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仇恨變得虛無
那一天晚上,本來約好了鳳兒過來一起做飯吃,結果到了晚上他突然毒癮發作,連忙跑到衛生間吸粉,剛好被闖入的鳳兒看到,鳳兒驚訝自己的男友竟然是個癮君子!當場痛哭打鬧起來,吳慶章連哄帶騙,將當初金鎖勸他的那一套說給鳳兒聽,並讓鳳兒試試看,如果不是那樣的感覺,隨便鳳兒怎樣處置都可以。
幼稚的鳳兒便疑惑地嘗試了,一而再,再而三,終於也上癮了。
吳慶章一個人吸毒已經入不敷出、欠債累累,現在加上鳳兒,兩個人的開銷更是雪上加霜!吳慶章開始求金鎖為他找一條賺錢的門路。金鎖看到時機成熟了,就介紹他加入了一個專門在海港與德昌之間帶毒的差事。
直到這時,吳慶章才徹底明白了金鎖哪裡來的那麼多錢,原來他一直在做帶毒的事情,自然收入極高。吳慶章從此走上了帶毒之路,果然收入大增,不但可以維持他和鳳兒的吸粉開銷,還慢慢還上了欠金鎖的幾萬元錢。
帶毒這差事,從表面上看跟押車差不多,其實就是押車到了德昌,把一車的貨物卸給貨主,然後按照老大發到他手機上的指令,到指定地點去拿貨,每次幾千克不等。拿貨的地點也多是包裹寄存處、超市儲物箱,從來就沒有見到過真人。海港這邊的老闆他也從來沒有見過,而且每次簡訊指令都不是一個手機號碼,他覺得自己在一個兩邊不見人的狀態下忙碌著,貨帶回來后,也一樣按照指令放到指定的儲物櫃,裡面自然已經放好了他這一趟的報酬。
但是他知道,那個金鎖一定認識那個幕後的老闆。
可是有一天他帶著兩千克白粉正趕往指定的超市的時候,毒癮發作了。他連忙往自己的住處趕,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跟金鎖住在一起了,他單獨租了房子。他說有可能是計程車司機報的警,因為在車上,他的反常舉動讓司機很容易就聯想到這個人的毒癮犯了……
當他過了癮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在小區門口被緝毒分局的幾名便衣攔住了,當場抄出他身上的兩千克海洛因。
帶回局裡一審,這吳慶章咬死了說這是自己在街上買來用的。結果就先以涉嫌非法持有毒品罪給刑拘了,剛剛被檢察院批捕。
吳慶章給我講到很晚,我困得眼皮直打架,對他說:「先睡吧,沒事,明天我幫你分析分析。」心中嘆了口氣,想到,這陳國慶交辦的活兒,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隔壁的侯廉的電話吵醒了。我回話道:「幹嘛呀侯爺,這一大早的你瞎叫什麼啊?」
侯廉說道:「靠,今天劉斌該來上班了,我這邊有兩個小子調教好了,你記得讓他來調人啊!」
我說:「靠!就這事呀,好好,謝謝侯爺了,等下早飯我這有火腿肉給侯爺來一大塊!」
侯廉笑了,說道:「還是你小子會來事,哈哈!」反正也睡不著了,就躺在被窩裡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一直到勞動過來叫起床。
吃過早飯,我賣力地干起活來,擦地板、牆壁,洗刷餐具,吳慶章不解地問:「王哥,你是排頭怎麼還幹活啊?」
我笑了說道:「你小子沒看見咱房間裡面除了你我都是爹嗎!兒子不幹讓爹干?」說著我拿起一塊抹布蹲在梆部上用力擦洗起來。吳慶章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就上來搶著抹布,和我一起幹了起來。
開排頭的時候,劉斌果然出現在前面,我連忙舉手道:「報告劉警長,我有事和您彙報!」劉斌說:「好的,我也正好有事找你,等下來開你。」
在警官辦公室,我照例坐在靠牆的小木凳上,抽著劉斌遞給我的紅雙喜。
劉斌說道:「說吧,啥事找我?」
我笑笑說道:「那個,十二號監幫我調教了兩個小孩,幫我調過來,把那兩個四十多的調出去,這樣就留下八個老傢伙就行了,要不我天天自己擦梆部,也太辛苦了。」
劉斌想了一下說道:「好,這事我答應你,等下讓老吳管教去給你調換下。我問你,昨天提審怎麼回事?聽說你又跟承辦鬧了?」
我笑了說道:「他們態度不好,上來就打人!」
劉斌也笑了,說道:「你小子,你以為你是誰啊,憑什麼承辦還得對你態度好?那你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承辦?」
