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啟程
第二日一早用過早膳,蕭離一行人便整裝待發。
兩國交戰,城鎮出入便查的格外嚴格,他們改裝之後,加入了金陵李家的商隊,借著商隊的掩護去往齊國。
由於蕭離的身份不能暴露,因此由蕭離手下的一名文官周元山扮作他們的管事,蕭離和蕭月扮成了普通的不曾出過家門不諳世事的公子小姐,其他人則扮作家仆,打著去北方探親的名義。
李家在趙國也算是大家族,世代行商,主要經營絲綢、皮毛、藥材,此番去齊國便是將南邊的絲綢銷往北方,同時購置北方的皮毛和藥材。
商隊的領頭人乃是李家長房嫡子,行三,名李天朗,二十五六的年紀,曾經受過蕭離手下一名武官的恩惠,此次拿著信物找到他,李天朗二話沒說便答應幫忙,為人頗豪爽。
外麵的事務都由周元山打理,蕭月和蕭離坐在一輛馬車上,聽蕭離回憶她以前的事情。原來這前主因為先天體弱,從小便身體不好,幾次差點夭折,後來隱山門主隱君入宮做客,見到蕭月頗為喜歡,便收其為徒,同時為她調養身體。
她八歲上山,每年隻回宮三四次,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隱山度過,齊皇與齊皇後雖然想念,但見其身體越來越好,便隻好忍痛讓她繼續留在山上。
直到今年年初的時候,蕭月遵照隱山的規矩下山曆練,誰知一下山便聽說了太子離帶兵對戰趙國的消息,蕭月想都沒想便去了戰場。
後麵的,便是蕭月知道的了。
蕭月認真的聽著,心裏暗想誰能知道這一下山竟是連小命都搭上了呢?
不過,她既然已經占了這個身體,還找回了親人,得到原不屬於自己的溫暖,她就會替這個身體,盡到該盡的義務。
轆轤聲中,馬車出了金陵城,蕭月掀起車簾向後望去,金陵的城牆越來越遠,在這裏住了幾個月,也不知道今生還有沒有機會再來到這裏。
也是他們運氣好,順利出了金陵,若是再晚上一天,金陵城就會城門緊閉,全城戒嚴,進不去也出不得了。
汀霜院內,因為蕭月的忽然不見,大家紛紛猜測,錦墨以及另外幾個中秋留守的人,麵對蘭香的疑問也是一頭霧水,明明中秋的晚上還在這和她們一起喝酒看月亮、唱歌來著,怎麽第二天就不見人影了呢?
誰也弄不清楚離月到底是十五日晚上不見的還是十六日不見的,世子也不在,蘭香叮囑了眾人,暫時不許聲張,隻讓人私下裏尋找,自己進了蕭月和小扇住的屋子。
小扇中秋回家的時候,她母親托人給她說了一門親,是靖王府外麵鋪子的一個管事,條件不錯,就是年紀大了點,比她足足大了十多歲,小扇不想答應,被她母親罵了一頓,因此回來這一整天都有些神思不屬的。
此時正在屋子裏心煩意亂的整理窗前桌子上的東西,見到蘭香進來也沒注意,直到蘭香推了她一下,她才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連忙讓蘭香坐下,去給蘭香倒水喝。
將杯子放在桌子上,拿著茶壺一倒,竟一下子倒多了,水溢出來流到桌子上,小扇慌忙將茶壺放到一邊,用帕子去擦桌子上的水,誰知忙亂之下一抬胳膊,又將桌子上的茶壺碰倒,裏麵的水全部流出來,浸濕了桌子。
“哎喲,”小扇驚呼一聲,水太熱,被燙到了手指,蘭香哭笑不得的拿起抹布擦桌子上的水,嗔道:“你這是怎麽了,心不在焉的,倒個水也能弄出這麽大動靜。”
小扇不好意思的笑笑,見水都將桌子上的東西濕了,忙將東西拿下來放到一邊,待拿起蕭月的梳妝盒時,隻見下麵壓著一封看上去像信的東西,可惜紙全部被熱水浸透,上麵的墨水都被暈開,根本看不清寫的什麽字。
“這可怎麽辦,”小扇一臉愁苦的拿著那封信,“這是離月的信吧,這下可看不成了,她回來該怪我了。”
蘭香歪頭看過去,就見小扇手裏拿著的果然是信一類的東西,已經完全濕透幾乎能滴下水來,定是不能看的了,不禁搖搖頭,道:“我來找你也是為了她的事,好好的人就不見了,你跟她住在一起,可曾聽她說起過什麽特別事?或是她最近有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小扇想了一下,搖頭:“沒有啊,她一直都是那個樣子,有什麽心事也不會說的,也沒發現她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說著她眉頭微蹙,遲疑道:“要非要說的話,就是感覺她最近好像有什麽心事一樣,常常會走神。”
說著她將手裏的信放到窗台上打算晾幹,雖然不能看了,可也得交給離月,大不了挨她一頓埋怨好了。
“是嗎,”蘭香繼續用抹布擦桌子,臉上現出愁容,好好的大活人就這麽突然的不見了,這事是一定要稟報主母的,本來想著先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或是等世子回來再行處置,可是現在看來……雖然世子在外麵的事她們不清楚,可是今天一整天整個前院的緊張氣氛她不是感覺不出來,恐怕是出了什麽大事了,如此世子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這件事也隻能稟報王妃了。
傍晚時分,蘭香親自前往主院,稱有要事稟告王妃。待得到通傳進了花廳,立時覺出氣氛有些不對,靖王妃坐在主位上看不清表情,兩旁的丫環們靜穆而立,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出,就連在王妃跟前最得臉的大丫環錦繡也一臉的沒有表情,蘭香心裏一緊,明白怕是出了什麽不好的事,王妃先前必是發作過,因此一舉一動更加小心,要說的話也在心裏反複思量了一遍。
“說吧,有什麽事兒?”頭頂上響起靖王妃平淡不含情緒的聲音。
蘭香再次磕頭行禮,柔聲道:“稟王妃,汀霜院裏的二等丫環離月今天一天不見蹤影,奴婢怕是出了什麽意外,特來稟告王妃。”
蘭香原以為靖王妃起碼會問一下詳細情況,誰知剛說完靖王妃便勃然大怒,一手將手邊的茶杯掃到地上,怒道:“他們表兄妹兩個好的很呐,莫不成是商量好的?”
