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聲共舞
洛凡安聞言回憶良久,雲羿自小跟著父親與二叔習武,常年都在外頭軍營中,甚少回來。後來立了大功,她身邊的丫鬟一個個的像花癡似的說著雲羿大將軍是如何的少年英雄,如何的風流倜儻,如何的高大威猛,簡直把他吹得和神仙下凡一般,她這才曉得此人名頭。後來在慶功宴見到了一兩次,那時覺得確實出眾,可她自小身邊便有洛召樓,曲瑾彧那樣長相出色的男子,對雲羿也就見怪不怪了。
“七年了啊.……”雲羿看著雪景感歎道“七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傍晚,你穿著紅衣,長發披散著在雪地裏舞劍。這麽多年了,現在回憶起來,那時的感覺還是這樣地難忘。我愣在那邊,腳底發麻,整個人的魂魄都似乎離開了軀體。你當時穿紅衣的樣子真好看啊……我當時心裏一直重複著一句話:要出事了……要出些大事了……”
洛凡安竟有些記不得了,她一向喜歡下雪天,喜歡在雪地裏舞劍,也不知是哪天剛巧就被雲羿給瞄上了。
“這楓林苑,本是我為你蓋的,當年國主應允了我的求親後,我就開始為你做了一切準備。你說你喜歡小橋流水的木屋,我便蓋了;你說你喜歡辛辣的飲食,我便請來了川蜀一代最好的廚子;馬廄裏備了你喜歡的良駒,首飾盒中擺放著我為你做的釵環,衣櫃中鋪滿了我偷偷打聽來你的尺寸催著趕出來的錦衣……還有這個.……”他攤開手掌,手心中靜臥著一隻透亮的短笛,小巧玲瓏,剔透可愛。雲羿將短笛移至嘴邊,清脆優美的旋律劃破沉寂,竟是從未有過的動聽,他闔上雙目,傾心而奏,樂曲好似一隻無形的手,撩撥著她的心弦,忽而緩慢,忽而急促,忽而婉轉,忽而進發,陽春白雪,餘音繞梁。不等人回味,尾音漸止,一曲便終了……
雲羿慢慢放下短笛,長睫在雪光的映襯下忽閃著甚是落寞“你喜歡聽的短笛,我也練好了,這就準備為你吹一輩子的.……”
洛凡安鼻子竟有些酸酸的,眼前莫名地模糊起來,急忙別過頭去。雲羿卻在身後按住她的肩膀,微微俯下身子在她耳畔繼續道“我正打算像爹爹對娘親那樣,疼愛你一輩子,我那時早就想好了,你是大小姐,若嫁給了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還要給你自由,你曾經沒去過的地方,我會帶你一一走過,沒看過的,我會陪你一一領略,沒吃過的,我們一起去品嚐又有何不可?”他的音調慢慢沉了下去“可等我做好了這一切,你卻走了。我即便恨你又能怎樣呢?我隻有將龍心當做是你,按照我從前預想對你的那樣疼她愛她。你現在所看到的我對龍心的好,本全該是你的。當年你逃婚,我若堅決不娶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凡安,我想讓你明白,離開了你,我照樣可以和別人過下去,你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重要。我想讓你看看,我雲羿能給一個女人怎樣的幸福。我想讓你知道,你當年選錯了,曲瑾彧能給你的感情並沒有偉大到哪裏去,他能給的,我可以十倍給你!”
洛凡安被他說的這一番話震得呆在那裏,雲羿極少這麽認真地與她談話。她捂著胸口,感覺心在砰砰直跳,她不敢看雲羿,隻是盯著他的鞋麵不出聲。兩人沉默許久,雲羿終究打破沉寂。
“你的武功竟這般差,以前隻知仰賴他人,吃過幾次苦頭後悔了吧!”
他這話來的沒有道理,洛凡安看向他,卻見他從劍匣中取出一把長劍,拉著她往外頭走。
“你……你幹啥啊!”
