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往事
遠在千裏之外，繁華熱鬧的大秦府城，雖然夜間也是燈火如晝。
教坊司二樓雅間，一樣貌俊秀、氣質邪魅的青年左擁右抱，喝著花酒很是開心。
但就在瘋女人死去的一刻，他身軀一哆嗦，目光變得幽幽，穿過時間和空間，他接受到了女人死亡前的一幕，那一聲“哼”，讓他仿佛看到了佛國金剛。
種下一顆魔蓮，等待它慢慢盛開，卻今夜已然凋零！這讓他很是憤怒，也有些恐懼。
懷中的兩個小娘子自然感覺到了那一哆嗦，兩個偷偷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鄙夷，年紀輕輕樣貌英俊又如何，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
上水鎮的村民自然都聽見了那來自河邊的打鬥轟鳴，一個個更是嚇的縮成一團，趙有財坐在土炕上，漆黑的屋裏煙氣繚繞，他不停的抽著旱煙。
許久，他聽到轟鳴之聲消失，心中想著天亮要再去趟淒水縣城，白日來的那小老爺不行，要找個厲害的大老爺。
“砰！”
院門輕輕被敲響，嚇的趙有財一哆嗦，手中的煙槍都差點脫手，一旁的老妻也嚇到驚呼一聲。
“砰砰！”
院門再次被敲了兩下，趙有財緩緩下炕，拿起門後頂門的木棍，透過門縫看向院裏。
院裏一片銀白，月華如霜很是透徹，他不顧老妻的阻攔，打開屋門拿著木棍來的院裏，聽著再次響起的敲門聲，大著膽子說道：“大半夜的誰啊？”
“趙鎮長，是我！”
院門外傳來聲音，趙有財聽出了是誰，但還是小心的爬在門口從門縫看了眼，隻見白日來的小大人一身玄色官服，身旁還有身穿道袍的老道長。
屋內燃起油燈，趙有財不解的看著半夜而來的兩人，但聯係先前的轟鳴之聲，他有些激動的看著兩人：“兩位大老爺，剛才聲音是你們弄出來的嗎？真的有妖怪嗎？”
楊燁接過趙有財老妻端來的熱茶，謝了一聲然後對趙有財問道：“老丈，事情已經解決，但有些事本官還是需要詢問一二。”
“哎呀！大老爺就是厲害，大老爺有啥想問的就問，老丈我知無不言。”
趙有財聞言激動的跺了跺腳，這段時間鎮上家家戶戶人心惶惶，大白天家家戶戶也嚇的不敢出鎮，別說靠捕魚為生的漁民了，種地的村民都不敢去地裏除草施肥澆水灌溉了，這個要人命的事啊！
“鎮裏就死過那兩個漁民嗎？以前還有這種事發生嗎？”
楊燁和李卜鏡不解的是，那些白骨骷髏，他們已經死去很久了，肉體已經腐爛，隻留下一具白骨，但依舊被從墳墓中招呼出來，跪在河邊磕頭，這簡直什麽仇怨，死去多年都不放過。
“大老爺啊！這發生了一遭，我上水鎮已經被嚇的不輕，多幾次那我上水鎮還不被嚇死啊！”趙有財有些不解，但還是如實說道：“沒有了沒有了，就這一次已經夠嚇人了。”
“當真沒有了？幾年前或者十多年前？也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有人枉死橫死？”楊燁再次問道。
“沒有了，小老兒我在這裏活了六十多年，鎮子上大大小小的事我都記得，像這樣詭異的事雖然有過幾次，但都是有妖魔吃人，去水神廟裏拜拜，就沒有事了！”趙有財信誓旦旦的說道。
“水神廟？是淒水廟嗎？”楊燁問道。
“不是！那時候我們上水河就有水神廟，這十二三年前不是給拆了嘛！縣裏來的官老爺說這是野神，不能再供奉了，可惜了，我們上水廟水神娘娘可靈了。”趙有財目露回憶之色說道。
“今日見到的那瘋女人是你們鎮裏人嗎？還是外來的？”楊燁終於問出了自己最疑惑的事，也是最重要的事，他們要知道一個最平常的女人，怎麽會種有魔蓮。
“大老爺說的是那傻了的女人啊？”趙有財歎了口氣：“那是個真可伶的女人啊！”
在趙有財的訴說下，楊燁和李卜鏡透過十七年的時間，看到了一段在當時很平常的往事。
十七年前冬夜，那夜雪下的很大，是許多年沒有遇見過的大雪，上水鎮一片素裹。
一個瘋傻的女人在這個寒夜來到了上水村，她的衣服雖然有些髒破，但依舊遮掩不住天生的美麗。
漁民安有福從鎮上酒樓吃酒回來，看到自己門口蜷縮一團，冷的顫抖女人。
安有福快四十了，如今還是沒有取到老婆，看到這女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他把女人帶到了自己家，帶到了自己床上。
第二日安有福發現了女人智商有問題，但如今他也沒有過多要求，隻要有個老婆，能給他傳宗接代就好，而且女人雖然癡傻，但樣貌和身軀都很好，這樣的女人如果不是癡傻，自己碰都不可能碰一下，怎麽會娶她。
這種事說不上好壞，或許對於這兩人來說都好吧！老光棍有了媳婦有了家，癡傻的女人不用再忍受寒冷饑餓和無緣故的被打。而且安有福也對女人很好，女人的衣服變成了幹淨的新衣，臉上也幹幹淨淨。
沒有過多久安有福就在同族兄弟幫助下辦了婚宴，有了媳婦的安有福酒也不怎麽喝了，每日大早就起床將女人鎖在屋裏去捕魚，他怕自己的傻媳婦走丟了。
兩個月後他更加勤快的捕魚，因為他要努力掙錢，他的妻子懷上了他的孩子。
但厄運隻會照顧苦苦求活的人，求活的好一些的人，在他兩個孩子出生半年左右，他出水捕魚遇見水鬼，然後就永遠的留在了上水河。
有水鬼作祟，那是要求上水河神娘娘顯靈降伏害人的水鬼的，可求娘娘顯靈是要有代價的，代價就是一對童男童女。
自己的孩子都是心頭肉，往年祭祀沒有選擇，抓鬮抓到誰家就誰家，可今年好像有選擇了。
有孩子的鎮上人衝進她的家裏，其中就有安有福的同族兄弟安有仁，他孩子才一歲多，他不敢賭自己孩子的命。趙有財忘不掉那日的瘋女人絕望痛苦的哀嚎，她橫衝直撞隻想搶回自己的孩子，按住她的幾個婦人都說，這傻女人也知道心疼孩子啊！
在那山神水神滿大秦的時代，有好的神明，也有不好的神明，有親善的也有不親善的，愚昧的百姓想安穩的活下去，有時就需要付出代價。
瘋女人的兩個孩子，兩個半歲的孩子，一男一女的犧牲，保佑了上水鎮一年的風調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