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紙鳶
她抽出袖中的匕首,順著地邊上的泥土插了進去,果然土麵有些鬆動。
廖虞用匕首轉動著在磚塊的四周割了一圈,隨後將匕首深深的插/進磚塊的一邊用力一撬,那鬆動的磚塊隨即被翹起了一角。
“沒想到這老家夥還藏得挺深。”過來幫忙的允祀看著廖虞說。
“拿起來看看。”廖虞騰不出手,便讓允祀幫忙。
允祀將磚塊整個從地上抽了出來,泥土中覆蓋在一個印有梅花紋的信封。
“這是什麽?”允祀有些好奇。
“看看就知道了。”廖虞抖了抖手上的泥土,當著允祀的麵拆開了信封。
信紙上字體飛揚的寫著一行詩。“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草。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竟然是情詩?
兩人相顧無言,實在是沒有辦法將眼前這濃情蜜意的幾個字,和滿麵滄桑的張拐子聯係在一起。
“還是拿個八哥偷偷/看一眼,也許他會有不同的見解也說不定。”允祀提議。
廖虞想了想。“隻能這樣了,隻不過這件事隻能你知我知,千萬不可以讓其他人知道。”
允祀點了點頭,“放心,我不管什麽時候都是站在八哥這麵的。”
兩人邊說,邊朝馬車走去。
並肩而行之時,廖虞倒是有些好奇。“十二王爺就這麽信任八王爺嗎?”
允祀不置可否。“當然了,這世界上我最信八哥。”
說完他靦腆一笑。“不過現在我也信師傅你,畢竟所有人都不信我八哥的時候,師傅還是站在八哥這麵。就衝這點,我也必須相信師傅你。”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開開心心的上了馬車。
待兩人坐穩之後,長青煎好了茶,分別遞給兩人。
廖虞手捧茶盞,隨後從懷中掏出剛剛的情詩。
“王爺,你看看這個。”
允晟先是一愣,隨即便伸手接了過來。
等他看過一遍之後,一雙劍眉竟也微微皺起。
“這是首情詩,看字體應該是個一個男人所寫。”
廖虞喝了口茶。“據我所知,張拐子是不識字的。”
“那這首情詩出自何處?”允祀好奇的繼續打量著信紙。
允晟將信紙拿在手裏前後檢查了一遍。“這信紙上印著的梅花紋出自墨紅軒,是昌安最有名的文房鋪子,他們家的梅花紋宣紙,也是最出名的紙張之一,想來能買得起這種紙張的人家,定然非富即貴。”
“可依照張拐子的境況,別說買這種紙吟詩作畫了,就是見怕是都難見上一次。”廖虞分析著。
看允晟點頭,想來這次兩人又想到了一起。
“所以依你們二人所見,這信並不是張拐子的?”允祀問。
“我覺得解開這張信紙的來源,對破解張拐子之死的案子,應該會有很大的幫助。”廖虞肯定的說。
“那就去趟墨紅軒。”允晟看著她點了點頭。
馬車行駛到墨紅軒的門口,廖虞一下車就被眼前的場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隻見三成高聳的樓閣平地而起,一塊高高的匾額用燙金字寫著“墨紅軒”。
廖虞不由的感歎。“沒想到一個文房鋪子,竟然做的這樣豪華。”
看著廖虞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允祀忍不住打趣。“師傅這就覺得了不起了。裏不過才是昌安眾多鋪子中的一個,若是讓師傅看看皇城門口的鋪子,你豈不是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廖虞趕忙收回目光。“他們家還有比這裏更大的鋪子?”