我說:「以前那兩個,就是唐警官和葉警官就不錯,人家起碼和氣,上來就跟您一樣,先敬煙后說話!」我嬉皮笑臉地說道。
劉斌說道:「你是越來越貧了!快點抽吧,完事進去開排頭,好好反省反省!」
我說:「別別,再給一支吧。」
劉斌就又遞給我一支煙,突然問道:「陳國慶昨天把那個吳慶章調你房間幹嘛?」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該實話實說,就含糊道:「可能是有啥安排吧,您不知道?」
劉斌說道:「我當然不知道,他沒跟你交代什麼嗎?」
我說:「沒有、沒有,就說讓我管教管教他。」
劉斌笑了,說道:「那你就把人家打了是不是?」
我驚訝道:「行啊,劉警長,您都快成仙了,昨天你又不當班,這事又沒有當班警官處理記錄,您都能知道,而且,在此期間我們房間連個提審的都沒有,就這您都能知道,唉呦喂,我服您了!」
劉斌問我:「你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嗎?」
我連忙說:「我不想知道,您還是別說了,這是你們的機密吧?我們這些瓦寧(上海方言,壞人的意思)知道了不好。」
劉斌說道:「嘿嘿,其實我啥也不知道,我剛才就是那麼詐你一下,沒想到你小子自己承認了,哈哈!」
我低頭抽煙,不理他,不給他成就感,我突然發現我和劉斌之間已經沒有了警匪之間的那種你死我活的對立。我突然感到吃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進來這段時間裡,自己的思想在莫名其妙地發生著某些變化,對蓋子的仇恨變得有些虛無了,眼見的實實在在的蓋子們卻在分化,裡面竟然也有了我喜歡的,比如這個劉斌,突然就有了哥們兒的感覺。
劉斌打斷我的思路問道:「李煥所長交給你的那個任務,別忘了,幫他留心下。」
我說道:「周挺那個案子沒法查,陳年老皇曆了,七個億,都花得差不多了,查實了又有什麼意義?」
劉斌突然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對我說:「行啊,你已經進入角色了哈!可是你知道李煥讓你查什麼嗎?根本就不是以前的事,是查他入境之後的事。」
我說道:「入鏡之後就給你們抓來了呀!」
劉斌笑了,說道:「行,這個你先別管,你先和老傢伙接著套近乎,下個星期,李煥自己會來告訴你他要什麼!」
談話結束,劉斌親自把我開了進去。
不一會,吳管教過來了,先開了隔壁房間,調出兩個二十多歲的小赤佬,把我們房間兩個四十多歲的調換出去。
兩個學生模樣的人一進來就自覺地靠在牆邊蹲下了,誠惶誠恐地看著我們。我對吳慶章說道:「你先去過過堂。」
這吳慶章畢竟進來快兩個月了,雖然和我一樣是頭官司(第一次進來),但是耳濡目染地看得太多新人進來,便就無師自通了。只見他大模大樣走過去,對兩個人說道:「叫什麼名字?」
一個說道:「我叫段可。」另一個答道:「我叫常力。」
「都是什麼事兒啊?」
段可說道:「我是偷同學的電腦去賣錢。」常力低頭道:「我是登堂(入室的意思)盜竊。」
接下來他就不知道該問什麼了,想了想就說:「都靠牆蹲好,等下老大問話!」說完他就想我走過來了,我在前面靠牆坐著,我看了看吳慶章說道:「把那個段可叫過來。」
那個叫段可的學生哆哆嗦嗦地過來了,在我面前蹲下了。我盯著他看,這是個白白凈凈的小子,一張小臉大姑娘一樣地紅了。我問道:「你多大了?」
「二十二。」他小聲答道。
「你是大學生?」我又問。
「是,大三了。」他低下了頭。
我說:「學什麼的?」
他答道:「學基建財務的。」
我說:「好,咱們房間也有個大學生了,等下開中飯,你和那個常力負責在門口傳飯,會不會?」
他連忙答道:「會會,在十二號監都練過了。」
我說道:「那就好,好好乾,這個房間人不多,活也就不多,干好了晚上讓這些阿爸給你們好吃的,明白不?」
「明白!」他有些放鬆了。
接著又把常力叫了過來,這個傢伙一看就不像段可那麼老實,但是很機靈。我說道:「你不是頭官司吧?」
常力笑了,說道:「老大好眼力,小的這是第二趟!」
我伸手就是一個嘴巴,罵道:「操你媽的,你跟誰嬉皮笑臉的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