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思寒深深吸了口氣，雙手護住腹部，眼中水光閃動。


  “淩大哥，你不是這麽狠心的人，你想殺這孩子不過是因為情毒的關係……”


  沒錯，他體內的那隻毒蠱是在作怪，在控製他的心緒。但他的記憶卻清清楚楚，往日兩人恩愛情景盤旋腦海。


  他扯動薄唇：“你錯了！就算三生忘情蠱讓我三生三世都不懂情愛，也不代表我能忘記你的背叛！”


  背叛……她已經很努力很努力、費盡一切心力去拒絕這種背叛了！可是，她從不知道像慕容赫那種孤傲冷酷的男人，也會有深情不悔的時刻。


  思寒護在小腹的雙手緊絞著，目光落在那柄散發寒氣的劍上。


  她恐懼，害怕他一時衝動，真的傷了這孩子。那麽……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原諒他！

  此時此刻，仿佛感覺到孩子與自己的血脈相連，感受到一個微弱成長的生命多麽需要自己的保護。


  她不能！不能冒一絲險……


  天地間忽然變得靜止，連空氣都是冷靜的，她的心裏滿滿的全是這個孩子，沒有什麽比它更重要。


  哪怕是慕容赫的誤會……哪怕是淩楚的蠱毒……


  請原諒她，這才真正體會到一個做母親的心情……不走到這一步，不麵臨威脅到孩子性命的時候，感受不會如此強烈而深刻。


  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告訴慕容赫，她有了他的孩子。他會高興嗎？還是會生氣？


  他去法場解救花若芙，成功了麽？一定會成功吧！他從來都是那麽堅定，那麽果斷，沒有什麽可以阻攔住他的。


  那麽……他現在也應該知道自己離開了吧……


  淩楚灼灼黑眸赫然眯緊，看到她眼底反複變幻的神色，握劍的手指絲絲扣緊，手背青筋突起，可以看到血液急促流竄的動靜。


  “紀思寒！”他冷聲喝著她的名字。


  思寒一驚，彈了一跳，目光驟然回落到他的身上。


  她用那種極其防備的目光盯著他，她小心翼翼生怕孩子受絲毫傷的神情……嚴重地刺激到他，狠狠地淩遲著他的心。


  真是可笑啊！

  原本就是他的女人，原本就是鴛鴦情深，怎一個被人陷害，就比做了場噩夢還要殘酷。如果夢醒，他依然得不到自己最愛的女人，那還要醒來做什麽？

  此時的淩楚，並不知道那毒蠱會讓自己有性命之憂，他隻以為斷情絕愛已是最大的後果。


  他步步逼近到她麵前，牙根是緊咬的，劍尖幾不可察地輕抖了一下。


  “你說，你就是希望我受這毒蠱控製，從此對你相忘，絕情絕愛，你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什麽赫王妃，是不是？”


  “我……隻希望你能夠平安無事。”思寒望著他。


  在她決定對慕容赫主動說出淩楚的事時，就已下了決心。這一生注定愧對淩楚，若淩楚有事，她和慕容赫之間便永遠隔著一道鴻溝，無法跨越。


  她想要跟慕容赫商量，想將淩楚的事情完全解決，那麽從此，她便可以全心全意留在赫王府。


  怎知她這邊深思熟慮要給他一個坦然，慕容赫卻無法接受她一再提到淩楚……


  兩人之間緊繃已久的那根弦不但沒鬆弛下來，反而鐺地一聲驟然斷裂。


  想到這裏，她的心就似被層層鋼絲禁錮，透不過氣來。


  她就是知道淩楚是他們之間一個巨大的結，結不解開，哪有他們坦蕩相愛的未來？這孩子的到來……是個意外，是個驚喜，也是個無奈。


  “淩大哥，你不要激動。”思寒忽然站起身來，脊背挺得筆直，心底做了個悲痛的決定，“如果……這三生忘情蠱真可以讓你斷情絕愛，那就姑且這樣著吧！我們誰都不可能再回到過去，忘記有時候比記得更幸福。”


  她往門口走出兩步，腳步頓了頓，又毅然往前走。


  她要回去了，回去赫王府，回去等待那個霸道不允許離開他的男人身邊。


  門口，燕兒站在那裏，怔愣的臉上有太多不懂，隻輕喊了一聲：“小姐……”半年不見，小姐帶給她太多太多的意外。


  思寒看了她一眼，嘴角輕動：“燕兒，你就隨他們一起回去吧！”


  “就這樣想回去？沒那麽容易！”淩楚從冰雕般的僵硬中恢複過來，眼睛裏充斥著血絲，有些駭人。


  思寒回頭，神色黯淡，掩飾住眸中淒楚，抿唇道：“對不起……原以為我可以盡力給你能給的，此刻才發現其實我什麽都不能給你，除了一聲對不起……”


  救他，會犧牲自己。犧牲自己，就表示要犧牲孩子，莫說自己做不到，慕容赫要是知道後，會怎樣瘋狂？


  第二條路，救他隻犧牲孩子，留住自己性命。然而，那比讓她自己去死還要痛苦。


  如果兩條路都無法做到，那就隻能選擇放手。淩楚的毒沒那麽快危及性命，而她不能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