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歲月一襲袈裟
一壇酒三分之一被一氣飲盡,牧沉摸了把濕潤的胡須,將酒壇遞給楊燁,目光詢問他喝不喝。
楊燁心中也不禁豪氣萬丈,雙手抱住酒壇大口喝了起來。
“咳!”
喝的有點猛,咳了一下,而後又大口飲了起來,這酒在西涼屬於烈酒,反而在前世不過就是三十度左右。
“好!好男兒就該如此飲酒。”
牧沉眸子中終歸有了絲笑意,接過剩餘的三分之一,如鯨吞般一口飲盡,抱著酒壇大聲對城牆之上喊道:“白馬,老子稀罕了你一千五百多年了!老子就是想把你抱回家當婆姨,讓你給老子生十個兒子!”
楊燁被牧沉的豪言壯語震驚的無言以對,隻感覺頭皮發麻。
“噗!”
牧沉吐了,吐的不是酒,而是血。
楊燁都沒有發現牧沉怎麽受得傷,隻看到牧沉話語剛落,口中的血液便噴湧而出。
楊燁趕忙左手將牧沉扶住,右手握住腰間的木刀,抬頭向城牆看去,先前沉睡的紅衣女子已然醒來。
她依舊半躺於城牆上,灰白的發絲被分吹拂,一雙明亮的眸子宛若星辰,就算隔著百米之遠,楊燁依舊感覺觸電般刺痛。
這是一雙怎樣的眸子,孤寂、冷冽,沒有一絲生氣的眸子,如同寒冬將至,萬物泯滅其中。
她帶著神秘的味道和霧氣,在城牆銷骨風中,帶著歲月的味道,讓人心醉的味道,一眼望去讓人心醉,動彈不得。
她就在城頭,孤冷清傲,好似偌大的天地間隻有她了,連寂寞都寂寞的這樣風華絕代。
楊燁隻見過暮雪的眼睛如此,但暮雪的眸子是空靈的孤寂,而這雙眸子,是過盡千帆皆不是。
她抓起身旁的一壇酒,仰頭飲了口,而後垂眸看著牧沉道:“小家夥,這千年來每幾年你就過來一次,說些不著調的話,也被我修理一次。
上次四百年前你被我差點打死,之後你再也沒有來,我以為你明白了,看來你還是不明白,你當真不怕死嗎?”
“不怕!”牧沉微微推開楊燁,佝僂的身軀挺直,擦了擦口角的血液朗聲道:“我牧沉自一百一十三歲第一次見你,如今一千七百歲,這之間是一千五百八十七年,就喜歡了你一千五百八十七年。”
“夠了!你走吧。”女子沉聲道。
牧沉聞言語音停頓一下,而後舉起手中酒壇,對女子說道:
“此後一別,不知是否還有再見之期,我年歲將盡,氣血兩衰,自知天人已近。
自我年少第一次見你,你便是我認定的婆姨,從此你就是我大半生輾轉反側的夢。
我明白我對於你而言,隻是你一個微不足道的故人,或許連故人都不算,但這大荒的山河間我牧沉此生無悔!”
女子目光沉靜如水,隻是喝著手中酒,不再看牧沉,用沉默告訴牧沉,她醉了酒!
在銷骨的風中睡去,好似無論睡在哪裏她都睡在風裏。
“她就是你的驚豔,誤了你終身的人?你為什不躲也不還手,甚至都不防禦?”
楊燁扶著牧沉向外走去,雖然他眼界有限,知道那女子是很高很高的高高手,但牧沉不會一擊被打的吐血。
走出舊時南垂牧沉一直沒有說話,隻是抱著空酒壇睥睨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數十人,此刻的他恣意霸氣。
“老子剛想打架,你們來的正好!”
楊燁看著一副準備撒酒瘋的牧沉,無語的摸了摸額頭,而後抽出腰間的木刀,站在了牧沉身後,誰叫這老爺子救過自己的命呢!
原本想著回去後找個地方苟著,等天下無敵再出門,最不濟也要是一流高手,可這真是刀尚未佩妥,出門就是一座好大的江湖!
