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講公平就不要進來
常力說道：「算了，愛咋咋地吧，這也能背下來，老子就不會進來了，早就考大學了！」
我笑了說道：「大學生就不進來了？我判的比你還多吧！來，快點，背一遍，我剛剛說的第一條！」
常力伸手抓抓腦袋，說道：「不準……反對四項那啥基本原則，後面啥謠言啥的，哎呀，俺記性不好，不背了！」
我說：「這不是挺好的嗎，都背下來一半了，繼續，編造和傳播政治謠言，說一遍。」
這時，劉風明也回來了，這下可好，我在當中，前後兩個寶貝全靠我一口一口地喂，不過這樣也好，我自己反倒加深了印象，背得很快了。一直到中午吃飯，我們都在背十不準。
中飯是紅燒明太魚塊和榨菜蛋湯，前面兩個分發飯菜的，給我的飯盆里盛了一大勺清湯，常力的也是清湯清水，常力就說：「咋地呀哥們兒，你跟俺們有仇呀？那榨菜蛋湯下麵那麼干，你咋不擱愣擱愣（東北話，攪和的意思）吶？」
我說：「行了，擱愣擱愣，那不就亂糊了嗎？他們兩個盛菜盛飯的規定最後剩下的才是自己的，咱們是最前面的，開始都把乾的給咱了，人家咋整？」
常力說道：「我操！」說著把自己的湯盆往前面趙啟那裡用力一摔，濺起一片湯水。常力說道：「組長，你看看，你給評評理，這他媽的就是一碗清水！」
我看著趙啟，全組的人都一下子愣住了，負責盛菜的金志聖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的。
趙啟輕輕地將常力的菜盆推開，看著大家，說道：「幹嘛？繼續盛菜！常力，你端回去，你記住，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要講公平就不要進來，進來了你就得受著！在這個監房，我這個組長就是天！我讓金志聖分菜，那他怎麼分都是對的，你可以不吃，你不服可以報告，但是，你敢把菜盆摔到我的面前，我就得罰你！去到後面去頂窗檯！」
常力看著趙啟，又看看金志聖，說道：「好！算你們狠！」我一把拉住他，說道：「大力，到後面去！」
常力站起來，一把推開我，自己到後面的窗台上去頂頭了。大家都默不作聲地吃飯，我也索然無味地吃光了自己的一份飯菜。收拾完畢衛生之後，我對趙啟說道：「組長，差不多就行了吧，那個、就別頂了，飯還沒吃……」
趙啟喊道：「常力，好了，自己在後面快點把飯吃了，其他人，靜坐！腦子裡面想十不準，不許發出聲音，坐直，不許偷懶！」說完，他自己將內務包端起來放倒上鋪，就躺倒床上去了。
我們一動不動地靜坐，我聽見常力在後來稀里呼嚕地吃著飯，心裡想，，這個常力也是個血性漢子。
靜坐一直進行到下午兩點，隊部的警官上班。走廊里的值班犯過來叫醒了趙啟，趙啟起來又把內務包放回到自己的床上，他走到後面洗了一把臉，走到前面，說道：「今天下午警官談話繼續，我們監房還有五個人上午沒有談到，其他人繼續背行為規範！」
我又開始教前後兩個老鄉背十不準，一下午的時間，我已經將十不準基本上背熟了，常力和劉風明也終於都可以背下前三條了。
到下午五點，我們被允許用刷牙的塑料茶缸依次到走廊裡面的保溫水桶去接水喝，這是我們入監兩天第一次喝到開水，昨天晚上夜裡下床小便，實在太渴了，我就趴在水龍頭上喝了幾口冷水。
我排在常力的後面出去，前面的兩個自然是先打水回來，然後是我們打了一滿杯熱水回來。走過金志聖的身邊的時候，常力的手臂看似不小心碰翻了金志聖剛剛放倒桌子上的水杯，一滿杯的熱水全都灑了。
金志聖當場就跳了起來，大聲叫到：「查那你眼睛瞎了！」
常力說道：「咋地啦，水灑了呀，還給你好了！說著手中的一杯開水兜頭就向金志聖潑去，金志聖連忙躲開，一杯子熱水還是澆到了金志聖的上衣上，燙的他哇哇亂叫。
趙啟就站在門口，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看著出去的犯人走路是否走直角，回到監房門口是否喊報告，突然聽到金志聖在亂喊亂叫，就說道：「哪能啊？拿作啥（你們幹什麼）？」我正好端著杯子走在後面，說道：「沒事，不小心碰翻了杯子，金志聖罵人！」