蘭香心下一驚,怎麽聽王妃這話,還有別的意思?
便聽靖王妃冷哼一聲,對她道:“行了,這事兒你不必操心了,回去之後,著人看好汀霜院的門戶,上下的嘴都管緊了,不得傳出任何風言風語!”
蘭香忙應是。
待出了正屋,蘭香對送她出來的錦繡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院門外,蘭香低聲問道:“到底怎麽回事?王妃怎麽那麽大火氣?”
錦繡小心的拉著她往旁側陰影下站了站,道:“你來之前,便有人來稟王爺身邊的親兵侍衛長木羽軒消失不見了,結果因為他的缺職,害的王爺被亂黨刺殺時受了輕傷,所以王妃才這麽生氣。”
木羽軒是離月的表哥,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聽錦繡這麽一說,蘭香頓時明白為何靖王妃一聽離月的名字就發怒,她向錦繡投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告別離開,心裏卻忍不住想,難道離月的消失真的和木羽軒的消失有什麽關係?
可是從前離月在的時候,也不見她和她那表哥有什麽來往,平時也不見她提起,大家還都以為兩人關係一般,結果……
可這事也實在太突然了,怎麽看怎麽透著股詭異。
若是被別人知道了,還真不知道會傳出什麽話來。
隻是靖王府乃至金陵城的雜亂事兒都跟離開的蕭月沒有什麽關係了,此時他們正在一條小河邊休整,準備晚上在這裏過夜,李家商隊的護衛們將河邊的空地清理出來,支起帳篷,其他仆從連著蕭離的人則幫著將裝著貨物的馬車集中到一起,將馬匹卸下讓它們也能吃點草,喝點水,恢複體力。
蕭離以主人的身份去向李三公子道謝,他裝成一副沉默寡言不太會說話的小家公子模樣,什麽話基本都是周元山在說,他隻負責偶爾遞上個同意的眼神就行。
這李天朗也算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人了,看到蕭離這樣的也忍不住在心裏暗暗納罕,這男子雖然穿的隻是普通的絲綢錦袍,可一身華貴的氣勢卻仿佛渾然天成,怎麽也遮掩不住,可是這樣的他,卻偏偏木訥的連話都不會說,不得不說奇怪的很。
於是他一邊麵帶清朗的笑容和周元山侃侃而談,一邊不時的用眼角注意觀察蕭離的表情,蕭月趴在馬車的窗戶上,看的隻想笑。
“小姐,您看什麽看的這麽高興?”玲瓏——便是之前蕭月做噩夢時給她準備帕子的丫環,坐在旁邊一邊幫蕭月剝葡萄一邊笑問道。
經過兩天的相處,蕭月性格隨和不擺架子,玲瓏倒是符了她的名字,是個有著玲瓏心的,因此在這主仆二人一個不在意一個刻意下,相處的倒是極為融洽。
“嗬嗬,我笑哥哥啊,沒想到他擺出這副樣子,還挺像那麽一回事的。”蕭月眯著眼睛笑道,那位李三公子的表情也怪好玩的,看他那樣子,肯定覺得蕭離是裝的吧,心裏還不定怎麽腹誹呢。
“小姐,天氣幹,您吃點水果吧。”玲瓏將剝好的一碟子的葡萄放在蕭月麵前,讓蕭月用小銀叉子插著吃。
“等下哥哥回來了吃。”蕭月繼續從窗口看著那邊,見那李三公子的表情越來越不自然,不過蕭月對這李三公子的重諾守信倒是挺讚賞的,這李三公子顯然是對他們的身份有所懷疑,可是僅憑著他們派人送去的當年他留給恩人的信物,便答應帶上他們,的確是個重信義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