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不見麵的5天 2
今天由於到的比較早，大廳裏坐滿了各色女孩，秋秋指了指黎小念對麵的兩個名媛，悄悄對她說道，“念念，你去幫我問那兩個女孩紙的微信唄”
黎小念掃了一眼身旁蠢蠢欲動的秋秋，又看了眼對麵那兩個女孩，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大長腿，一個紮著高馬尾的豔麗女王。
“你覺得我會問得到？”
黎小念果然是被陳總寵壞了，現在看不上任何人，尤其是同行。
秋秋一聽黎小念這語氣，就知道沒戲，他撇撇嘴坐了回來，然後裝作不在意地問她，“你最近和陳總怎麽樣了？”
“我要是能和他怎麽樣，現在還會在這？”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黎小念說話真的挺欠打的。
過了一會，黎小念猶豫著開口道，“秋秋，我想問你個事”
“嗯你說”
“你先把手機放下”，黎小念正色道。
秋秋看了一眼黎小念，發現她還整得挺嚴肅，於是便自覺地將手機倒扣在桌麵上。
“我和你說個故事，你幫我分析分析”
“嗯”
“一個男人一開始對一個女孩很好，每天都會約女孩去喝酒，小費給的也多。但過了3天左右，男人就不再約女孩了。女孩開始慌了，反過來去聯係男人，但是男人還是沒有再約女孩出去喝酒，所以我想知道，男人得到這個女孩後，是不是就開始膩了？”
秋秋聽完黎小念的一段話後，陷入了沉思，“你說這個男人得到了這個女人？”
雖然黎小念還是不太習慣男人、女人的稱呼，但還是解釋道，“嗯，這個女孩應該是喜歡上了這個男人，一開始女孩對這個男人是沒有一點好感的，隻是覺得他給小費大方，才同意陪他喝酒的，可當男人不再聯係女孩時，女孩卻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
“他們沒上床？”
黎小念搖搖頭，“沒有”
“那你說啥得到嘞”，秋秋長籲了一口氣，“得到是指男人把女人給睡了，這才叫得到，但是吧，依你這個情況，男人估計是有點膩了”
秋秋一直在打量黎小念的眼睛，這讓她一時間無地自容，有一種被戳穿的難堪。
然後黎小念又聽到秋秋說，“男人嘛，來夜場的，就是來玩玩的，圖個樂嗬。你也要擺正心態啊，他們玩你，你也玩他們”
黎小念依舊沒說話。
真的隻是玩玩而已嗎？
就這樣，黎小念渾渾噩噩地被叫去試了房，這一間是她回ARK的第一個晚上，和陳總再見的那間包廂。
隻是裏麵的人，換了一波而已。
秋秋說ARK是比Linxs更高級的會所，所以每次試房，隻能兩個兩個進。
黎小念被安排和貂貂一起進去。
對，就是陳總自認為的貂貂，她也是秋秋手下的妹子，今晚黎小念再一次見到了她。
進來前她聽貂貂說，她其實剛畢業，但是實習工資不僅低，而且還累。
貂貂說她隻要陪一個晚上的酒，就能賺到累死累活工作一個月的工資，所以她憑什麽要浪費自己的大好青春。
貂貂說這話時，她臉上有恃青春而驕縱的張揚。
臉上膠原蛋白豐富的人，的確有說這話的資本。
黎小念低下頭，卻在心裏無聲地苦笑。
所有來夜場的人，都知道這一行，吃的是青春飯。
青春能有幾年？
一份累死累活，透支青春的工作，和隻需唱唱歌、喝喝酒、聊聊天、輕輕鬆鬆的幾個小時的工作，就能拿到前者幾十倍的工資。
有腦子的人，都會選擇後者吧。
可是常在河邊走的人，哪能不濕鞋呢。
再次試房，黎小念已經看不上眼前的這些男人了。
一是愛過雄鷹的女人，看不上烏鴉。
二是她現在打從心裏，就不喜歡男人猥瑣的打量。
如果是第一天上班還好，那時黎小念心裏好奇心大於抵觸感，現在好奇心沒了，就剩下滿心滿眼的抵觸了。
黎小念進來時連身上那件長極腳踝的棕色大衣都沒脫，就這樣直接去試房了，期間也和客人目光對視了，但是她不會笑了。