對於眼前這超出預期的店鋪,廖虞有些難以相信。
“國子監旁邊的那間鋪子才是他們家最大的鋪子,樓宇不僅宏偉高聳,而且還貨品齊全。”
廖虞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一間文房鋪子竟然可以做的這樣客似雲來。
“那我們為什麽不去那裏?”她有些奇怪。
“國子監旁邊的那家店鋪隻供應太學生平日采買所用,還有就是進貢的筆墨所用。”
原來是不向昌安百姓對外銷售。
難怪他們第一選擇竟然是眼前的這件鋪子。
兩人說話間,已經有墨紅軒的夥計趕出來迎接。“十二王爺大駕光臨,可有什麽想要用的嗎?”小夥子殷勤的寒暄著。
“叫你們管事的出來。”允祀看都沒看小夥計一眼,自顧自的說。
廖虞眼見氣氛有些尷尬,趕忙從旁打起圓場。
“這位小哥,還請勞煩找一下你們家的掌櫃,大理寺調查命案,有些事情想要問一問。”
小夥計的眼睛在滿麵喜氣的廖虞身上轉了轉,隨即笑著說:“兩位裏麵請,我這就去找掌櫃的。”
兩人坐下不久,茶還沒喝上一口,就看見一個穿灰藍色長褂,一臉書卷氣的男人,快步走了上來。
走到兩人跟前,那人還不忘用袖子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液。
“小人胡參,不知十二王爺到來,有失禮數,還請王爺莫要怪罪。”他說著話,深深的鞠了一躬。
允祀見慣了這種場麵,自然覺得無所謂,可廖虞這隻“狐狸”卻是有些坐不住。
“胡掌櫃莫要客氣,我們就是來問件事。”
胡參抬起頭,朝廖虞看去。
“大人請講,小人定當知無不言。”
廖虞拿出懷中的信箋遞了過去。“胡掌櫃幫忙看看,這張梅花紋的宣紙,可是出自你們家?”
胡參接過來仔細的查看了一番。“的確是我們墨紅軒的東西。”
“店裏的這種宣紙,花紋都是取自每年的紅梅提色,紙也和別人家的不同,所以很好辨認。”
既然找到來源,後麵的也就好查問了。廖虞心中想著,嘴上便開口問道:“胡掌櫃可以幫我們查查昌安城中都有誰家曾買過這種宣紙嗎?”
胡參點了點頭,雖有些欲言又止,可還是照著廖虞的話,去取了賬本回來。
他將賬本遞到兩人中間的茶桌上。“每年昌安各大官戶家從我們墨紅軒定製這款紙張的便有二百三十一戶人家,富商也有四十九戶人家。再加上外省定製的官員與富戶,就今年為止,已經售賣出去一千多家了。”
廖虞和允祀聽著這龐大的數字,頓時泄了氣。
這麽多戶人家,若是要一一查起,怕是到了明年這個時候也定然查不完,更別說短期內想要偵破這樁命案。
既然這裏行不通,看來還需要從別的地方下手。
廖虞找到了方向,便也不在這裏多加逗留。
她起身,客氣了幾句。“多謝胡掌櫃,您可幫了大理寺一個大忙。”
胡參趕忙回禮。“幫到大人就好,若是大人日後還有用的上小人的盡管吩咐。”說著他那雙眼睛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一旁的允祀。
廖虞看在眼裏,卻並不點破。
“那我就先走了。”說著她行禮揪著允祀朝外走去。
一上馬車,廖虞頓時笑開了花。
允祀不解,忙問道:“師傅你怎麽了?”
廖虞邊笑邊說:“今日,我也算是做了一把狐狸,回想起那胡掌櫃畢恭畢敬的樣子,我就打心底裏覺得好笑。”
允祀想不出廖虞話中的意思,隻能一個勁的撓頭。
一旁的允晟倒是難得的勾起了嘴角。“辦好了案子,你有的是機會當狐狸。”
廖虞看向允晟。“就算是為了這個,我也得好好保護好自己的老虎。”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大理寺內,薛辰接到命令帶著霍香去前堂為街市上的一起傷人案,進行查證。
後院的仵房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繞過芍藥花從,走了進來。
他一身藏青色的長衫下,手指不停摩/挲著手中的玉蟬。
高斌回頭看著院外的動靜,見無人注意到這裏,便輕輕的推開仵房的大門,踱步進入到屋內,在冰窖內的最後一句屍體前,他停住了腳步。
掀開蒙蓋著屍體的白布,張拐子那張略有些青黑色的臉,全然暴露在空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