她衣衫單薄,從暖和的屋子中走出,猛地哆嗦了一下,雲羿解下披風替她披上,選了塊空地,拔劍出鞘,劍光印著白雪,亮得刺眼。雲羿褪去了披風,身形矯健了些許,劍若遊龍,嘶嘶破風。時而驟如閃電,時而緩步輕發,時而霸道狠厲,時而剛中帶柔,一招一式看似毒辣,細細品來,卻攜著君子之氣。劍花繁雜,極為好看,半山後的一抹殘陽印著他的身影,漸漸黯淡,似乎被他的光華給比了下去。洛凡安看得入迷,雲羿的豐神,三分為表,七分在骨,平日裏站在那邊時倒不覺得比曲瑾彧之流強在哪裏,然而此刻長劍在手,凝神舞劍時,卻是說不出的瀟灑。洛凡安終於知道雲嫣為何對他這般迷戀了,隻因雲羿一直在她麵前顯露武功,他的功夫神乎其技,放眼整個漠華都難找對手,這樣的卓然超群,足以讓所有少女著迷。
雲羿挽了個劍花,劍鋒滑落間,激起一道雪花,散雪簇簇,迷離間,洛凡安隻覺眼前一花,雲羿的劍尖已直指她的麵門。
“看明白了麽?”
洛凡安瞬間覺得雲羿是在逗她,就這麽快一陣子,誰記得清楚!
“太……太快了.……能再做幾次麽?”洛凡安的腳尖劃著地上的積雪,不去看他,低聲嘟囔。
“你要看幾次?”
這下洛凡安可沒譜了,她在武功上的造詣極低,原本以為自己的武功還可以,來了昊明侯府後幾次落敗,連個普通侍衛都打不過,這才知曉先前習武都是別人看著她大小姐的身份上讓著她,不敢動真家夥,自己的功夫簡直就不入流。
“你……你反正多耍幾次就成.……”洛凡安麵皮發燙,她是真想學好武功啊,現在要另辟蹊徑的話,隻能靠雲羿了,方才那套劍法就是極好的,起碼能防身。
雲羿無奈地搖搖頭,走上前去將劍交入她手中,自己掌著她的手,一招一式,手把手地慢慢教著她。
他的手極熱,洛凡安被他握著的時候,心思大部分已飛得沒影了,隻是跟著他而動,兩人在飛雪中相依而過,步伐也變得緩慢起來,劍招不再淩厲,反倒有了幾分柔情,幾分纏綿,明明是教授劍法,那一履一步落入眼中卻似在共舞一般。洛凡安望著手中長劍,劍身隱約印出兩人的影子,他肩寬體闊,器宇軒昂,她修頸窄肩,堪稱國色。父親多年前稱兩人天作之合,自己當時還不信,現在看來,還真是般配的很。
她正想的入神,手中卻一送,劍從手心中脫落,掉入雪地中。
“你在想什麽呢?不是讓你好好練劍的麽?”雲羿有些不快了。
“我……我記著了,回去會好好練的……”洛凡安撿起劍,用手捏了捏耳垂,替它降溫。
雲羿察覺到些許異樣,會心一笑,繞過她修長的頸項在那已經紅透了的耳朵旁低吟.……
“我給這套劍法取名凡安劍法……”
洛凡安說不出話來,卻看著雲羿低下頭來好像想吻她,忙用劍柄抵住他的胸口“這在外頭呢!被人看到了可怎麽辦!”
“你的意思.……進屋就可以了?”雲羿頂著她飽滿的額頭,見她麵有嗔狀,補充道“我豈會在別人能看到的地方教你劍法?再說了,能進楓林苑的,都是嘴巴最牢的人。”
洛凡安放心了些許,見雲羿逼近不知怎的也不想反抗了。劍再一次脫手,“呲”地一下插入雪地中,洛凡安摟住他的脖子,兩人頂著寒風相擁而吻,雪仍在下,心卻比方才暖和多了.……