因為她看到客人身邊的男人都帶著女伴，再加上客人本身條件就不怎麽樣，尤其和陳總比，簡直沒得比。
自然，這間房黎小念沒試上，和黎小念一同回來的，還有她身後的貂貂。
回到座位上，秋秋明知故問，“沒試上？”
“嗯”，黎小念淡淡地回了聲，掏出手機看陳總有沒有回她消息。
在黎小念眼裏，她現在寧願和陳總聊天，也不想去試房了，可陳總就是不約她去喝酒。
“你在幹嘛？”黎小念問。
“和他們打牌，無聊得很”，陳總過了一會才回複，從來沒有秒回過。
“以後我陪你不要小費了”
“怎麽了，又沒被選上啊？”
嘿，怎麽這話從陳總嘴裏說出來，讓她有一種惱羞成怒的難堪呢。
“我受不了那些男人猥瑣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黎小念把陳總的話，換成另一種高大上的表達。
“做這行，你遲早是要習慣的呀”
“但這和我之前在Linxs有什麽區別！當時菜菜就是因為受不了試房才走的”，黎小念因憤懣導致胸腔起伏著。
“那你陪我喝酒不要小費，圖什麽呢？”
“朋友啊”，黎小念想也沒想地回答，那一刻她終於承認她喜歡上他了。
“而且你的目光又不猥瑣”，黎小念還加了一句。
“哈哈，謝謝誇獎”
這時黎小念餘光中，又見到了另一個熟人，是那天早上在大鐵鍋門口，給東方戴上所謂的定情信物的女孩，女孩似乎被保安攔在了門口。
女孩今天穿了一身很OL的職業裝，黑西裝，白襯衫，黑西褲。
黎小念有些想笑，她當這裏是職場了嗎？
而且女孩身材算是豐滿那一類，緊身的西裝穿在身上，曲線畢露，卻也暴露了多餘的肉肉。
當時的黎小念熱心過了頭，她見女孩被安保攔在外麵，似乎是健康碼有問題，她喊了一旁正在刷手機的秋秋，“哎，秋秋，你看看門口那個是你叫的女孩嗎？”
“哪個？”
“穿西裝的那個”
結果還沒聽到秋秋的回答，黎小念就感覺身旁的人咻地一下，像一陣風似的出去了。
黎小念坐在大廳，隔著一麵玻璃牆，清楚地看到，秋秋走向女孩，說了什麽。
然後女孩把手機亮給秋秋看，臉色焦急地解釋著。
秋秋看了一眼女孩手機屏幕沒說話。
這時從內廳出來了兩三個男人，黎小念對他們之所以有印象，就是因為其中一個男人，在進門時和她的目光不期而遇了，雖然隻有短短的幾秒，但黎小念也記住了中間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
身材樣貌，自然是沒法和陳總比。
黎小念現在總會下意識地拿遇見的男人，和陳總比較。
結果就是對方哪哪都比不上，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情人眼裏出西施了。
他們幾個男人走到ARK門口一個台階上，或站或坐地抽著煙，秋秋看到他們後，眼睛一亮，把女孩領到中間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麵前，說了幾句話。
然後黎小念就看到男人又在用那種慣用的打量女人的眼神，從頭到腳把女孩審視了一番，最後定在女孩的臉上，然後揮了揮手。
黎小念清楚地看到女孩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感激地半鞠著躬，然後她就被門口的保安放行了，秋秋走在她身後。
黎小念在他們進門的那一瞬間清楚地聽到，秋秋對女孩說，“包廂8，別走錯了”
女孩點點頭，然後就直接進了內廳。
黎小念看完了全程，直到秋秋回來，在黎小念身旁坐下，他也沒打算開口解釋什麽，照例刷著手機。
見狀黎小念感覺自己多問一句，多說一句都是自取其辱。
又過了一小時，秋秋又安排她和貂貂去試另一間房。
一進門，黎小念就看到了剛剛被攔在門口的女孩，正坐在一個男人身邊搖著骰子，臉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笑容。