常力說道：「你個癟犢子說誰眼睛瞎了？」說著上去就推了金志聖一把，金志聖本來就在躲常力潑來的熱水，又被一推，一下子靠到我的身上，我正扭身端著熱水在和趙啟說話，一下子沒防備，被他撞到了，杯子中的水溢出了一些，燙到了我的手，我「哎呀！」大叫一聲，向後面閃開，同時腳底下一勾，金志聖轟隆一下子就摔倒在地。
我對趙啟說道：「組長，燙死了！」
趙啟喊道：「都別動手！你們兩個都過來！」他指著金志聖和常力。常力說道：「組長，你也聽見了，他先罵人！」
趙啟說道：「都住口！過來站到門口兩邊，一邊一個，站直了，臉朝牆，面壁！」
我一看沒我什麼事，就端著剩下的半杯水回到座位上坐下。常力和金志聖在前面的門旁一邊一個面壁思過，我在想，這樣下去不行，得在這個監房打上一架，這樣才可以不被別人欺負……
開飯的時候，趙啟讓兩個人回來了。晚飯的菜是冬瓜海帶湯，還是金志聖盛菜，奇怪的是，這一次，金志聖給常力和我的飯盆里盛了好多海帶和冬瓜。
這下我的火氣也消了許多，常力也笑了說道：「這還差不多，謝了兄弟。」
趙啟說道：「開始我就講了，分發飯菜，多點少點都不許計較，我的眼睛也不是喘氣的，你們不要自己試圖解決問題，在這裡你們記住了，警官在，大家都一樣，聽從警官隊長的就是，隊長不在，就得聽組長的，現在我宣布，我不在監房的時候，大家聽何生的，他現在是我們監房的副組長！大家歡迎！」他率先鼓掌。
一秒鐘的停頓，常力第一個帶頭鼓掌，接著大家都鼓起掌來，我看到金志聖也鼓了掌。
我說道：「多謝組長！」
趙啟說道：「不用謝我，是黃中的決定，黃中對你印象很好，你小子運道不錯，吃官司，一半靠表現、一半靠運道，你現在是三組的副組長了，凡事要起好作用，十不準第四條，不準利用吃喝、講哥們義氣、宣揚地域觀念等手段攀親結友，拉幫結夥和撥弄是非，咱們監房有三個東北人，三個安徽人，一個江西的，五個海港的，我不希望大家攀老鄉關係，拉幫結夥，搬弄是非，明白嗎？」
我說道：「明白，一切聽從組長的指令。好了，吃飯！」
海帶冬瓜湯，在裡面經常吃，犯人們戲稱之為山珍海味湯。就是白水煮一下，加點鹽完事，根本就很難吃，我看到趙啟拿出來一小瓶老乾媽辣醬下飯，就饞的直咽口水，我問道：「組長，我們什麼時候能開大帳啊？」
趙啟冷冷地說道：「你們新收期間不開大帳，只發生活必需品，等你們分去了下面的監獄，就可以開大帳了！」
我說：「也就是說，這一個月我們就沒有大帳了？」
「對！沒有！吃飯吧，別管什麼，填飽肚子要緊，明天開始隊列訓練，填不飽肚子就挺不下來！快吃吧！」他三下兩下就把飯菜吃個溜乾淨，將兩個飯盆往一塊一摞，飯勺丟到裡面放在桌子上。其實我早就看到，從昨天起，組長的餐具就由金志聖來洗了。
我們還都在艱難地吃著，組長一人走到後面的蹲便上打槍去了。打好槍，在我們的羨慕目光中走了出去，到走廊里和值班犯閑聊去了。
吃晚飯，我們照例還是靜坐一個小時，趙啟不知道跑到後面哪個監房去了。大組長李唐在前面走廊晃來晃去，走到我們監房門口站住，用手一指後面的李剛說道：「那個八號位的，站起來！」
李剛站了起來，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著，李唐說道：「知道為什麼叫你站起來嗎？」
李剛說道：「我、我沒有坐直。」
李唐道：「你剛才靠在了床鋪邊上！我跟你們講，這個床鋪，從早上起床點過名到晚點名期間，任何人都不許碰這個床鋪的，當然，你們練習打內務包除外，其他的，不許靠、不許碰、不許坐、躺在床上！你們的組長沒有跟你們講過嗎？」
李剛答道：「講過。」
「那你就是明知故犯！到前面來，在門邊站在那裡，頭頂牆！」李唐處罰了李剛，其實是殺雞給我們看，讓我們加深印象，這個床鋪是不能碰的。
第二天，更加緊張的訓練開始了。早上五點，我們又被夜值班犯殘酷地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