我被帶走的那天,娘死命的抱著我跪在院子裏,可賭坊內的人哪是這樣好糊弄過去的,他們先是恐嚇我們,後來幹脆直接將我哥哥捆住動起了手。眼見哥哥呼吸越來越弱,娘才撲到早已經滿身是血的哥哥身上,也就是那時候,娘踉蹌的撞倒了院中蒸煮果肉的大鍋,這才在腿上留下了那樣一道疤痕。”
直到這裏關於李家許多年前所發生的事情廖虞和允晟基本已經梳理清楚。
看著李娟兒那張仍舊十分秀美的臉,廖虞心中隻剩下一個疑問,那就是十六歲被帶走之後的六年間她流落到了哪裏,李大寶又在哪裏。
李娟兒自知一切都隱瞞不下去,便一股腦的繼續說著。“後來我被賭坊的人帶走後雖並未流落到那種地方,可卻進了更大的魔窟。”
“許多年後我才知道,原是我這張臉給自己惹來了麻煩。”
“我被帶走後,賭坊內有個叫鄧彪的人給我贖了身,買回家做了姨娘。此人人如其名,是昌安城中有名的地痞,我被他帶走後沒多久便懷上了身孕,可他稱不上是個人。不僅酒醉後動手屢屢打我,最後還將我腹中已有六月的孩子打掉。那次之後我身體大傷,大夫說我再也不能有孕,從此以後鄧彪變本加厲,便的更不像個人了。平日裏心情不好便動則打罵,嚴重的時候我差點讓他折磨致死。”
聽著李娟兒的過往,廖虞作為一個女人,總是多了些憐惜。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李娟兒此刻突然笑了起來。“老天有眼,兩年前清明那一日鄧彪帶著長房大姐回村祭祖的時候,路上濕滑,兩人一同滾落到了山間摔死了。那一瞬間囚禁了多年的李娟兒瞬間恢複了自由。鄧彪膝下無子,死後鄧家族人上門討要家產,我樂得清閑,便孤身一人的回到了李家。”
說到這裏,李娟的和李家的所有故事算是暫時的告一段路。
廖虞凝視著李娟兒秀美的臉龐,心中惋惜她所錯過的時光,也憐惜她的遭遇,可經曆了剛剛不該有的共情後,廖虞清楚的知道作為一個合格的推官,理智的不帶任何個人情感的去看待一個案子中所有的人和事,才是她現在應該做到也是必須做到的。
廖虞開口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李娘子,請問你離家後可知道你的哥哥也就是李大寶去了那裏嗎?”
李娟兒淺啄了口茶,搖了搖頭。“娘說哥哥被打傷了腿,治不好了。”
按照李娟兒所說,李大寶在她離開家之後時間裏,不治身亡了?
對於這個答案廖虞顯然是將信將疑。抬起頭的時候,廖虞恰好看見不遠處允晟正靜靜的撫摸著手中的那塊玉墜,好似若有所思,並未再留意廖虞和李娟兒這裏一樣。
廖虞想了想,這才起身。“李娘子,多謝今日替我們大理寺提供的線索,我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找到殺害李白氏的凶手。”
李娟兒聞言,緩緩的起身,衝著廖虞行了個禮。“還請大人替我們找出真相,以慰藉我娘的在天之靈。”
言盡於此,李娟兒便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
堂上的允晟仍舊是一副視而不見的表情,廖虞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喚了等候在院子裏的官差套了馬車,送李娟兒回了垂魚巷。
待李娟兒離開了大理寺後,一直站在門口靜靜聽著一切來龍去脈的薛辰走了進來。
躬身行禮後,抬起頭先是無意識的看了廖虞一眼,這才說道。“不久前再次複檢李白氏的屍身時我在屍體的脖頸處,發現了異常。”
允晟問:“你發現了什麽?”
薛辰回答:“官發現李白氏脖頸割裂傷痕的下麵,有些烏青色不易察覺的指痕,隻是傷口損傷麵積過大,痕跡大部分都被破壞掉了。不過經過一番努力,還是在肩頸連接處找到了一個清晰的手指按壓的痕跡。”
“也就是說,李白氏死前曾被人掐住了脖子?”廖虞追問著。
薛辰看向廖虞,隨後點了點頭。“正是。”
“你的意思是,你要推翻之前的驗屍結果?”允晟挑了挑眉。”
“並不是,大人。”薛辰肯定的說。
“李白氏腹內髒器呈墨黑色,可見出血斑點,是中毒無疑。”
“隻不過李白氏所中的毒並沒有讓她立刻死去,反而還留了一段掙紮的時間,而就是在這段掙紮的時間內,有人掐住了她的脖頸,這才在李白氏的身上留下了痕跡。”
看來這個案件中的意圖殺人者竟然出現了兩個。
廖虞將係統內的每個線索,用線串聯在一起,試圖從中找出可以解開謎團的那根線索。可反複幾次也始終摸不到任何的頭緒,隻得無奈退出係統。
“看來這個案子,還有許多我們沒找到的真相。”
允晟喝了口茶。“這件案子越查越複雜,已然不是一次便能解決清楚的。”
“恰好下午,我們還要去調查從河裏撈出的證物的信息,廖推官便隨本官一同前往吧。”
吃過午飯,幾人登上早就等在門外的一輛馬車。
一上車,便看見允晟獨自一人靜靜的拿著無頭案的卷宗,廖虞識趣地找了門口的位置坐了下來。
馬車緩緩行駛,這時允晟才將目光抬起來,從袖中掏出一個木盒遞了過來。“這是當日從河底打撈上來的證物,唯有這個鐲子和另一輛板車是新落入水中的。”
“板車經薛仵作查驗,已經確定為運送李白氏屍身的工具,這個鐲子的主人我們還需查驗。”
廖虞接過銀鐲,置於眼前細細端詳。
隻見足銀的鐲子有一指寬,上麵細細的勾刻著花草圖紋,雖樣式尋常,可卻分量十足。
廖虞自己端詳了鐲子半天,都沒見到其中有什麽特別之處,正準備放下,鐲子內側的一處不起眼的地方,幾個鏤刻著的小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將鐲子內側放到眼前仔細打量。“寶翠居。”
“那是城東巷內的一家老字號首飾店。”允祀解釋道。
“首飾店?”廖虞琢磨著。“也許這鐲子就是從那裏定製的。”
允晟點了點頭,身邊的允祀倒是忍不住插嘴。“廖推官沒看出來吧。”
廖虞聞聲看了看手上的鐲子。
允祀起身坐到廖虞身邊。“你看這裏。”說著拿起手鐲,像左右拉動,隻見銀鐲接口處的銀箍慢慢活動,銀鐲也隨之可以調整中空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