這一次秋秋打死也不讓她穿外套進去了，沒錯黎小念裏麵穿的就是幾天前她新買的衣服，今天的妝，也是她特意去化妝品店，花錢找人化的。
越過女孩，黎小念看到了這間包廂就是典型的群魔亂舞，女孩的數量是男人的幾倍之多，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白花花的肉。
而且，這次選人的客人，就是剛剛在門口抽煙的，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
男人坐在黎小念麵前的沙發上，用那種猥瑣的目光打量著她，黎小念。
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目光。
黎小念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身前的男人，眼神倨傲。
之前被攔在門口的女孩坐在男人身後，似乎是察覺到了黎小念的目光，女孩從男人懷，轉過頭看向她。
黎小念用口型和她說，“你是內推的？”
女孩表現出一副三沒表情，沒聽懂，沒聽清，沒聽見。
就算此刻包廂被此起彼伏的叫喚聲充斥著，就她們兩個之間這麽短的距離，黎小念不相信，女孩沒聽清楚。
而且她重複了很多遍，一聲比一聲大聲。
就連中年男人都聽明白了，還拿著一種隱晦不明的眼神看著她。
黎小念最後放棄了和女孩的溝通了，她就破罐子破摔地站在那，一副你愛挑不挑的模樣。
也許是選的時間有些久了，中年男人身後來了一句無比大聲的“輝哥，右邊那個女孩不錯，就她吧！”
右邊那個女孩自然不是黎小念，貂貂聽到是自己被選上後，一臉欣喜地走過去坐下，沒被選上的黎小念隻好自覺退場。
走出包廂門的那一刻，黎小念心裏湧過自卑、羞辱、難堪、惡心、等等一連串的情緒，混雜在一塊，任誰都會不舒服。
二選一時，不被選的，不會難過嗎？
自然是會的。
所以當黎小念一個人回到座位上時，秋秋先是看了她一眼不太好看的臉色，然後又看向她身後沒了貂貂的身影，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又沒被選上？”
秋秋的這一句話，成功成為了引爆黎小念那股無處排泄情緒的發泄口，“我回家了”
“我現在就叫車回家！”
黎小念拿起一旁的大衣穿上，然後拿出手機叫車。
秋秋隻是嘴上勸著，卻沒有任何行動，“別啊，還有其它包廂沒到呢，還有機會的啊”
“秋秋你聽著，我，黎小念，要回家了”
這個時間因為地鐵剛停運，而且ARK位於市中心，很快就有司機接單了，黎小念也不跟秋秋廢話，“我謝謝你，再見”
再也不見！
說完黎小念就坐到門邊等車，可不知為何，她看著馬路上的車來車往，不斷從ARK大門進進出出的男男女女，突然間就哭了，止都止不住。
戴著口罩都能感覺到淚流滿麵，流進嘴裏是苦澀的。
黎小念就在想，她活得真像個小醜。
不，她現在就是個小醜，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自己現在妝花得，一塌糊塗。
當初明明是她主動放下身段，重回夜場。
被人羞辱，沒被選上，不是很正常的嗎？
怎麽過了一個月，陪了個陳總，她就都受不了了呢？
黎小念耳邊再一次響起剛剛在那個包廂裏聽到的話，“右邊那個女孩還不錯”
“右邊那個女孩還不錯”
“還不錯。。”
被選的不是她，一直都不是她。
落選的是她，玩膩了被甩的是她，被拋棄的還是她。
她一直都這麽差勁，差勁到她進包廂前，還自以為是地問秋秋，“你說我是不是氣質型美女？所以膚淺的人看不到我的美”
“是是是，你最有氣質”
真是可笑。
如果沒有比較，黎小念永遠不會知道陳總對她有多好。
比如，他不會強迫她穿暴露的衣服，他不會讓她從9點就為他時刻待命，他不會像那些男人一樣拿猥瑣的眼神看她，他不會。。
太多太多了，黎小念為那幾天她端著作著的態度，向陳總道歉，