夕陽已經落下,天色微暗南垂城外,密密麻麻看去有七八十人,有胖有瘦各不相同,著裝更是不同,有的穿的玄甲軍裝,有的穿著錦衣便服。
裏麵有些人楊燁已然認識,比如穿赤紅玄甲,身材高大魁梧,豹眼絡腮胡子的壯漢,就是寬牛府守城將蕭吞。
也是為難此人了,一路帶著數人風塵仆仆追了十幾座關城,愣是沒有追到牧沉楊燁兩人,隊伍卻壯大許多,隨著一座座關城不斷有人加入,追到快離南垂王城時,人數增加到了四十多人。
“牧老匹夫你休的猖狂!”
蕭吞本來已經滿腹火氣,此刻聞言更是大怒,手中赤色長槍一甩,周身好似被烈焰包裹,雙腿一彈衝將過來,如同上古火神般威武凶猛。
牧沉先前被紅衣女子一擊,五髒六腑如同江流翻滾,全靠靈力壓製傷勢。
但他一生笑傲大荒,為人更是桀驁不屈,更何況先前被拒此刻心中苦悶壓抑難忍,更是火氣大甚。
隻看牧沉仰頭大笑一聲,空手迎著蕭吞而去,一個交麵也不躲避刺來的火焰槍,如同蒲扇的大手用力一握,就將火焰槍握在手中,手掌一轉火焰槍斷裂開來,槍頭逆轉刺向蕭吞心口。
“牧老前輩手下留情!”
圍觀的眾人一個個飛身向前搶救,但隻見一身著赤色錦衣,白麵無須的中年男子大喝一聲,麵色忽的赤紅,瞬間來到牧沉身前,一手將蕭吞拉扯向身後,一手對著牧沉拍去。
此人名叫蕭憶情,乃是蕭家現任家主,習的便是蕭家祖傳絕學異火決,此決有二十三種異火,種種都恐怖異常,而蕭憶情身種六種異火,更是恐怖無比。
牧沉麵色一沉,卻也不躲避,右手的斷槍繼續刺向蕭吞,左手泛起紫色雷霆,對著蕭憶情的手掌而去。
“砰!”
牧沉忽的退後來到楊燁身旁,麵色如常,隻是左手雷霆沾染了一絲赤紅,紫色雷霆翻滾,不多時將赤色火焰吞噬。
而蕭憶情卻仰頭吐血,帶著麵色煞白小腹插著槍頭的蕭吞退到人群間。
“不愧是縱橫大荒千年的牧老屠夫,蕭某甘拜下風。”
蕭憶情深吸口氣,將胸口翻滾的氣血壓下去,隻感覺右手發麻失去知覺,隨手將重傷的蕭吞遞給身旁的人說道。
“此人乃是大荒七大家族之異火家族蕭家族長蕭憶情!”
牧沉卻無視蕭憶情,隻是對著身旁的楊燁如同點評一樣說道:“大荒七大家族分別是葉、蕭、王、林、龍、雲、陳七家,他們各有千秋,而這蕭家更是以異火出眾。
傳聞蕭家總歸有二十三種異火,剛才蕭族長用的便是紅蓮業火,可惜他貪吃卻不精,身種六種異火卻樣樣半壺水,真是可惜了蕭家老祖闖出的嚇嚇威名!
如果他專心習這紅蓮業火,今日老頭子我勝是一定勝,但也不會如此輕鬆,你小子以後修行切記,貪多不厭知道嗎?”
“放肆!”
蕭憶情身後眾人更是大怒,一個個麵色赤紅卻隻是大叫,卻無一人敢上前。
“蕭某慚愧!但家族之名不可辱,蕭某鬥膽再領教牧兄高招!”
蕭憶情將翻滾的氣血壓下去,麵色一沉,周身泛起六種色彩的火焰,向前踏出一步。
“哼,強行使用六種異火,你就不怕還沒有打自己先玩火自焚?”牧沉冷哼一聲,全然不懼道:“老頭子我就看看你蕭家還有什麽手段!”
“哈哈,牧老前輩蕭兄暫且息怒!”
忽而一身著紫衣,衣上繡著蛟龍的長須中年男子踏空而來,身後更是跟著近百人。
蕭憶情見到此人,長出一口氣,將異火收回,對著此人舉手示意一下便不再言語。
“慕容雲海你這老匹夫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為你縮在王城不出來了!正在想是不是等會拆了這王城,把你這耗子逼出來。”
牧沉對著來人哈哈一笑,昏黃的眸子卻流光溢溢,顯然來人不可小窺。
楊燁隻感覺手心的汗如水,他隻有先前在妖族邊界麵對蒼羊伯時,見過牧沉如此珍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