“陳總，謝謝你那幾天的照顧，再見了”
陳總是個明白人，從這句話裏就知道她發生了什麽。
“我們這邊開完會後，想要去MODU聚一聚，你有空嗎？”
看到這句話，黎小念哭得更厲害了。
為什麽每次都這樣，她都要絕望了，又突然給她希望。
黎小念顫抖地回複，“包廂號”
這一次又是久久的沉默，黎小念在陳總說在去MODU聚會的時候，就把她叫的車取消掉了，無所謂平台收取取消已到車輛的手續費。
黎小念看著停在ARK門口的車，終於走了之後，就下定決心，以後隻陪陳總一個人。
“以後除了你，誰叫我出來喝酒我都不出了”
陳總還是沒回消息，沒關係，黎小念有耐心。
這時，一直沒有動作的秋秋，默默地坐在黎小念身邊。
黎小念一臉的淚痕來不及遮掩。
秋秋猶豫片刻後開口，“其實，沒被選上這件事很正常，每一天我手上都有妹子沒上到班”
也許是陳總剛剛發來的消息，讓黎小念吃了一顆定心丸，她調整好情緒，“嗯，我知道，我想我明白當初菜菜為什麽會離開了”
“菜菜？”
“嗯，就是那天早上和我們一起吃宵夜的那個播音主持專業女孩”
然後沒等秋秋反應過來，黎小念又接著說，“其實我這樣，和在Linxs有是什麽區別？我受不了試房，所以，這一行，可能真的不適合我”
“但還是很謝謝你，秋秋”，黎小念像個兄弟似的，拍了拍秋秋的肩膀，“是你把我帶進這行的，期間我的確賺了不少錢，這就夠了，我們以後有機會再聯係吧”
秋秋見黎小念這樣，也不好再說什麽，就默默地離開，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其實黎小念也知道，秋秋也不過是靠拿那10%的提成，作為收入的人罷了。
她沒上到班，就意味著她對他沒有價值。
一個沒有價值的人，誰會在意她的去留呢？
一個小時後，黎小念發消息試探著問，“人呢？”
陳總過了幾分鍾後回複，“他們又說不去了”
黎小念眼皮一跳，那一刻摔手機的衝動都有了，“哦，那再見”
然後黎小念直接叫了專車，專車接單速度比拚車快，很快車就到了ARK門口。
黎小念回頭本想和秋秋打聲招呼，但見對方像沒有任何察覺地自顧自刷著手機，她就覺得這聲招呼想必也是多餘的。
接著黎小念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1月的上海很冷很冷，看著窗外閃過的高樓大廈，黎小念又莫名其妙的掉眼淚了。
她真的是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哭什麽呢？
有什麽好哭的呢？
不就是最後還得問爸媽要錢，訂回家的機票嗎？
不就是被人耍了而已嗎？
不就是沒被選上而已嗎？
不哭，沒什麽好哭的。
幾乎要駛離市區，上高速了，黎小念卻又再一次收到了陳總發來的消息，“要不要一起吃飯？”
“飯局？”
黎小念討厭自己的沒出息，上一秒還狠心說著再見，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秒回。
“嗯”
“你一個人？”
“不是，還有其他人”
“你這次沒騙我？”
“沒騙”
“那你發地址”
然後黎小念就收到了陳總發來的地址，的確是一家飯館的名字。
那一刻，黎小念再一次沒出息地做出了決定。
“司機調頭！去這個地址，我付你雙倍的錢！”
本來就窮到要問父母要錢回家的黎小念，還這麽一擲千金，還是為了個有家室的男人。
還倒貼的那種。
去飯館的路上，黎小念想了很多，卻怎麽也沒想到。
到最後，她還是看走了眼，還是躲不過被拋棄的命運。
分開後的無數個日夜，黎小念都會在想，如果當時自己在ARK上到班了，還會有後來陳總的事嗎？
如果她當晚沒有去那個飯館，她還會陷的那麽深嗎？
如果。。。
可惜啊，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